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枫露晚-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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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桥上的木板比较疏朗,中间的缝隙足足有两三厘米,轮椅没有办法推上去,慕惜便在吊桥前止了步,陪在她身边赏景。
山棱间郁郁葱葱的灌木丛,此时已经显出了些绿色的痕迹,不复冬季灰蒙蒙的一片,陆母凝视了一会儿,终究缓缓开口:“慕惜,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即便是开刀很成功,也拖不了几年了。”
“妈,怎么突然说这么丧气的话。”慕惜被她突如其来的哀愁惊了惊,心瞬间沉到了崖底。
“这不是什么丧气话,是实话,我们都应该学会面对现实,学会为不久的将来考虑。而我又向来不喜欢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所以有些话该说的,该交代的,还是要早早交代好,免得到时应接不暇,手忙脚乱。”任茹珺极目远眺,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毕竟,没有人能够保证这次的手术,一定能成功。”
慕惜的喉咙顿时被一股酸涩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心里涌动着莫名的不舍和悲伤,或许是怀孕的女人特别易感,她别过眼去望了望天,不让陆母看到自己眼眶中泛起的泪花。
“慕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们,不要把我葬在冰冷的墓穴里,不要留我一个人躺在地底孤孤单单的,让我零碎残破的躯壳回归大自然吧。等到火化以后,你们就把我的骨灰洒在这里,让我沿着崖底的这条溪流顺流而下,前路是大海也好,是湖泊也好,至少它能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等到在外游历乏了,想念你们的时候,就逆流而上来看你们,相信我,我一直会在你们身边,默默地守护你们,守护我最爱的人。”任茹珺徐徐伸出手去,仿佛想要抓住风儿,但暖和的春风却从她的指缝穿梭而过,没有半刻停留。
“你们在这儿啊,我道是去了哪里,四处找不到人影。”拨开层层藤蔓,陆父和尧楠也走到了这里,慕惜急忙眨了眨眼,刚刚红了的眼眶才恢复了正常。
“聊什么悄悄话呢?”陆父抖开一件披风给妻子披上,防止她受凉感冒。
“都说了是悄悄话了还问,全是女人之间的私密话题,你们这些男人有点自觉性啊,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站边去。”陆母嗔怪地瞥了陆父一眼,小女儿情态尽显无遗,颇有些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慕惜终于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情究竟是怎样保鲜的了,到现在相处还跟新婚燕尔的夫妻一般,这是一门需要耗费终身去探究的课题。
“妈没跟你说我什么坏话吧。”陆尧楠也来了兴致,横插一脚。
两个女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笑着异口同声:“当然有啊,你小时候的糗事。”
“我可全都知道了。”慕惜卖关子般地加了一句,表情坏坏地,若有其事地笑了下。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六十六章 为伊人消瘦
“妈,你别诋毁我的形象好不好,这位可是我老婆,你媳妇,抹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啊,当心自家的媳妇跟人跑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尧楠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开玩笑的时候依然一本正经,讲得跟真的一样,看得慕惜忍不住发笑。
“我们家慕惜怎么舍得跟别人跑了呢,这么帅气英俊的丈夫,现在还多了个可爱乖巧的宝宝,慕惜才不会呢!倒是你,对你老婆好点,要被我抓到什么你敢欺负她的证据,我肯定不饶你。”任茹珺指了指他的额头,半真半假地警告道。
“我哪敢呀,我们家是完全拥护女权主义的好嘛,看爸爸就知道了。”尧楠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不料这一句话就得罪了两个人。
“你爸怎么了?”“我怎么了?”两个声音齐齐在耳畔炸响,那爆发力,那震撼,尧楠只势单力薄的一个人孤军奋战,于是堵上耳朵不敢再说话,做了个横拉封唇的姿势,表示决不再招惹这对一个鼻孔出气的夫妻。
慕惜幸灾乐祸地望了尧楠一眼,不料他回视,头偏了偏出口,慕惜心领神会,十分默契地与他一道撤了出去,让他们老一辈的夫妻二人好好相处一会儿。
“这些天妈妈一直在忙你和宝宝的事,和爸爸都不怎么交流,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空闲的机会,就让他们尽情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尧楠揽着慕惜的肩膀,细心地为她拨开阻挡在眼前的枝桠。
“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慕惜噗嗤一笑,冲他努了努嘴。
“就是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位,会不会跟我一样孝顺呢?”他的大掌覆上慕惜稍稍显怀的小腹,似是在谆谆教导着小孩儿,“你出生以后要乖乖的,可千万别当个两千瓦的大灯泡啊。到时连跟你妈亲热亲热的机会都没了,爸爸现在想想都伤心。你要以爸爸为榜样,需要你的时候呢及时出现,当个灭火消防员,构建和谐家庭,不需要你的时候呢自动回避,可不能坏爸爸的好事,坚决不能当麻烦制造者,听见没有?”
