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相思路过痛-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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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幅作品前长久的凝视,心里有些似曾相识的兴奋,好的画作和音乐一样,会让人连指尖都蠢蠢欲动。
恍然间想起那年夏天,B市盛况空前的颁奖典礼,她的《渔舟唱晚》被评为大加赞赏,一举夺魁。那时她是参赛选手中年龄最小的,孤零零地站在台上像个稚嫩的布娃娃。林思安的名字一度被B市美术家所熟知,更有桃李满天下的大师指名要收她为徒。
她一有时间就跑到老师家里,听他揣摩画境还有作者意图,如痴如魔。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临摹线条繁复的工笔画,涂涂抹抹一整夜,真正废寝忘食。后来林母再也看不下去,心一横没收了她的画板,关箱落锁再也不许碰一下。林思安在母亲面前向来软弱,不敢为心尖儿上的爱好抗争,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日子久了好像就真的忘了自己还有过人的天赋,再碰到昔日恩师,年迈的老人惋惜的摇摇头,直叹耽误了一颗好苗子。
这之后的十余年,林思安再没静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动过一次笔,偶尔兴致来了,也不过是在日记本上信手涂鸦,聊以自娱而已。
买了画板和颜料回去。第二天,她便在路旁支起了架子,对着日出小心翼翼的下笔,手颤抖得厉害,并非真的不堪入目,而是心里早丢了那份自信,总觉得贸然描摹是对昔日的亵渎。
对街也有个写生的女孩,画好的成品就堆在一旁的篮子里任人挑选,廉价却又潇洒。
落笔时技巧精准且训练有素,典型的科班出身,画风循规蹈矩中又透着三分狂放,应该是那种成绩优异却有些逆鳞喜欢捣蛋的学生。
两人互相观察了许多天,某个黄昏那年轻的女孩走了过来,“我是Ann。”
林思安讪讪的放下画笔,下意识地挪了挪画架,“叫我林。”
Ann掏出一支烟熟练的点上,瞅着她的画,狠吸一口,又慢慢吐出来,“你在畏畏缩缩的怕什么?”
林思安讶然,“什么?”
“你的画,都是死的。日出却似黄昏,晴空也像带着乌云。林,你是个胆小鬼。”
林思安被这陌生的女孩一招刺中死穴,霎时哑口无言。
相熟之后,林思安才知道此女竟然已经离过两次婚,哪里还是什么菁菁校园里的小萝莉,“我和我那第二个老公结婚才不到三个月,我妹妹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林思安顿觉惊悚,暗道节哀顺变。
Ann吸烟吸得很凶,一天一包是常事,隔着灰白的烟雾看过来,眼睛利得像猫,“你呢?做这幅被天下人抛弃的怨妇嘴脸给谁看?”
林思安正酝酿着该从哪儿讲起,又听她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像你这种女人,肤白貌美气质佳,一看就是从小被养在花盆里的豌豆公主,没遇过大风大浪,突然心血来潮惦记起出来流浪,想必是在哪个男人那里伤了肝肠吧?”
她撩起头发,露出耳下三寸狰狞的伤口,“这是我前夫打我时留下的,是叉子,已经捅进来了一半。没有人管我的死活,他和我妹妹相携而去,最后还是我自己打电话叫的医生。你看,爱情里必须要有个悲剧的炮灰,来映衬主角的情比金坚,谁说爱会教给我们宽容,更多时它是在告诉我们该如何残忍。”
林思安只好低下头和冷硬的烤土豆较劲,她的故事多么不值一提。
“可即使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我还是愿意相信爱情,女人在这方面总是越挫越勇。”
林思安不敢苟同,更不敢叫板,在她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点头称是。
真是离奇的一场邂逅,她和Ann无论性格还是价值观都相去甚远,却也奇迹般的成了朋友。
某个微风熏然的午后,林思安正在作画,乍闻咔嚓一声快门。
回头看去,高挑的年轻男子正举着相机,长长的镜头肆无忌惮地指向她,颇为狰狞。
被发现后,年轻男子便讪讪地放下手竟是眉眼清澈的小帅哥,笑起来虎牙尖尖。
林思安心情好了许多,决定不再和他计较。
帅哥凑上来,笑嘻嘻地问:“你是中国人?”
熟练的B城口音,林思安停在心里真是余韵徐歇,可惜不想被打扰难得的好兴致,只好装作听不懂。
那边还在不依不饶,从汉语换到日语,又从日语换到韩语,林思安忍不住开口,“你烦不烦?”
帅哥兴味大起,“我叫简默,你也可以叫我Gavin。”
瞥见对街Ann诡异的眼神,林思安好歹没有再恶语相向,勉强一笑,“你好。”
简默是个话篓子,且思维活跃,短短几分钟天南海北一通胡扯。
林思安只得从中合并同类项再提取公因式,得出信息如下:此人男,二十六岁,在某著名杂志社任首席摄影师,貌似身家清白。
当晚某个无聊的女人就拎着一袋苹果来林思安租住的小屋里进行人道主义关怀,“今天那个Gavin怎么样?”
