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春风娇-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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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酌只当果然自己交付给徒弟的银子多半没几何了,又无所谓的道,“空当了,将书架子里的玉石,找个行商,远远的卖了换银子。”
从前她缺银子了就是这么干的,凤家那点月例又没多少,她常出入玉矿山,多数的钱财都花在刀剑和暗器上,至于姑娘家的那些玩意,倒真给忽略过去了。
楼逆觉得好笑,他这才转念过来,瞧着已经皱着眉头在想从何处多找寻一些银两的凤酌道,“小师父莫担心,弟子之前用小师父交付的银子,在安城盘了个铺子下来,准备做点小营生,也好过坐吃山空,因着还没想好要贩卖什么,所以便没来得及与师父回禀。”
凤酌摆摆手,眉目有不耐烦,“你看着办就是了,不必事事与为师说。”
末了,她又道,“若缺银子,就将玉石卖了,不用可惜,总归日后为师还能寻更多的予你。”
楼逆心下有所感,他狭长的凤眼之中有暖到化不开的华光,他望着凤酌,蓦地就若一树梨花般繁华似锦的笑了。
正在此间,书房外赤橙站在门槛外,脆声回禀,“三姑娘,大姑娘差人送了衣裙头面过来,说是明日盛典,三姑娘勿不可寒酸了去,丢了凤家的颜面。”
凤酌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她扫了赤橙一眼,就让小婢女打了个寒颤。
楼逆嘴角浮起冷笑,起先那先眸中的暖意悉数隐了下去,又是一副梳理而君子的大方模样,“送进来。”
赤橙在桃夭阁呆的久了,自然也便多了几分眼色,晓得这阁里,楼逆虽为小厮身份,然份量却是和主子一样重,不见最开始轻怠他的赤朱,落的个生生被打杀的下场。
是以,得了话,她便侧身,让那四五个姿色不俗的婢女进去。
穿着一模淡色高腰襦裙的婢女鱼贯而入,站定了,才将手中盛放衣裳头面的托盘齐齐前伸,却是要让凤酌亲自验看。
哪知,凤酌是根本不理会,她都不用给楼逆使眼色,犹如她肚里蛔虫的楼逆便背着手踱了过去,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许是不曾想到楼逆如斯美貌,这会又离的近,竟有那等婢女面颊瞬间就红了起来,羞赧难当。
凤酌目若利刃,戳在那等婢女身上,仿佛像要当场将人给打出去一般。
“大姑娘让送来的?”楼逆冷冷问道,他伸手捻了下那衣裳,却也是不错的,然总归不能和他与凤酌置办的相比就是了。
其中一婢女轻声回道,“是,大姑娘说,三姑娘也是凤家正紧的姑娘,平素都寻玉去了,多半没功夫准备,是以便让婢子送了一套过来。”
楼逆脸上析出高深莫测地浅笑,他起先那么一捻,就已经嗅到衣裳上淡淡散出的熏香,是普通的麝香,凤宓也还没那么蠢,这般明显的手段还不会用。
“扔出去!”凤酌发话了,她面目冷凝,半点都不像旁人那般还会看在情面上虚伪寒暄一番。
这话一落,那几个婢子面面相觑,皆不知如何是好。巨帅序巴。
楼逆见人还在犹豫,当即更为冰冷无情的道,“听不懂三姑娘的话?还不拿着滚回去!”
几婢女无法,只得又端着托盘离开。
赤橙怯懦非常,她也不晓得当不当离开。
恰好,楼逆也是要找她,便让人进来道,“那有三套衣裳,明个你伺候姑娘穿戴好,另外两套带上,与姑娘同去白家。”
赤橙微微吃惊,她看了凤酌一眼,没见反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姑娘是府中三姑娘,身份不比一般,你作为姑娘的贴身婢女,当尽好婢女的本分,不该离开姑娘身边的时候,务必不能擅离半步,姑娘若在白家出了什么意外,你该晓得,自个也没好下场,可听明白了?”楼逆鲜少这般厉声的时候,那一声喝,势若奔雷,叫人心头都跟着一跳。
赤橙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并颤声道,“婢子记下了,婢子绝不离开姑娘半步。”
楼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复又安抚给点甜头道,“姑娘是何性子,你在桃夭阁该也是有所明白,姑娘也从不会亏待自个人去,且目前阁里除了你,姑娘身边再无旁的婢女,若尽了本分,姑娘也会念着你的好。”
这么一说,赤橙就明白了,她虽对凤酌还心有畏惧,可也大着胆子应下。
将人屏退了,楼逆回过身来,脸上多有不放心,“明个弟子不能跟在小师父身边,小师父要万事小心,那赤橙也是个不顶用,必要的时候,小师父当不用对谁手下留情。”
凤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哼,这点道理,何需你来教为师?”
