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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神经浪游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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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思而行,”另一个轻柔地说。

“快走,凯斯,”莫莉说。“我们得在那人发现我们离开之前赶回去。”

“梅尔科姆会带你们回去。上帝保佑,小姐!”

'注释'

①指崇拜前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塞拉西为神并信奉黑人终将得到救赎重返非洲的牙买加黑人教派。

②牙买加黑人、雷盖乐乐师等的一种发式。

第二章

牵引飞船马卡斯·卡维是一个长九米直径两米的铜制鼓状物。梅尔科姆用力一按起航点火器,它就震动着嘎吱嘎吱缓慢前行。凯斯呈八字形躺在弹性重力网中,由于东莨菪碱①的作用,他只迷迷糊糊地看到那个天国人肌肉发达的背部。他服这种药是为了减轻空间适应综合征引起的恶心,可是生产厂家加进药里用来抵消副作用的兴奋剂对他这种修复过的身体系统没起任何作用。

“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自由之岸?”莫莉在梅尔科姆的驾驶舱旁边的重力网中问。

“不会太久。”

“你们这些家伙就不会用小时来表示吗?”

“小姐,时间就是时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摇了摇保险栓,“真可怕,不好控制,老兄,我们到了自由之岸,就到了……”

“凯斯,”她说,“你在天国呆了这么长时间,切入时嘴唇还在动,大概已经跟我们的伯尔尼朋友联系上了吧?”

“朋友?”凯斯说,“不,还没有。不过从那些电话线上倒是听到个有趣的故事,在伊斯坦布尔流传下来的。”他对她讲了希尔顿饭店里那些电话的事。

“天啊,”她说,“机会来了!你怎么会挂掉呢?”

“可能是别的人,”他谎称道。“只是芯片罢了……我不……”他耸耸肩。“不是因为害怕吧,嗯?”

他又耸了耸肩。

“现在就干!”

“干什么?”

“无论如何,这事得先跟一线通谈谈。”

“我已经被麻醉了。”他辩解道,不过还是伸手去拿带子。他的控制板和穗阪电脑装在梅尔科姆驾驶舱的后面,还配了一台高清晰度的克雷显示器。

他调整好带子。马卡斯·卡维是在一个巨大的老式俄国空气洗涤器的基础上拼凑出来的,呈长方形,上面涂抹着拉斯特法里派的各种象征符号、天国狮子和黑星航空公司标志,还贴了些写着花花绿绿的西里尔文字②的不干胶。有人把梅尔科姆的驾驶装置喷成了热烈的粉红色,并用刀片刮掉了喷在屏幕和读出器上的漆。前部气密舱周围的密封垫饰有不软不硬的花团和透明的捻缝材料飘带,就像缕缕制作粗糙的仿制海草。他从梅尔科姆的肩上望过去,瞅见中心屏幕上正显示出对接图像:牵引车的轨迹由一条红色点线组成,自由之岸则是一段绿色圆圈。他看着那条线延伸,并不断出现新的红点。

他切入进去。

“南黑王!”

“什么事?”

“你曾强行进入过人工智能人的领地吗?”

“当然,可我的脑电图成了一条直线。这是第一次。当时我乱窜,切入了很高的地方,越过了里约热内卢密集的商业区。跨国大买卖,巴西政府像棵圣诞树一样闪亮。只是到处窜窜,你知道吗?接着我注意到了这个立方体,也许比里约热内卢的商业区还高出三层。我跳上去,找到了一条通道。”

“它看上去什么样?”

“白色立方体。”

“你怎么知道它是人工智能人?”

“我怎么知道?上帝,它是我见到过的最硬的冰,还会是什么呢?那里的军方没有这样的东西。最终我退了出来,让我的电脑把它查清楚。”

“后来呢?”

“它在图灵机上。人工智能人。青蛙公司拥有里约热内卢中央处理机。”

凯斯咬着下嘴唇,从东海岸核裂变管理局以外的平顶,一直看到无限的矩阵电子神经空白。“泰西埃—阿什普尔吗,南黑王?”

“泰西埃,对。”

“你又回去了吗?”

“是的。当时我疯狂了,以为可以把它破开,可才到第一层,就没戏了。我的助手闻到了皮肤的焦味,扯下了我的带子,那冰真不一般。”

“你的脑电图成了一条直线。”

“嘿,你们到处传扬,对吧?”

凯斯退出矩阵。“妈的,”他说,“你认为南黑王的脑电波是怎么变成一条直线的呢,嗯?想威胁人工智能人,太伟大了……”

“继续下去,”她说,“你俩就是炸药,对吧?”

“南黑王,”凯斯说,“我想看看在伯尔尼的人工智能人。你能提出不看的理由吗?”

“不,除非你对死亡有一种病态的恐惧。”

凯斯按键进入瑞士银行扇区。信息抖动着由模糊变清晰,他感到一阵激动。东海岸核裂变管理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苏黎世商业银行绝妙的几何图形和复杂精细的设计。他又进到伯尔尼扇区。

“向上,”构念说。“它的位置会非常高。”

他们沿着光栅格上升,各层都在频闪,有一个蓝色光点在闪动。

就是它,凯斯想。

温特穆特是一个简单的白光立方体,但极简单却暗示着极复杂。

“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对吧?”一线通说,“不信你试试,碰碰它。”

“我去找个入口,南黑王。”

“请便。”

凯斯敲入立方体内的四个网点。现在高耸在他头上的空空的表面开始翻腾起来,内部有些微弱的阴影,就像上千个舞蹈者在一块巨大的毛玻璃后面旋转。

“我们到了。”一线通说。

凯斯又敲了一下,他们向上跳了一个网点。立方体表面形成了一个毛糙的灰色圆圈。“南黑王……”

“退,快!”

