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映蝶 楼雨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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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已经无法再响应她了,失去力量的手悄悄滑落,合上的眼眸有着未来得及滑下的澄亮水光。
映蝶只是静静看着他,很静、很静,静到连呼吸都遗忘,她不哭、不叫,灵魂已随他而去,缓缓低下头,脸庞与他相贴,无声地闭上眼。
※※※
滑落的水滴,交融着他的血,与她的泪——
请遍了扬州城稍有名望的大夫,所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结果:节哀顺变。
他是还没断气,但,那又如何呢?无异于死人了。
无尘试过以内力为他疗伤,无奈唐逸幽受创太深,回天乏术,除非阎王网开一面,否则,神仙来都没办法。
拭净了最后一滴泪,映蝶不再多说一句话,静静的守着他,不言不语,不眠不休,像是遗忘了全世界,空洞的眼,只知望着他。
她一直都没有认真地看过他,现在她才发现,他长得好俊、好俊,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好看了,她好怕会忘掉他,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她舍不得忘,所以,她要将他看个够,补足今生今世的不足……
就在第四天——
一名意外的访客来到唐家。
「曲慕文?」就在对方报上名后,唐逸农不感兴趣地道:「我们认识你吗?」
整个唐家陷入愁云惨雾中,没心情接待客人。
「看吧,说你多有名我就不信了。」一旁的未婚妻说着风凉话,净扯后腿。
「闭嘴啦,寒寒!」曲慕文没好气地瞪了眼商净寒。「我是来找令兄的。」
「大哥……」提起这个,唐逸农难掩伤怀。「他受了点伤。」
「我并不意外。」更正确的说,他便是为此而来。
七日前,他曾收到唐逸幽的来信,想必连唐逸幽自己都料到会有今日。
「你只须告诉我,他现在是病人还是尸体就行了。」除了死人医不活外,其余的还不曾难倒他曲慕文。
通常,这么说话的人,就算没被乱棒打死,也会让人用扫帚轰出去,但唐逸农此时无心与他计较。
倒是商净寒听不下去了。「你说话再这么狂妄,哪天被人打死了,可别指望我会替你守寡。」
「无情的小东西。」亏他还有兴致打情骂俏呢!
其实,他充其量也不过是问着好玩的而已。也许是自欺吧,唐家上下,始终不愿着手准备后事,始终傻气地相信,唐逸幽会活过来,完好如初的站在他们面前,所以曲慕文才敢断定,他多少还有一口气在,才会老神在在,一点也不紧张。
商净寒冷哼一声,不理他,径自对唐逸农说道:「把你大哥交给他吧,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医术还差强人意,不曾把人给医死过。」
「差强人意?嘿,寒寒,妳这什么口气?很差劲哦!」
唐逸农看他们一来一往、没个正经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你……懂医术?」
「你问得很废话耶!我要不懂,你大哥请我过来是晾着好看的啊!」也不等人家主人应允,他推着唐逸农自动自发地往里头去。「走啦、走啦,我保证不会弄死你大哥。」
大摇大摆地晃进了房内,看了看情况,他直接走向床边的大美人。「姑娘,让贤了。」
映蝶置若罔闻,文风不动。
「妳再不让,就等着替他准备棺材吧。」
全无反应的瞳眸闪了闪,仰起头来看他。
「放心吧,他死不了的。我文曲神扇要的人,还没人敢没面子的死给我看,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拆我招牌的。」
「银……银针神医?」低低哑哑的声音逸出,她一震,脸庞有了表情。「你是天下第一神医?」
曲慕文潇洒地甩了甩手中的白玉扇。「如假包换。」
「怎……怎么可能?」与世无争的唐逸幽,怎会与名满天下的江湖奇侠扯上关系,让堂堂的天下第一神医移尊就驾?
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他是我师叔。」曲慕文淡淡地解释了众人的疑问。
唐逸幽生性恬淡,不适合江湖生涯,所以与他们这些江湖人也就极少联系,但,尽管如此,情谊仍存在。
「师叔?」其中,就属唐逸农怔得最彻底。
他也是到近日,才知兄长身怀绝艺,这大哥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瞧瞧,就连声势震天的文曲神扇都得尊他一声「师叔」……噢,这大哥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呀?
