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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王子病的春天 作者:非天夜翔-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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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长沙下飞机,转车颠簸了足足八个小时,坐完汽车又坐摩托,遥远坐中间,谭睿康挤在他后面,旅行袋和在北京买的礼物绑在车后,一路突突突地开过那些土路。
  遥远被前面的司机和后面的谭睿康挤得快成一张饼了,心里发誓这辈子再回老家的话,必须让赵国刚开着他的宝马车回来,再也不这么落魄了。
  谭睿康还指指点点,告诉他这座山是什么地方,那边有条河,从村子里到隔壁村,再到后面的整座山,都是他的地盘。
  “这里是我念书的地方。”谭睿康指了指远处。
  摩托车路过县城外的一间破破烂烂的初中,大日头下,一群脏兮兮的少年在满是沙尘的空地上踢足球,每个初中生都像曾经的谭睿康,还有人在外面买五毛钱一支的吹塑包装土饮料,里面全是色素和香精。
  遥远看着那景色,想象谭睿康的初中时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摩托车司机用湖南话笑着说了几句,谭睿康翻译道:“司机大哥说咱们家那边有人承包了块地,要开发果林了。”
  遥远嗯了声,傍晚时终于抵达家门口——和他五岁印象中的地方差不多。
  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大屋,紧锁着门的院子,贴着门神的画。
  遥远的脚麻得连路都走不动,一屁股坐在旅行袋上,谭睿康去拍门,拍了很久,又从院墙外翻进去。
  老妪颤巍巍拄着拐杖出来,遥远马上扔了烟,喊道:“外婆!”
  “小远啊——”遥远的外婆大叫起来,眯着眼道:“小远——”
  遥远静了片刻,心底五味杂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一眨眼就是十年了。
  “别哭。”谭睿康在一旁紧张地作了个动作,示意遥远笑,生怕刺激到老人家。
  遥远勉强笑了笑,外婆拉着他的手不愿意放,摸他的脸,摸他的眉毛。
  外婆哽咽道:“苦了你了,那年我还想去看看你妈……”
  遥远忙抱着她,小声安慰了几句,他母亲从发病到去世只过了短短八个月,外婆听到女儿去世的消息,丧女之痛想必比自己当年更难受。
  外婆抱着遥远大哭,又不住抹泪,谭睿康静静站了一会,帮着遥远安慰他,小远道:“外婆你身体还好吧,怎么一个人住,也没人照顾?”
  “不用照顾!”外婆说:“外婆身体好得很呢——”
  外婆进房去,遥远四处看了看,松了口气,这院子小时候感觉大得要命,长大后一回来,发现连身子都转不开。
  院子边的地下水泵从前不是很大的么?小时候的遥远还坐在摇杆上嘻嘻哈哈的让谭睿康上下摇他,这下都想起来了。院子里养着一窝鸡,咕咕咕地瞪着遥远看。
  “我以前还打过它呢。”遥远说。
  谭睿康提着旅行袋进去后院放好,出来笑道:“你撵过的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窝是我去上学前养的。”
  外婆又拿着个红包出来,说:“小远,来。”
  遥远一看就吓着了,怎么能拿外婆的钱?忙道:“不不,外婆,我不能要。”
  外婆道:“这是你外公留给你的!拿着!”
  她把一个盒子和装着两百块的红包给遥远,老泪纵横,看着遥远大哭,谭睿康示意他收下,又搀扶着老人进去。
  遥远红了眼眶,谭睿康搬了把竹椅在院子里放下让他坐,遥远张望道:“外婆没事吧。”
  谭睿康道:“没事,先别跟她说话,年纪大了情绪太激动不好。你先坐着。”
  遥远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长得像去世的母亲,外婆一见他就想起女儿,先让她平复下情绪。
  谭睿康卷起袖子,换了拖鞋,拿水出来给遥远洗脸,忙前忙后,又进去打扫房间,俨然一副主人派头。
  遥远在院里打开盒子,里面是外公的一个勋章——东江纵队的。
  还有一块祖传的白玉镯,遥远拿出来对着夕阳看了看,晶莹剔透,估计是给他未来的媳妇的。
  “小远。”谭睿康说:“来。”
  遥远进去另一间里屋,黑漆漆的不透光,谭睿康坐在床边,从衬衣的里袋里取出一个信封,说:“这是你爸给外婆的钱,我昨天从银行取出来的,待会你亲手拿着给外婆。”
  遥远最怕这种事,说:“你给她就行了,哎。”
  谭睿康坚持道:“你去给。”
  遥远道:“咱俩分得这么清楚干嘛啊。”
  那话遥远是无心说的,谭睿康却先是一怔,继而笑了笑,说:“也对,咱俩不用分得这么清楚。”
  谭睿康去给钱,遥远又在院子里坐着发呆,从前来的时候,这个家很大很干净,现在只觉得又黑又狭隘,还散发着一种腐朽的味道。曾经那段短暂的童年本已忘得一干二净,但当看到门口的路,对面的田野时,一切忽然又全部想起来了。