“少臭美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开起染坊来了。”慕惜忍俊不禁,随即搭着下巴疑惑道,“不过你说。这回该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该是男孩就是男孩,该是女孩那就是女孩呗,反正都在你的肚子里,又不是孙悟空,变不了!”尧楠无比耐心地和她耍着贫嘴。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去听胎动,面上无比喜悦和激动,“再者说了,男女我都喜欢,只要是我们俩生的孩子。我都会把他们捧在手心里。”
慕惜也跟着停住步子,任他将耳朵贴到自个的小腹上,每晚上他都会听一次。不然决不肯罢休,她无奈地笑了:“能听出什么来呀,宝宝还小呢。”
“医生说四个月左右就会有胎动了,算算时间就快到了,指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冷不防踢你一脚。”尧楠专心地伏在她的肚子上。全神贯注地仔细倾听,唯恐遗漏。
“什么啊。宝宝可乖了,才不会踹妈妈呢,他知道妈妈的辛苦,会体谅的,是不是呀宝贝?”慕惜低下头抚摸着微大的肚子,似是有些骄傲,这孩子刚开始折腾人的劲头可不小,她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对一切称之为人间美味的食物都没有任何胃口,连黄胆汁都要被呕出来了,肠胃功能似乎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了,她每过一会儿就要跑卫生间,都快搭个铺住在里头了。甚至严重的时候浑身乏力,冷汗直冒,不过幸运的是,后来将近三个月的时候,妊娠反应终于减弱了点儿,她才能少食多顿地吃一些下去,虽然也常常会恶心,但呕吐的频率低了一些。
“他要是敢不乖,爸爸就打小屁股。”尧楠佯装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活脱脱一只追着小羊跑大灰狼。
“哎哟。”慕惜感觉到腹中的孩子伸展了下身体,某个地方突然隐隐凸出来一块儿,像是个小拳头,她晓得一定是胎动了,却不依不饶地责备尧楠,“叫你安分点别惹他,看吧,都怪你吓着他了!”
“动了动了,我感觉到了,你看我就说指不定哪一天吧,就是今天了!”尧楠手舞足蹈地猛窜起来,差点没撞上慕惜的下巴,活像个莽莽撞撞的小孩子,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懂事。
慕惜哭笑不得,是谁说男人就像个孩子,还真真是没错,强壮镇定地挽上他的臂弯,眼风扫了扫周围,示意他跟随她的目光,尧楠抬眸向周遭望去,见到好多经过的路人都往他的方向看来,指指点点,一副不解的神色,好似在说“这人没病吧”。
尧楠接连收到了好几个白眼,连自个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干笑几声,和慕惜溜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不再占据着空荡荡的草坪中央惹人注目,两人偶尔的目光相碰,便俏皮地哂然一笑。
有的时候,慕惜觉得,和尧楠这样一本正经地拌嘴,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一样没事儿就互相调侃,互相消遣,生气了有人哄,寂寞了有人陪,这日子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如果能这样说着笑着走到地老天荒,即便没有爱情只有亲情,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命运哪里是人可以控制和左右的呢?月尚且有阴晴圆缺,人又怎么能凭一点微薄的力量,抵御悲欢离合的侵扰?
入夏之后天气炎热起来,夜间知了的鸣声也愈发明显愈发喧闹,吵得人心浮气躁,明天陆母就要去做手术了,今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却因找不到话题开口而死气沉沉,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沉重的,一副大难临头的阴郁模样。
这回的手术前途未卜,几乎是九死一生,陆母十分清楚她将承担怎样巨大的风险,但她依然坚持要开刀,仿佛下了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如若就维持现在的状况,什么也不做,压根熬不到孩子出生那会儿。
看不到孙儿的平安降生,她怕是心有不甘,死不瞑目吧。
而陆父对这事是最纠结的,若是同意她去做手术,很有可能他立马就会面临失去这个老伴儿的危机,不然或许还能相处个把月也不一定,而若是不同意,一来违背了妻子的心愿,二来他懂得她的不甘心,再拖下去恐怕成功的几率会越来越小,因此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愿,尊重她的选择。
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陆父紧紧握着陆母的手,十指相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把这一瞬定格,把她的容颜烙在心底。慕惜和尧楠站在一旁,喉头酸涩得早已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必定夹杂着颤音,便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心中的不安和惶乱,陆母已经这个样子了,绝对不能再让她担心。
于是夫妻俩都不约而同地深吸口气,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目送陆母进了触目遍白的手术室,门框上红灯亮起,手术开始。
漫长而枯燥的等待让在手术外守候的三人几近崩溃,三个鲜红的大字“手术中”阻挡了他们在手术室前踯躅不前,徘徊不去步伐。尧楠在陆母手术前,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尧迪,但他依然没来,见尧楠时不时往走廊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