那片灰色区域缓缓地膨胀成一个球体,并从立方体中分离出来。

当凯斯拍打最快的倒退键时,他感到手掌被控制板边缘刺痛。矩阵模糊了;他们一头掉进了瑞士银行的一片朦胧的光柱中。他抬头一瞧,上面那球体的颜色变暗了,正朝他逼近。他们仍在往下掉。

“快出去!”一线通说。

黑暗像铁锤压了下来。

冰冷的金屑味儿。他的脊椎一阵冰凉。

在污浊的银灰色天空下,林立的霓虹灯中露出了无数张脸,水手、骗子和妓女。

“喂,凯斯,告诉我你他妈的怎么了,疯了还是怎么的?”

一阵疼痛穿过脊椎。

他被雨水淋醒了,天上正飘落着蒙蒙细雨。废弃的光纤电缆圈缠住了他的双脚。游乐中心的声浪朝他冲来,退去,又冲来。他翻身坐起,双手抱着头。

借助游乐中心后部的一扇售货窗射出的光线,他看清了刨花板碎条和滴着水、被取走了机芯的游戏控制台。控制台一侧原有的红黄流线型日文已经褪色。

他抬起头,看见一扇满是油烟的窗子,微弱的荧光灯灯光从窗口射出。

他背疼,脊椎也疼。

他站起来,撩开眼睛上的湿发。

发生了什么事……

他手伸进衣袋里摸钱,什么也没有,他颤抖了一下。外衣在哪儿呢?他想找到,但看了看控制台后面,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仁清,他观察了一会儿人群,是星期五,一定是星期五。琳达也许在游乐中心,她可能有钱,至少有烟……他咳嗽了一声,把衬衣上的雨水拧干,挤过人群朝游乐中心的人口处走去。

在游戏机的轰鸣声中,全息图在扭动、在颤抖,各种影子在拥挤的人群上空的烟雾中晃动。游乐中心充满了汗味和厌倦的紧张气氛。一个身穿白色T恤衫的水手在一台坦克战控制台上用核武器摧毁了波恩,一片蔚蓝色烟雾升起。

她正全神贯注地玩着魔法城堡游戏,灰眼睛上画着黑色眼线。

他搂住她时,她抬起头来,笑了。“嘿,你还好吗?身上都湿透了。”

他吻了她。

“我的游戏被你弄糟了,”她说。“你看,该死!第七层地狱,我被该死的吸血鬼吃掉了。”她递给他一支烟。“你好像很兴奋,老兄。你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

“你被麻醉了,凯斯?又喝酒了?吃了佐的安非他明?”

“也许吧……多久没有见到我了?”

“瞎,这是恶作剧,对吧?”她注视着他。“对吧?”

“不,好像是暂时性昏迷。我……我醒来时在小巷里。”

“也许有人把你击倒了,亲爱的。你的货没受损吧?”

他摇摇头。

“那就行了。你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吗,凯斯?”

“我想是吧。”

“那么来吧!”她牵起他的手。“走,给你买杯咖啡,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家。见到你真高兴,老兄!”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他笑了。

什么东西破裂了。

有什么东西在各种物体的中央移动。游乐中心凝固了……

她不见了。只有记忆,就像微型软件插进了插孔,大量的信息全涌进了他的脑袋。又不见了。他嗅到一股焦糊的肉味。

穿白色T恤的水手不见了,游乐中心空了,全无声息。凯斯慢慢转过身,耸起肩,露出牙,双手不由自主地捏成拳头。空空如也。一团揉皱的黄色糖纸从一台控制台上落下,掉在地板上,地上到处是踩扁了的烟头和泡沫塑料杯。

“我有支烟,”凯斯说,看着自己紧捏的拳头。“我有支烟,有个女人,还有个睡觉的地方。你听见我了吗,狗崽子?你听见了吗?”

回音穿过空旷的游乐中心,然后消失在一排排控制台的过道中。

他走出去,来到街上。雨停了。

仁清已经空无一人。

全息图在闪烁,霓虹灯在雀跃。他嗅到了从街对面商贩的小推车上飘过来的煮蔬菜味。一盒没有开启的颐和园烟躺在他脚边,旁边是一盒火柴。凯斯盯着上面的“朱利叶斯·迪恩进出口公司”的商标以及商标的日语译文。

“好,”他说,拣起火柴,打开烟盒。“我听你的。”

他不慌不忙地踏上迪恩办公室的楼梯。不用急,他告诉自己,不用急。达利钟变形的钟面仍然指着不准确的时间。康定斯基式样的桌子和新阿兹特克书柜上满是灰尘。堆着白色玻璃钢航运模件的房间弥漫着姜味。

“门锁着吗?”凯斯等着回答,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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