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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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长的心理防线开始一点点崩溃,有一天军长进了审讯室,见坐在桌子后面的,正是在医院见过的女同志。这时她穿上警服,但那充满关爱的慈祥脸容还是让军长一眼就认了出来。
若是那女的也是冷冰冰的甚至严词厉色地提审,军长还会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头,死硬不开口,不料那女同志见他进来坐下,就起身走到他身边,察看他头上、腕上的伤口,柔声问道,伤口都好啦?还有没有头疼?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喉头一热,军长竟觉得眼睛也湿润了。他忙低下头,努力抑制不让泪水冲出来。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我不会再顽固死顶了,我会把什么都告诉你……
军长就这样供出了阮桂洪。在阮桂洪家中搜出的几个存折中,有一个在开户那天存进25万,时间吻合,那必定是军长交给阮桂洪的脏款了。只是现在只剩下20万元,原来是阮桂洪动用了3万作童装店流动资金、拿了2万给华仔表哥二奶小琴。欧灿辉得到消息,马上拿了5万元给阮桂婵,让阮桂婵送去补窟窿,又托了很多关系,半年后阮桂洪被判三缓二,回到欧巷家中的时候,已经变得精瘦憔悴,调理休养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元气,脸上、身上都长了肉,才像那个原来的阮桂洪。
第九章第四至六节
四
住在欧巷巷口第一家的方清母亲卢少容,自然知悉紧邻隔壁阮家的动静。阮桂洪给关起来有半年多了吧,今晚给放了出来回到家中,左邻右舍都去慰问,欧巷好久都没有这般脚步繁杂、这般人多热闹了。
卢少容原想也去问候表示一下的,但一想到隔壁黄三女不友善的目光,老是板着的冷脸孔,心里便冷下来,心想我家出的事还少了?也没见你黄三女过门问候一句,也不知是哪一代结下了冤仇似的,总之黄三女对方家就从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方坚成了阮家的准女婿,他和阮桂婵早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听方坚说,黄三女倒是对这个准女婿和颜悦色,相处得不错。总不成做了亲家还贴错门神,还是借这个机会上上门,这个时候黄三女心情好,总不会冷下脸对上门慰问的未来亲家吧?
卢少容正想到街口财叔的生果档买一点水果才去阮家,觉得又一阵头晕心悸,只好闭上眼睛安坐着不敢走动。自方小兰死后,仿佛恶运降临方家一直没有走,出了一件又一件事,她的身体也和阿嫲一样彻底垮了下来,心力交瘁,再没有从前的精神和体力了。
最令卢少容伤心的是大儿子方清。方清也是曾经给捉去关过的,不过三天就放出来了,虽然没事了,但方清像变了一个人,不但不听父母劝谏,连珊珊的最后通谍也置若罔闻,竟然和一个比他十几岁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在城北近郊国道旁开了一个小餐馆,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不用说,他是和不要脸的女人在餐馆双棲双宿。
金龙出事那晚,方清给公安便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扑倒,真的是吓得魂飞魄散。待从最初的惊恐万状中清醒过来,马上想到是华表哥“东窗事发”,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
公安雷霆万均的行动,虽然也吓着了自己,但也证明华仔表哥的事小不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城门失火,也殃及池鱼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挂了个董事总经理,也难免有人把自己列入他们一伙。所以方清打定主意,第一时间就向阿Sir申明,捡举揭发华仔表哥策划绑架袁常的匿名信正是他写的。方清不但一字不漏背出匿名信,还说得出这信是他特意跑去跑去新市区,扔进连江路一个邮筒里的时间。
阿Sir确认方清就是写匿名捡举信的人。正是这封匿名信,使侦查袁常绑架勒索案有了明确的方向,随着侦查工作的深入,越来越多迹象表明,胡伟华(华仔表哥)不但是绑架勒索案的主谋,而且还是涉及黄、赌、毒的类似黑社会团伙的首犯、主犯,而且和境外黑社会组织有勾结。
经过甄別,排除了方清是团伙成员的怀疑。但面对阿Sir“为什么说胡伟华是欧灿辉的后台”、“你有证据吗?”的质询,方清却吱吱唔唔的拿不出证据。阿Sir没有深究,只是告诫方清在尽一个公民的责任时,要依据事实,不能望风捉影,更不能凭空捏造。方清这时面红耳赤,猜想是阿Sir觑破了他心事,羞愧难当。
方清很快就恢复了自由;只是金龙公司遭到查封;他打好了腹稿,便去饮服公司直接找徐经理。
徐经理还是老样子,只是身躯越发滚圆了,笑的时候更像那个著名的相声演员马季,小眼睛一眯,只剩下一条线。徐经理乐呵呵地让座倒茶,一笑那小眼睛就不见了,阿清,你好久没来公司了,家里都好吧?
方清勉强扯了几句闲话,就直入正题,徐经理,我还是金龙公司的董事、总经理,金龙公司也没宣布不搞了嘛,我可以继续履行合同,每月准时缴交租赁费……
徐经理摆摆手打断方清的话说,继续履行合同这些话,应该是贵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我说。方清,我知道你是公司董事,我也看过你们的公司章程,贵公司章程第八章第二十三条明确规定:董事长因故不能履行其职责时,可临时授权副董事长或其他董事为代表——你拿到了蔡韵仪董事长的授权书了吗?
