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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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事,这样的天气,凭他的轻功,要过浮桥该不是很难吧?
他自从内力大长后,脚步便轻盈了许多,再加龙红灵的落力指点,走路更是
迅捷,不多时便到了河边。他依稀记得这是去冰溪楼的路,也不多想,沿着河岸
便往西跑。
河面上一团漆黑,今夜风大,河上点灯十分困难,他上了浮桥,慢慢地走过
去,心想如果有人喝问,自己先来个“鲤鱼腾空”,然后撒腿就跑,料想官差大
爷们作威作福惯了,肥头大耳,满肚油水,多半跑不过自己,当可安然脱身。
他走到对岸也没发现有人把守,心想这些大爷趁着月黑风高,多半躲到相好
的暖被窝里去了。方学渐放下心来,他先跑到冰溪楼前去看了看,四个楼面都灯
火通明,人声嘈杂,想必里面定是高朋满座、佳肴满桌,酒酣耳热之际,正是推
杯换盏、推心置腹之时。
方学渐很想进去看看龙红灵在不在,但在门外立了片刻,还是黯然回头,漫
无目标地往前走去。他出来全靠一股热血,此刻冷风刮过,一股瑟瑟寒意流过全
身,胸腔中的血液早已冻得冷却下来。
中秋一日日的临近,天也一日冷过一日,街上寂静而清冷,头上树叶猎猎作
响,底下狰狞着一幅幅树的投影。他沿着空寂的长街不知走出了多久,拐过一个
弯道,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热闹的门庭,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两串红灯笼挂在檐
下,在风中飘来荡去,抖动不休。
方学渐心中奇怪,这里如此热闹,难道是县衙吗?走上几步,只见两个浓妆
艳抹的女子站在门口,娇声娇气地招呼着过往的路人。他觉出好奇,上前去望那
门框上的牌匾,上书三个朱红大字:玉春堂。
玉春堂?这里不是那个王翠翘的住所么?不知道大小姐会不会跑去她那里?
方学渐脑筋还没转完,迎面扑来一阵浓烈的香风,一个喷嚏差点破鼻而出,
耳边一个女子嗲声嗲气地道:“这位小官人,外面风好大,快到里面去坐一歇,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过玉春堂而不入,那还算男人么?”说着,便来拉他衣袖。
方学渐被那香风一熏,脑中登时昏昏沉沉起来,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过玉春
堂而不入,就不能算男人”这个问题,已被那女子几下拉扯进了门房。
两人穿过院子走到堂前,只见堂上摆了四桌酒席,桌旁坐的都是官绅男女,
耳鬓厮磨,打情骂俏,纵酒戏谑,好不热闹。左首屋角端坐了两个绿衣女子,一
个吹箫,一个抚琴,房中音韵缭绕,夹在客人的吵闹之中,若隐若现。
方学渐第一次进这黄金买笑、红袖邀欢的妖冶场所,眼前莺莺燕燕,都是美
姿丽色,直把他看得眼花缭乱,心中胆怯,不知是该进去还是回头就走。正手足
无措间,鸨母芳妈迎了出来,问过他的姓氏,请进偏房,叫丫头看茶。
茶是玉山本地产的“冰溪飞针”,清明前采摘,虽没有龙井茶的芳香浓郁,
却也别有一番清爽滋味。方学渐跑了这许多路早已口渴,道了声谢,几口饮了。
芳妈等他放下茶杯,笑眯眯地道:“袁公子面生得紧,想必还是第一次来这
里。”
方学渐点头称是,顿了顿道:“敢问妈妈,这玉春堂中可有一名叫王翠翘的
女子?”