  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却又实实在在地铭刻在自己脑子里,挥之不去。
  谭睿康收拾了屋子,出来说:“小远。”
  遥远正在回忆差点淹死自己的那条小溪,被谭睿康打断了,觉得很不耐烦,说:“干嘛。”
  谭睿康:“晚上想吃点什么?奶奶说给你弄点好吃的。”
  遥远:“随便吧,我吃不下,别麻烦外婆了,那么老还要做饭。”
  谭睿康笑了笑,打了桶水,出来就着搓衣板,放好个木桶,坐在小板凳上洗蚊帐。他卷着袖子与裤腿,穿着人字拖,仿佛回到老家的一瞬间,又恢复了那个黝黑的乡村少年模样。
  当天夜里谭睿康去挨家挨户敲门,借鸡蛋买腊肉,邻居早在他们回来时就知道了,这一下登时造成附近的轰动,一下就来了不少人,全是来看遥远的。
  谭睿康只去读了一年书,他的同龄伙伴们全去县城打工或者念职高了,余下不少半大的小孩过来看,遥远穿得时尚,又是城里的孩子,登时光芒万丈,被一群人捧着。女人们挤了一院子,纷纷朝遥远说话,赞叹。
  遥远挨个打招呼,心里十分不自在,却不得不一一赔笑,土话他听不懂,连听带猜大约明白了一点,听到了许多当年不知道的事。
  他的妈妈曾经就是这个小山村里的人,读书读得很好,外公又是个明白人,知道不能耽误女儿学业,放话说凡是这家的人,能考得上,砸锅卖铁也得支持,让孩子们读到大学。
  谭晋康的父亲不是读书的料,落榜去当兵,遥远的妈则考上了。
  大学里她与赵国刚认识,毕业后就结婚了,当年大学毕业还是分配工作,两人几经艰辛才调到一起。后来赵国刚下海创业,母亲才跟着他到了南方。
  邻居都是来看遥远的,遥远不敢表现出半点不耐烦,都笑着与她们说话,谭睿康则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外婆去做饭招待今天来的客人们。
  谭睿康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和隔壁的几个男人聊天,斟酒,喝酒。别人让遥远去喝酒,谭睿康忙道:“小远不能喝,我帮他喝。”
  待得月上中天,好不容易把客人们送走,谭睿康又去打水烧水给遥远洗脚,把两人的衣服洗了,让遥远进去房里睡觉,说:“家里条件不好,凑合着一起挤挤吧。热的话哥再打个地铺睡。”
  遥远忙道:“没关系,你千万别打地铺。”
  村子里静了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叫,隔壁房间里外婆叹了口气,关上门睡了。
  遥远洗完脚很舒服,多日疲劳,终于得以放松一晚上,躺在床上,安静听着外面的虫鸣此起彼伏,还有青蛙在呱呱呱地叫。
  那是只有农村才奏响的乐曲,遥远开始时只觉很新奇,听得一久就头疼了。
  谭睿康进来,笑道:“嫌吵不?”
  遥远拍了下蚊子,说:“简直是吵死了。”
  房中没有蚊帐,也没有电风扇,谭睿康拿着把蒲扇朝他拍了拍,遥远困得很,说:“好热。”
  “我刚去大城市住的时候还不习惯呢,觉得外面好多车,晚上都那么亮。你静下心来就不热了。”谭睿康道:“要么找奶奶要个电风扇?”
  遥远忙道不用了,家里就一个,绝对不敢拿老人的电风扇来用,将就着吧。
  他趴在草席上,也不盖被子,穿着背心和四角内裤就睡觉了,胳膊脖子晒得黑了些,背上,腿上却还是白的。
  “真羡慕你,总是晒不黑。”谭睿康边说又出去不知道做什么。
  遥远迷迷糊糊道:“我是牛奶仔啊。”
  谭睿康笑了起来,遥远不知睡了多久,听
  到谭睿康在耳边说:“别趴着睡。”
  遥远翻了个身,感觉到谭睿康也躺了上来,两兄弟睡在一张床上,谭睿康穿着条松松的大裤衩,赤着上身,夏天的夜晚有点闷热,遥远迷迷糊糊地拍脖子拍脸,全身黏糊糊的十分烦躁。
  片刻后凉风吹来,遥远舒畅了点,出了口满意而幸福的气。
  那凉风持续得不久,没过一会停了,遥远又有点热了,抓狂地翻身,扑在谭睿康身上,两人的肌肤彼此摩挲,谭睿康喝了不少酒,全身灼热,被遥远一碰便醒了,于是风又吹了起来。
  遥远:“?”
  他的脸贴着谭睿康脖子上歪过来的玉佩,大腿互相摩挲,肩膀抵着他滚烫的胸膛,彼此身上都十分干爽,有种灼热的肌肤相亲感。
  谭睿康定了定神,打了个呵欠,继续神志不清地给遥远打扇子。
  遥远侧头看了他一眼,见谭睿康半睡半醒,还在给他赶蚊子,遂道:“我来。”
  “你不会。”谭睿康打了个呵欠道:“喝水么?”
  遥远起来喝了点水,彻底醒了,开手机看了一眼,才三点。
  他接过扇子,学着谭睿康慢慢地摇,摇了不到十下手就酸了。
  老天,遥远心里叫苦不迭,周围全是蚊子,这日子要怎么过哟。谭睿康睡了一会,咕哝道:“明天就好了,明天有蚊帐。”
  遥远睡到半夜,浑身都是蚊子咬的疙瘩,抓来抓去,耳边还嗡嗡嗡地响,简直要疯了。啊的一声大叫,床又不大,一翻身就碰到谭睿康,也顾不得避开碰上他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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