帝劫-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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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太医看到他来,忙跪下行礼,景杞迅速的看过芸楚手腕上系着的白布,像是怕是看到一样,只是一眼,便匆匆的别过眼睛,声音状似无波,抬手示意太医起身。
“回皇上,”太医起身垂首,“芸妃娘娘得天家庇佑,虽然流血很多,但是未伤及大的血管,因此没有危险症状,依臣看,只要吃些补药,好好的养伤就可以了。”
“嗯。”景杞点头,微微垂睫的眸子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你下去吧。”
太医闻言,立即躬身想要离去,却在要退出殿门之时,又被景杞喝了回来。
“孙德容,你是这宫里的老人儿,有些事情,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他的语气低沉,像是再说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小事儿,可是语气里的凌厉,却还是让人不由得一凛。
听到这话,太医孙德容猝然跪地,“皇上!臣心里有数!”
“那好。”他微微侧身,“去吧。”
如同听到大赦,孙德容仓皇退出殿外,因为苍老步伐竟有些踉跄不稳,几乎是连滚再爬的逃出了瑾榕殿。景杞看他远去的影子,转身将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遣散下去,整个大殿里,只剩下他和芸楚两个人。
“芸楚……”,他在她面前坐下,紧紧的盯着她掌腕的纱布,“为什么要这样?”
“事到如今,皇上难道还要在臣妾面前装糊涂?”芸楚微微抬眸,清亮的瞳眸里竟隐含点点泪光,在烛光的掩映下更是楚楚动人,“臣妾就算是再愚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还是懂的。”
“朕并没有想让你死。”
“没有吗?”她扬眸,大大的泪珠还是自眼眶中滚落下来,“拿臣妾去换皇后娘娘的性命,以臣妾为筹码赢得她的感情。皇上,您说过,普天之下我王芸楚才是您心上的人,可是您现在如此而为,我们的这场戏又该如何做下去?”
“朕再说一遍,朕没想让你死。”景杞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成长的女人,眼神诚恳但却清厉,“五年之期,必会给你解药。”
“那若是不给呢?”他的话刚落,她便迎上前来,“皇上,若是没有呢?”
他一时无话。
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抉择下,他也还是选择了她。
“若是没有,臣妾就得死,只有死一条路。”她仍是流着泪水,可唇齿之间却逸出笑容来,“皇上,让臣妾告诉您答案,五年之期与其说是玉蕃的承诺,不如说是逼您作出抉择。可惜我王芸楚跟了您这么长时间,真也罢假也罢,最终还是比不上一个刚与您相遇的女人。”
“芸楚,不会有没有解药的假设。”他低头,看着她受伤的腕子,“若是没有,朕会平了他们玉蕃族。”
“臣妾谢皇上大恩。”她亦低头,可是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落到她手腕上的纱布上来,一滴一滴,幻化成一斑又一斑的水印,“若是没有那个可能,皇上又何须让臣妾替代皇后……”
“皇上,臣妾输了。”她的笑声混合在泪水里最终化为一声声呜咽,“您的大仇大恨,让臣妾输了,一败涂地……臣妾什么也是没有……”
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她突然想明白了,看似她拥有强势的家族背景,有着这天下仅次于皇后的显赫身份,有着让无数女人羡慕的外貌与品性,可是实际上,却是什么也没有。
一辈子顺从别人,一辈子在别人的眼光下行事,原来这样的结果竟会是,什么也没有。生的权力没有,连死的想法都会被别人剥夺。
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再一次滚滚而落。
没有人知道皇后娘娘安繁锦是如何解毒成功,也没有人知道这中间到底有了什么变故,嗒穆尔最终被释放,群臣反对,却没有一人能拂却天子的心意。
刺杀皇后的人被囚禁死牢,却终因以功赎罪顾全大局而无罪释放。这样的结局在很多人看来,总有些不近情理的反常。玉蕃于夏唐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败寇,其实并不需要给他们这样大的面子。而对于皇后的死里逃生,只能将其解释成天威庇佑来糊弄解释过去。
皇家的事情,就算是有天大的疑问也要埋于心底。这是几千年的沉淀中形成的最深厚的生存法则。
不能违逆,就只有顺从一条路可走。
自那日之后,芸楚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脾性,对于替换服药一事绝口不提。这天下没有喜欢得理不饶人般女人的男子,所以对于那样的事情,既然发生了,而自己又没能命丧黄泉,就只有咬牙承受。
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服的是什么毒药,却听景杞说,此药性虽毒,却只为了迎合那五年之期。五年之内药物对身体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若夏唐对玉蕃五年之内不兴战事,到时候,嗒穆尔自会将解药给他。
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筹码。对于公平而言,夏唐明显低于那个番邦部族几分。可笑的是,他为了那个女人,竟真的答应了。
心里又有苦涩一丝丝的萦上心头,芸楚举起茶盏小饮一口,不经意的看向门外,却见景杞掀帘而入。
她不会向他再哭哭啼啼,但也不代表能恢复以前的相敬如宾。原本他们之间就是做戏,她有心上人他有万千佳女。如今这样的游戏更要进行的彻底,因为,他有佳人,她却没了良伴。
想起那日的宸王府,她心里的恨意就再次涌了上来,他的大婚之日原本就是她的心痛之日,可是面对刺客,挡在他身前的女人却并不是她,白白的让另一个女人再次驻足在了他的心里。要是早知今日还会为那个女人搭上五年,倒不如在那时她便被刺客刺杀掉性命。
原本理所当然的一切,在这几日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突然变得没有价值起来。
第四十七章 断续
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越来越近,王芸楚慢慢俯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同往日那样,未等她完全屈身,景杞便将她扶起,“朕故意不让她们通报的,害怕这个点儿了你还歇着。”
“谢皇上为臣妾着想。”她低头,视线正好触及他胸前那银质的襟扣,襟扣在阳光下明亮的耀眼,清晰的反映出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轻愁。唯恐他发现她的异样,芸楚仰头,作出一副再也粲然不过的笑意,“皇上,繁素姐姐走了么?”
