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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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快走过去,霞女也看见他了,和麦老师夫妇道了别,便走上前来,笑着对他说,好你个牛精洪,这两个月你死到哪里去了,连个鬼影也见不着?
阮桂洪看有个年轻姑娘跟着走过来,就站在霞女身后笑吟吟的看着他。他想,大概是霞女的朋友吧,见霞女脸露笑容看着他,一时倒说不出话来,挠了挠头,才说,到新塘乡下做了一个多月工程,你自然碰不见我──你要到哪里去?
吃早餐没有?一齐去饮茶吧。霞女说,人民路那边新开了一家金叶酒店,听说还不错,我们正想去试试呢!
好呀!阮桂洪见霞女主动邀约,高兴得真想就地翻两个跟斗,喜冲冲地回家去拿了钥匙,锁了门就跟着霞女两人往外走。
三人走出内街,转到南门大街上,朝公共汽车站走去。人民路在对岸新市区,要过北江大桥,路远得很,当然要坐公共汽车去。阮桂洪想,只要霞女叫他,大约去非洲也不会嫌远。
阮桂洪边走边对霞女说,我回来几天了,怎么老见不着你,你好像隐了形,还是太调皮,给你那个古董老豆关起来了?
霞女乜斜了阮桂洪一眼,说,你又胡说八道了!我老豆怎么是老古董?告诉你,这几天我到乡下阿姨家去了,昨晚才回来的。这个是我表姐,叫蔡韵仪,你叫韵仪、阿仪都得。霞女大约想起和华仔表哥第一次见面,华仔表哥对阮桂洪说的话,又说,韵仪是我阿姨的小女儿,我和她是姨表,不是姑表。
阮桂洪也笑了。认真打量了一下韵仪,见她和霞女年纪、身材都差不多,个头比霞女还稍高了一点,脸容姣好,两条弯弯细眉大约是修眉修出来的,和她活泼闪亮的眼睛很相衬,显得娇俏动人。穿了一件前后都印了外国人头像的花哨T恤,下面是一条浅蓝牛仔裤。阮桂洪见韵仪隆起的胸脯比霞女的丰满,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霞女又对韵仪说,他叫牛精洪。怎样牛精法?用我们乡下的说法,就是好就成日帮你担谷,唔好就老豆(父亲)当二叔。
韵仪掩嘴一笑,说,我们乡下,叫老豆都叫二叔。
阮桂洪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笑完了,他就想到霞女昨天回来,回到欧巷的时候,大约他正去了冲凉,不然没理由看不见的。这几天他的眼睛、耳朵都像猎狗般盯着门外、巷里,霞女只要一露头,肯定逃不出他的视线。
上了公共汽车,阮桂洪争着要买车票,霞女已经抢先付钱买了票。车上人多,三个人只好拉着上面的铁杆站立。
阮桂洪不愿和霞女离得太远,硬是挤过人群靠了过去,刚想和霞女说话,见一个小偷把手伸进了韵仪的小挎包。阮桂洪心里一急,跨步挤开旁边的人,也不理他口出怨言,右手已经快疾抓着小偷的手,用力一扭,左手抬起一拳打在他鼻梁上,那小偷痛得哇地叫出声来,手一松,刚拿了出来的钱包就掉在车上。
韵仪这时才知道给人“打荷包”(偷了钱包)。她忙弯腰把钱包捡起来,这时旁边的人顾不得拥挤,都不由自主散开了一点,阮桂洪已经抓着那小偷的头发,用力往后门边上那根铁管一撞,“咚”的一声,把小偷撞得眼冒金星,疼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小偷大约三十岁,干干瘦瘦的,给阮桂洪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阮桂洪见有一个比这小偷年轻得多的人,从车头那边想挤过车上通道人群走过来,便把手上的小偷一放,又一肘把他撞得弯下腰,拍了拍手,四下里横扫了一眼,说:“哪个是他同伙?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那年轻的小偷自忖不是阮桂洪对手,见阮桂洪凶狠,哪敢再多走半步?阮桂洪索性在小偷身上搜索了一通,看找不出还有什么脏物,拍了拍小偷的脸说:“老子的人你也敢动?以后长点眼,看见老子就躲远一点,不然见一祸打一祸(碰见一次就打一次)。”
那小偷额头上已肿起一个鸡蛋大的瘤子,又红又肿,低了头摸着肿瘤不敢吭声。有乘客就叫司机,把车开到公安局去!跟着车上群情汹涌,都说小偷该打,打死也没人可怜。
阮桂洪原不想多事,他正要抓紧机会和霞女聚在一起,和霞女去叹茶自然比抓小偷要紧。这时听得司机连响喇叭,跟着又把车停下,正诧异间,前门打开,走上两个巡警,他索性走上前去,指着另一个小偷说:“阿Sir,这个是他同伙,要抓就一齐抓走。”
那年轻人显得有点張皇失措,他旁边的人已经叫喚起来:“看,钱包!”他脚下有一个钱包,不用说,那是他见巡警上车,急忙扔掉身上的脏物。他原想开口否认,看阮桂洪狠狠的瞪着他,竟觉心怯,低了头不出声。给偷了钱包的一个年青人这时才如梦初醒,忙捡起钱包,翻看了一下,见没少了钱便把钱包放回身上。