林思安正吃着颜唱唱寄来的康师傅,爽得不亦乐乎,点点头说:“帅!”
“没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没看出来。”
美人一拍桌子,汤汁溅了林思安一脸。
“那小帅哥眼珠子都快贴在你身上了,还不叫对你有意思?我怎么不见他来给我拍两张照片?”
“你这不是在嫉妒我把?”
Ann挺起波澜壮阔的胸膛,用肢体语言证明了一切。
自那天相识之后,帅气的摄影师Gavin每日都会找林思安搭讪,以叙同乡之情,眉眼温柔如水,意图昭然若揭。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对街那个乌鸦嘴眼中,林思安这个准已婚妇女很是汗颜。
在超市会碰到他,在咖啡馆也会碰到他,甚至在女装店还能一睹其英俊侧影。
他撞上林思安的眼神,便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满口的“好巧好巧”。
向来这也是个颇为稚嫩的孩子,追女生的手段委实生涩得很,只会制造一个又一个的偶遇,以为见得多了,缘分就到了。
林思安不忍苛责,能让猎物对猎人心生怜惜,可见这孩子得有多招人疼。
日子久了,自然能猜到队里出了奸细。
Ann对罪行供认不讳,并且还一脸正气凛然,“每个人的爱情都应该有一次机会。”
两人外出写生,又碰到拿着相机拍山山水水的简默,林思安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
那目光真是太促狭,脸皮再厚的人都要惭愧一下。
远处是个精致的小牧场,牛羊悠闲地吃草,小溪潺潺,风车摇曳。
偶有风过,传来麦香阵阵。
林思安一阵恍惚,B城郊外也有这样一方麦田,金黄曳地,一望无际。
那时候顾嘉臣也喜欢带她去看田野,间或在一片清香中讲一讲他小时候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低下头去看,手指上的戒痕已经消失不见,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人是多么可悲的一种动物,总是要在触及回忆时才恍然明白自己正在消磨什么,即将失去什么。
颜唱唱不远万里还要打电话来羞辱她,“长夜漫漫,我就不信你一点儿都不想顾嘉臣。”
怎么可能不想?
于是Ann又说:“一边想念,一边自虐,你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她永远都孤立无援的和所有人站在对立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懂她的人,偏偏就是顾嘉臣。
她只是想找到一种跟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了自己的成绩,再回去和顾嘉臣平等的生活。
竟然这么难。爱上顾嘉臣那样的男人,似乎就注定了一辈子都是仰望的姿势。
素来行为彪悍的Ann对这种苟延残喘的爱情很是莫名其妙,“你还爱他吗?”
林思安甚为苦涩地笑了笑,若不爱,何苦把自己逼得出逃千万里?
“那你们究竟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他对不起你,你无非是原谅和不原谅两条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你不懂,我们之间的问题,远不止这些。”
“我的确不懂。林,只有这种在城堡里唯我独尊的公主才会活得这么明白。我老实告诉你,倘若我前夫现在丢下我妹妹回到我身边,那我一定会继续和他在一起,因为我爱他。人生短短数十年,我们没有时间和自己较劲的。”
林思安心底火辣辣地一疼,被人这么赤裸裸地瞧不起,真让她有种被当众剥皮抽筋般的屈辱。
来到Y国一年多,她从未和顾嘉臣联系过,每次和母亲通电话,也都忍着不敢问,倒是母亲欲言又止,憋得难受。
某天上网时在财经版块看到了他的照片,女记者用来种种华彩斐然的赞美词来形容这位年轻有为的顾少,使其一时在Y国声名鹊起。
她告诉简默自己已经结婚,那死心眼的小帅哥马上就反问:“他是谁?为什么没看你戴戒指?他为什么不陪你一起出来?”
林思安一时语塞。
谁能想象得到顾嘉臣的未婚妻只是个在郊外租住低矮简易楼,日日苟延残喘能吃袋康师傅就算改善生活的女人。
就连Ann都是在看了他们的合影之后,才相信林思安不是在信口胡诌,“天啊,我的丈夫要是这样的男人,他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没什么不可原谅的了。”
小帅哥简默攻势日益凶猛,并已学会用舆论造势,某天夜里在林思安楼下喊:Jennifer!I love you!”
惊起口哨阵阵。
顶着房东太太促狭的眼神下了楼,林思安在他似水又似火的目光下再一次坦言,“我真的结婚了。”
“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你不爱我的理由。”
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副风流貌,感情上竟是这般才疏学浅。
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不爱你就是最大的理由。
转眼在Y国又待了半年,林思安算了算日子,订好了回国的机票。
简默以为她不再回来,吓得小脸煞白。
林思安一副铁石心肠,很肯定地告诉他,“我确实不再回来了。”
小帅哥黯然神伤,回家憋了两日,竟也收拾好了行囊。
临走时,简默上前抱了抱她,“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