楼逆就笑了,一刹之间,他眼梢如春花绽放,好看到了极点,“是,弟子只是担心,那凤宓明天定然会对小师父出手,明招易躲,暗箭难防,小师父警着点,总是没错的。”
如此拖拖拉拉的叮嘱了番,直到凤酌不耐的想抽他之际,楼逆才止了话头。
70、这才是狠人
却说一夜无话。
卯时中,凤家石麒麟的大门口,风无过和凤着相以及李梭三人已经等着了,就是凤缺也过来了。随后是一袭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的凤宓款款而来,她今日绾了俏丽的朝云近香髻,插赤金佛手提蓝的簪子,另眉间一梅花钿,端的是风姿卓韵,窈窕优雅。
她冲五长老凤缺行了一礼,后才对众人微微颔首,紧接着,是手持金粉玉骨折扇的凤修玉,他身后还跟着宛若青莲的凤宁清。
眼见大多的人都到了,他当先朝凤缺拱手相抱,后才与凤宓对视一眼。
又是过了约莫半刻钟,身穿碧色冰绡丝缎蝉翼披纱裙的凤酌才悠悠然出来,当下,便让人眼眸一亮。
往日见惯了凤酌绾螺髻的秀雅可人模样。今个怎么说也是盛典,单是螺髻,便显单薄,故而一早起来,赤橙就给凤酌扮了个垂鬟分肖髻,垂发覆目,只露出一点艳嚣的眉尖,顶发分股结鬟,尾发自然垂下,越显身条若拂柳,并一套圆润珍珠的头面,将她衬得犹如沧海明珠,清雅脱俗,倾城艳丽!
清透的琉璃眼瞳四下一扫。凤酌一声不吭的就与众人见礼,就是看见了凤宁清,也没说要上前亲厚一番。
凤缺淡淡的往凤酌发髻瞥了一眼。没见那铃兰锦花双股钗,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了句,“走吧。莫误了时辰。”
当即,该上马车的上马车,该骑马而行的翻身上马。
凤宓在婢女搀扶下,动作优雅地率先上了马车,上去之间,谁也没见到她隐晦地看了凤修玉一眼。
凤修玉心领神会,他翻身上马,目有惊艳地多看了凤酌几眼,后才对凤宁清点了点下颌。
凤宁清面有迟疑,她犹豫半晌,还是走到凤酌面前,扯起僵硬的笑脸道,“酌姐儿,莫非还与为师怄气?自昨日后,为师回去也反省了,酌姐儿说的没错,是为师魔障了。”
凤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脚避过她就要往马上上去。
哪知,凤宁清赶紧一步,挡了她的路,眼神期艾,楚楚动人,她解下腰身悬挂的一海棠金丝纹香囊,对凤酌道,“酌姐儿今个打扮的真是好看,为师瞧着你这披纱裙还差个压裙,这香囊配碧色,为师替你挂上。”
听闻这话,凤酌眉目抖升不耐,她扬手就要将那香囊拂去,岂料,一直跟她身后的楼逆蹿出来,一把接过那香囊,疏离而有礼地笑道,“师公的好意,止戈代小师父收下了。”
凤宁清目光在那香囊上转了转,又看了看凤酌,终无奈地上了马车,那马车却不是凤宓那一辆。
凤缺从头看至尾,他也没说什么,转身拂了拂七宝枫叶滚银边长衫,翻身上马,走最前边去了。
凤酌见楼逆接了那香囊,转过背来,三两下就将那香囊给撕开个口子,挤出里面的干花香料嗅了嗅,脸色倏地就玩味起来。
“有何不对?”凤酌自来是信任徒弟的。
楼逆动作利落的将那香囊里的香料尽数抖了出来,复又捡起地上的石子胡乱塞进去,全部替换掉以后,他才亲手将那香囊挂到凤酌腰际,并小声的道,“香囊里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师父莫管,一切有弟子。”
凤酌点点头,直到有车把式在催了,楼逆才将她送到马车上。
瞅着凤家人浩浩荡荡的往白家去,楼逆这才抽出一方丝帕,将掌心那撮香料尽数包裹了,抬脚就往岳麓书院的方向去。
却说凤酌和凤宓同乘一辆马车,两人分坐两边,几乎一上来,凤酌就闭目养神,看都不看凤宓一眼。
而凤宓隐晦地瞧着凤酌腰间挂的海棠金丝纹香囊,嘴角勾了丝弧度,她竟十分自然的道,“三妹妹,今日可是有把握?”
凤酌眸子虚开一丝缝,像是在瞧她,又好似没有。
凤宓自行斟茶了盏茶,也为凤酌倒了杯,后双手捧着,小口的呷了,又道,“我听父亲说,这次让三妹妹务必摘得冠首回来,要我来说,父亲也是为难三妹妹了,纵使三妹妹身上流的血脉不是凤家的,可总归还担着这凤姓,就是使唤阿猫阿狗也得量着力而行,就比如……”
说到这,她望着凤酌,脸上就漾起不怀好意的浅笑来,“非要让阿猫会水,可不就是叫人为难么?”
这话却是将凤酌给比作了畜生,端的事险恶的很。
哪知,凤酌缓缓张开眸子,一双瞳色浅淡的眼瞳好似日光下清透的琉璃,精致的无比漂亮,她微微倾身过去,下脸上端出冰水般单薄的笑意,然后——
迅猛无比的拳头,咚的就砸在凤宓耳鬓边的马车壁上,将好生生的马车也打出个洞来。
呼啸的风蹿进来,扰乱凤宓的细发,她就那么呆住了,不成想,起先还给了她个笑脸的人,不及眨眼,就甩了她一个拳头。
心里腾起惊惧与愤怒,凤宓这还是第一次领教凤酌的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