“没有。”景杞将手搭在她的腰肢,半拥着向内殿走去,“芸楚,朕原以为你会记恨朕,从而也是恨皇后的,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识得大体,竟想出将安园夫人接进宫来安慰皇后。”
芸楚将手搭上他的手,偎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睛,“事情已然这样,皇后娘娘也算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就当是……我偿了王家欠安家的情。”
景杞微叹一声,越发将芸楚揽紧。因为繁锦,他愈发对芸楚有了歉意,那日她眼眸中泪光粲然的样子,几乎成为他的梦魇。他知道芸楚对景略有意,知道芸楚与自己做戏是被父所逼,可是不管如何,芸楚却不曾负过他。何况,面对如此强势的家族背景,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的心紧紧的揪紧起来,“芸楚,皇后一事,朕其实也很无奈,当时……”
话未说完,偎在他怀里的芸楚突然扬脸,将手掌轻捂于他的唇边,“皇上,臣妾都知道……”景杞有些歉意的想要拿开她的手,却见她将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心,“景杞,答应我。”
她说的是景杞,自他登基之后再也没喊过的名字。他虽然不爱她,但是却喜欢。否则也不可能只因利益权势与她做戏十多年。在繁锦进宫之前,知道她心里那个人是景略,他心里亦是难过的。可是自从那夜,不知道为何,心里的位置就因另一个女人而渐渐丰满起来。他虽然不知道对繁锦的感情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定位,但是却知道一点,对芸楚是喜欢,对她却是想要占有。
那个女人不温柔,不顺从,甚至总是喜欢针锋相对的看向他。每次与他对视,眼睛里就像是簇起了火苗一样,灼灼的让人不忍移目,唇角微勾,即使垂头请安,整个人也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可是他却偏偏在这样的不顺从里迷失了眼睛。明知道不能和她开始,但还是忍不住放纵。
“景杞,答应我。”芸楚看着他的眼睛,神情认真竟像是在说一件思考多久才想定的承诺,“不要告诉皇后,是我出的主意让安园夫人进宫来。”
“为什么?”景杞放下她的手,微微蹙眉,“这是一个让皇后与你交好的大好机会。王家与安家如此,皇后对你一直心存芥蒂……经过此事,正好可以缓解……”
“我知道上次是父亲有心陷害皇后,幸好因为宸王的英明决策才没有酿成大祸。而安园夫人,也是因我哥哥才一生悲哀。所以我们王家,终究是欠了安家的。这次这个事情,原本我是有些想不开,但是想到是为了她,也算了了我的心愿。”她微微垂眸,仿佛是在叹息,“让她们姐妹团聚,也算是我替王家偿了一份情。我本来就不想纠缠在安家王家这样的世族恩怨里,这样一来,心里也好受多了。”
“至于五年之期,您说一定不会出现意外,那么,我信您。”她再次抬头,大大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泪水,“这个世间,我只信您一个。至于宸王景略,再无渊源。”
“皇后娘娘。”繁锦正与繁素在玉鸾殿聊天,却听玉梨垂头进殿,“皇上说,晚上会来玉鸾殿留宿,让您有个准备。”
繁锦一愣,兜在手心里的瓜子儿立时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旁边立即有小太监俯身收拾,“今儿是几了?”她转过头看向繁素,大大的眼睛里尽是茫然。
“十九。”繁素看向她,以帕掩嘴小声轻笑,“你是怎么了?病了一场连日子也忘了?”
“没有啊。”繁锦不自然的一笑,却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瓜子愣起了神,月中十九,不逢月初也不是十五,好端端的他干吗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