芳妈听他来找王翠翘,心思便冷了一半,叹口气道:“不瞒这位公子,王翠
翘只是挂在本院的一名客卿,素来是卖艺不卖身,即使花再多的银子,也只能看
看,动不得手,况且两天前出了点意外,弄得王姑娘心情大糟,明天就要离开这
里了。”
方学渐暗吃一惊,心想王翠翘急着离开这里,多半因为怕了王思文之故,她
不知这个王八蛋被自己和龙红灵饱揍一顿,现在正自顾不暇,鼻青脸肿地躺在床
上大喊饶命,哪里还有多余的闲心惹是生非。
他肚中盘算,面上依旧笑容俨然,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生和王姑娘
以前见过一面,也算旧识,听说她在贵院挂单,今晚特来拜访,不想她明日便要
动身,正好赶得上送别,倒也有缘。”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五两重的元宝,搁到
桌上。
芳妈见了银子的亮光,登时笑得如蜜罐子一般,急忙叫来丫鬟,吩咐带袁公
子去后院见王姑娘。
玉春堂临河而建,占地颇广,绿树翠竹环绕之下,院中屋舍层叠,曲槛雕栏
和绿窗朱户,不计其数。方学渐跟在那丫鬟身后,穿过许多亮着灯光的房屋,走
上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径,夜色朦胧之中,隐约可以看见几个湖石砌的花坛,杂莳
了一丛丛的灌木草花,想来必是后院了。
石径尽处,显出一座三间两厢的平屋,甚是高爽。左一间是丫鬟的空房,一
般有床榻桌椅之物,却是备官铺的,右一间是王翠翘的卧室,亮着灯火,两旁又
有耳房。
两人从侧面转过去,进了中堂,那丫鬟点上蜡烛,让他在中间的客位坐了,
才转身去里屋请王翠翘。方学渐鼻子灵敏,早闻得异香馥郁,扫视屋内,只见雕
花香楠木的茶几上摆了一个博山古铜炉,轻烟缭绕,烧着龙涎香饼。四周墙上挂
了不少名人的山水画,墨汁淋漓,浓淡相宜,只看不出是什么名家的手笔。窗檐
下放着十几盆怪石苍松,椅榻之上尽铺锦绣,房中陈设甚是雅致齐整。
忽听环佩叮咚,斑竹帘子一阵晃动,从内室走出一个妙龄女子,身穿淡黄绸
衫,约莫二十来岁年纪,粉面含春,秀色照人,神态举止从容含蓄,正是秦淮七
大名妓之一的王翠翘。
方学渐急忙站起身来,回身瞥眼一看,只觉眼前陡然一亮,美人鬓挽乌云,
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袖中玉笋尖尖,裙下金莲窄窄,容貌似海棠滋
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心中暗暗喝彩,好个
绝色天香的烟花魁首。
两人相见,都是啊的一声,方学渐是慑于美色之丽,她则是真正出乎意料,
又惊又喜。面对片刻,王翠翘脸露笑容,道:“小丫头说有一个旧识来访,却不
料竟是恩公到来,简慢勿怪。”
方学渐见她笑起来时肌肤流光,颊生薄晕,更见妩媚动人,心中突突乱跳,
勉强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些,笑道:“王姑娘,这么晚来打扰你,真不应该,
我……”他原本想说自己是来找龙红灵的,但看眼前情景,大小姐自然不会在这
个地方,便停嘴不往下说。
王翠翘招呼他坐下,又向丫头低低地吩咐了几句,便轻移莲步,款蹙湘裙,
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方学渐目不转睛地瞧着她那袅袅婷婷的婀娜身姿,心中想
象丝罗裙下该是怎样的山川丘壑、风光旖旎,不觉有些走神。
王翠翘是看惯风月之人,对男子这等痴呆模样司空见惯,微微一笑道:“恩
公,上次冰溪楼发生那事,我听说王思文曾到衙门告过一状,有几个官差还到我
这里来询问你们的情况,这两天可没少担惊受怕吧?王思文的老爹在南京当兵部
尚书,官居二品,这里的县官对这样子的案件,想不重视都不行啊。”
方学渐接过丫鬟送上来的香茶,喝了一口道:“民不跟官斗,穷不跟富斗,
王家有钱有势,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自然只有远远躲避的份。这不,翠翘姑娘名头
这么大的人,明天不是也要躲了么?”
王翠翘抿嘴一笑,端起茶杯,却不忙饮,目光注视着自己面前那股袅袅升起
的轻烟,缓缓地道:“民不跟官斗,穷不跟富斗,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老百姓又
有什么法子?唉,否则他又何至于要抛妻离家,一门心思想弄个官当当?”最后
一句说的甚低,就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方学渐内功深厚,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她低沉的声音极是压抑,充满
了幽怨、凄楚之意,心中遽然一惊,心想她虽然姿容盖世,技压群芳,在人前风
光无限,内心深处活得却是极苦的。那个“他”,应该是指她的夫婿,那个骗了
她的钱财,上京去谋职的罗龙文了。
罗龙文也是安徽桐城人,和他是正宗老乡。方学渐知道越是别人的私事,自
己越少插嘴越好,但在肚子里却丝毫不留老乡情面,着实把罗龙文扒了几次皮,
抽了几次筋。他无话找话地道:“翠翘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不知道有什么打
算?”
王翠翘浅浅一笑,道:“我打算上北京城走一趟,古有孟姜女千里寻夫,我
王翠翘东施效颦,也想傻上一回。”
“我听说北京城非常大,人口数十万,要找一个人大海捞针一般,实在太难
了,王姑娘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王翠翘抬头望向墙上挂的那幅《万里山河图》,画中锦绣江山,万里多娇,
她的眼神中却尽是落寞和无奈,幽幽地道:“我已经决定了,其实,除了北京,
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
方学渐心中唏嘘,突然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道:
“翠翘姑娘,你要上北京,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这点小意思就请你一定收下,
万里奔波,旅途辗转,花销肯定很大,再说到了北京城,你旨在找人,能少一天
卖艺糊口,也是好的。”
王翠翘望着方学渐,见他一脸真诚,心中感动,双唇翕动,想说些什么终于
没有出口,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收起银票,向他万福行礼。方学渐慌忙去
扶,说道:“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芳妈掌灯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每人手中各提了一
架食盒。她一眼望见两人礼让的客气劲,免不了玩笑几句,只是说的有些荤了,
弄得两人面红耳赤。
两个丫鬟抬了一张八仙桌出来,从食盒中拿出四碗时鲜果子,分别是葡萄、
红枣、石榴和柑橘,六叠清香扑鼻的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