方清倒噎了一口气。徐经理这头老狐狸,就是看准华仔表哥这次大祸临头的时机,拿出合同、章程这些合法武器堵住他方清、也堵住其他人的口。不要说见不着被抓的蔡韵仪,就算拿到蔡韵仪的授权书,饮服公司抓着违约经营这一条就能置金龙公司于死地;追究违约责任,不但把抵押金吞了,还把租赁者投资购置的物品扣着──违约者赔偿合约另一方的经济损失是很难计算清楚的,总之饮服公司利用这次违约事件发了一笔财。公司发财是公家的,于方清个人来说,损失就惨重了。
方清只好苦苦要求徐经理想个变通的法子,同意他重开二楼中餐厅。不料徐经理不看过去的交情,半点也不为方清着想,把门关得紧紧的,最后还下了逐客令,借口要开会让方清离开。
方清失魂落魄般离开饮服公司,心里苦闷透了。完了,完了,在金龙的事业完了。在金龙倚靠华仔表哥发达的梦想不但一場空,而且今后的路怎么走?金龙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社会还有发达的传媒,金龙酒吧原先就名声不好,现在更可以说是臭名远揚,遮也遮不住的。这一次可以说是大败亏输,方清已经没有经济实力去承包、租赁新的酒楼餐厅,若是去打工,谁又肯聘他当经理了?方清这几年都是坐有空调的办公室的,若是做一般的打工仔,面子怎拉得下来?给人背后指指戳戳,什么脸子也没有了!
方清意欲在金龙重振雄风的计划给饮服公司堵死之后,一下恍如掉进深渊,不知怎样才能找出一条生路。不料这时他又接到周丽娟电话,说她已经到南国大厦上班,欧灿辉给了她一个餐厅部长待遇,专责在大厅接待预定用餐登记、安排。周丽娟吞吞吐吐地说,既然南国愿意聘用她,总比闲散在家好──
方清没听她讲完就啪地关了电话。叛逆、叛徒,望风转舵、见利忘义的卑劣小人!……方清把能搜刮出来的恶毒词汇都骂到周丽娟身上,一口浊气发泄完了,才悲凉地感到,连周丽娟也弃他而去,难道我真是处处碰壁、走投无路?!
妻子林珊珊这时给他联系了一份工作,林家有亲戚在广州掌管一家很有名的大酒店,如果方清愿意,林家亲戚有意聘请方清担任餐厅经理助理。方清怦然心动,这不失为一条有面子的出路,既然是妻子林家那头的亲戚,凭自己聪明醒目,混几年说不定能混出个人样吧?
他原来都准备去广州了,但当晚他和林珊珊去外父家吃饭,外母高高在上的气势和对他明显的轻蔑刺激了他,他犹疑了。外母明显不信任他,这对他在广州发展会有很大的障碍。而恰在这时袁玉环给他打来电话,袁玉环为他找到了一家小餐馆,袁玉环愿意和他共进退,袁玉环愿意拿钱出来共同经营小餐馆,为了方清,袁玉环说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方清就这样来到城郊国道旁经营小餐馆。马死落地行,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既然有自己当家作主的地方就没必要寄人篱下,更何况袁玉环对他一往情深,他甚至晚上也不回欧巷这个家了。
过了一个多月,卢少容好不容易把方清找回来,苦口婆心的劝说,声色俱厉的斥责,当父亲的方树开终于铁青着脸痛骂儿子,方清就是板着脸半个屁也不放,待父母骂够了、骂累了,当母亲的转而低声下气哀求儿子回心转意,方清说了一句“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也不上楼上再见林珊珊和儿子,竟是抬腿就出了家门,几步就走出欧巷,跟着就再也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卢少容知道,方清是鬼迷心窍,彻底墜落了,没法挽救了,连贤淑的老婆、可爱的孩子也不要,到底是为什么?!他和林珊珊的婚姻也没法挽救了。那一夜卢少容没有入睡,第三天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感到绝望的林珊珊给方清下了最后通谍:如果还和那个女人混在一起,这个婚姻、这个家就没法维持了!
方清这时已经让袁玉环迷了心窍,对林珊珊的警告不管不理,天天晚上关了店门就和袁玉环睡在一起。在方清看来,家庭、婚姻甚至儿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他最失落、人生最低点的时候,是充满爱心的袁玉环给他温暖、给他鼓励、给他支持,那是雪中送碳啊!
而伤心绝望、痛定思痛的林珊珊终于提出离婚。林珊珊那一段时间整天以泪洗脸,卢少容又何曾不是伤心欲绝?卢少容舍不得这么好的儿媳,也舍不得伶俐可爱的孙子……
那一天,林珊珊和方清办好了离婚手续,脸无表情的方清转身就不见了踪影,林珊珊则脸色平静地回到家里收拾衣物,准备领着小庆杰回娘家。
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的电话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