巡警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记下了给偷钱包旅客的姓名、住址、工作单位,拿出手铐把两个小偷铐上,押着小偷下了公共汽车,于是公共汽车仍旧循着它的固定路线,向前驶去。
车上这一幕让很多旅客都向阮桂洪投来赞赏的目光,并且向他点头致意。阮桂洪察觉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把目光不时投向车外。其实他內心也觉得意,因为出头帮了韵仪也是给足了霞女面子,他已感到韵仪不时向他投去感激、欣赏的目光,霞女果然露着开心的表情。
到了站,阮桂洪下车的时候,车上那年青的女售票员向他杨手,微笑着对他说了声“多谢!”车头也响了两声喇叭声,大约是司机也在向他表示致意。阮桂洪便向车头方向杨了杨手,才跟着霞女韵仪踏上石阶,走进金叶大厦。
金叶大厦门前四根大柱子和外墙,都用浅色大理石镶砌,很有气派。大厦进门的地方都装上了大块的透明玻璃,中间才是一道几米宽的玻璃门,门后分左右站立着两个穿制服的侍应生,见有客人来就了就主动拉开门,然后弯腰一连声说“欢迎光临。”
阮桂洪以前光顾的,大都是中档以下的茶楼饭店和大排档,这次来到这样上档次的高级酒店,便收起平日大大咧咧的嬉笑之态,正正经经地步入大堂。
进入大堂,见电梯门口聚集了很多等候的人,三人于是从旁边那弯型的阔道楼梯走上去。桂洪看梯道阶级铺砌的,是一种暗红色的石材,打磨得很平整,在大堂正中垂吊着的的大吊灯照耀下闪闪发亮;那仿水晶特大吊灯极具西洋风格,和楼梯扶手的西式装饰花纹图案极为合衬,不禁暗自发一声赞叹:好气派!他认出这石材叫贵妃红,算得上是高档的石材,市价要700多元/平方米。暗自想,烟草公司就是有钱,装修肯定花了大本钱,这从使用石材的档次就可以看出来了。
在二楼餐厅入口处,三人一看,比金龙酒家还大的大厅里座无虚席,人声喧嚷,不禁呆了一呆。这么多食客,果然是旺到爆棚。
在等候穿红色旗袍的咨客小姐安排座位的时候,阮桂洪习惯性地打量大厅的装修装饰。他意外发现,大厅天花完全舍弃了最为流行的装桶灯满天星的形式,而是采用正方型分隔办法,将天花按井字分成纵行三排,每纵行里再分多个内空方格,在若干距离则有一些波浪型变化。食客在下面看不见灯具,而照明光亮则是通过藏在方格内空的灯具发光,在雪白的天花上反射出来,形成了明亮而又柔和的光照。整个大厅给人一种很现代的、和谐明快而又温馨的感觉。
做了装修这一行,听华仔表哥和老师傅们说得多了,阮桂洪知道厅堂越大,则天花设计难度越大,难在既要美观、和谐、表现特色,又要对冷气、照明、抽风作巧妙安排,不留痕迹,使整个大厅融为一体。阮桂洪听从华仔表哥教诲,也慢慢的养成了习惯,每到一处,都要注意观察装修设计,吸收别人精华长处。这时他又喑暗赞叹一声:好!──不知是哪个装修公司的大手笔杰作?
待咨客小姐引导阮桂洪三人找到座位坐下,阮桂洪的注意力便回到了霞女身上。霞女今天穿了一件素色暗碎花的连衣裙,欣长的身材加上剪裁考究的裙子,让她很好地显示了身材起伏的曲线。霞女言笑晏晏,看得出情绪极好,他的心境也越发好起来。他一边给霞女斟茶,一边笑着说:“开一瓶白兰地,饮它一杯?”
霞女笑着啐了他一口:“你作死呀,在这里饮酒?若是有个识得我的人回去告诉我老豆,恐怕真的会给他关起来,不让我再出门了。”
韵仪笑着举杯:“牛……阿洪,”她原想叫牛精洪,但一想不妥,觉得初次见面叫人花名(绰号)不礼貌,便急忙改口。霞女这时就笑着对她说:“他大名叫阮桂洪,不过你还是叫他牛精洪得了。”
韵仪又笑了。阮桂洪觉得韵仪笑起来更好看,便笑着说:“我这个人自小牛精,给人叫惯了牛精洪,你不用和我客气,就叫我牛精洪得了。”
韵仪仍举着茶杯,说:“改天我请你食饭饮酒,现在我以茶代酒,多谢你帮我抢回银包。”
阮桂洪忙说:“应该的,小事一桩,不用说得那么客气。”碰了碰杯,喝了一口茶,又说,“不过你、还有霞女,以后出门要小心点,特別是乘搭公共汽车──那些‘上班一族’很猖獗的。”
“上班一族?”霞女和韵仪同时不解地问。
阮桂洪见服务员推着点心车仔过来,忙起身挑了一些牛肉丸、干蒸烧买、凤爪,又按霞女吩咐要了两碟肠粉、一碟炒意粉、一碟罗卜糕,才坐下来,尝了一个牛肉丸,觉得味道不错,才继续说刚才提起的话头:“有些小偷专在公共汽车这条线上揾食。每天上下班时间,他们准时出现在候车站点,趁着上车人多拥挤下手扒窃。老乘客见惯了这些熟面孔,就叫他们做上班一族。”
霞女故意和阮桂洪抬扛:“你又不常搭公共汽车,你怎么知道?”
“听得多自然就知道啦。我也会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