探了唐逸幽的脉象,曲慕文神情自若,全无一般大夫该有的凝重,明知一群人全屏息等他结论、他还慢条斯理的解唐逸幽上衣,开口的话居然是:「寒寒,妳不许看,免得到时「货比三家」,莫名其妙的把我给休了。」
「你也知道你身材不怎么样?」商净寒轻哼,但仍是退出门外去。
执起银针,他迅速地扎向几道穴位,像是存心想把人急死,淡瞥了她一眼,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妳下手真狠。」
他指的是唐逸幽身上的吻痕和抓痕,一看就知道是残余的激情印记。
啧,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冷艳美人看来比他的寒寒狂野多了。
映蝶皱眉。「到底如何?」
「死不了。」银针一根根收回,那漫不经心的响应,任谁都会怀疑他是在「玩命」,而不是「救命」。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映蝶就是相信他,悬浮多日的心有了重量。
只见他扶起唐逸幽,在他身后盘腿而坐,提运真气徐徐贯入他体内,他受创极深,曲慕文将源源不绝的内力往他身上传,换作一般人,肯定吃不消,但他文曲神扇可不是浪得虚名,要是这样就投降,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运行的真气受阻滞留,久久僵持不下,曲慕文眉心一蹙,微一提气,往他背部一拍,逼出那道郁结之气,瞬时,一口鲜血由唐逸幽口中呕出!
额际沁出点点冷汗,曲慕文收回功力,轻吐了口气,然后才拉开衣襬下床。
映蝶极自然地拧了条热毛巾,曲慕文伸手正要接过,谁知她竟视而不见地越过他,走到床边拭着唐逸幽嘴角的血渍,完全不把其它人看在眼里。
这、这、这……好过分哦!
曲慕文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和唐逸农一道退出房间。
第十章
除了唐逸幽的安危,世间万物入不了映蝶的眼,进不了映蝶的心,这些日子,她只知守着他,不离不弃。其余的,她不在乎。
曲慕文来了之后,她满心以为,他可以救回那个属于她的温柔男人,可是——
「什么意思?」听完曲慕文的话,她神色僵凝。「你能救活他,却不愿去救?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曲慕文放下诊脉的手,慢条斯理地回道:「没错。我已经证实了没有一条生命会在我手中断气,对得起自己的招牌了,只不过,我现在若是撒手不管,他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映蝶板着脸。「这算什么?」他怎么可以拿人命当儿戏,说不管就不管!
「算仁慈。」曲慕文挑眉睨了她一眼。「妳和他的事,我全听逸农说了,我不认为救活了他,对他就会比较好。」
「见死不救,还敢自诩仁慈?」
「妳在乎吗?当这个男人为妳心碎神伤时,妳会心疼过他吗?当他不惜为妳献尽一切时,妳又在意过他的付出吗?是谁让他情愿豁出性命,不顾自身危险,自封穴道以激出极限潜能,拿命来代妳解决一切?妳晓不晓得,今天要不是有我,师叔他就算能侥幸保住生命,也只会是半个死人!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极不对等的感情路,他无止无尽地为妳挖心掏肺,妳一次一次的视若无睹,弃他如敝屣。试问,妳将他当成什么了?他唐逸幽就活该欠妳的吗?活该要容忍妳这么糟蹋他?妳以为他除了妳就没人要了吗?待妳太好,一颗心痴到不懂得回头,反倒让妳当成了犯贱,对不?好啊,既是如此,那么当初都能冷酷无情了,今日又何必再虚情假意呢?妳比谁都清楚,他最痛、最致命的伤,并不在此,而是心中那道由妳亲自划下——血淋淋难以磨灭的心灵狂痛!救活了他又能如何?再一次忍受妳可有可无的忽视?再一次让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地作践他?不,我曲慕文不做这么无聊的事,与其让他再一次生不如死地活着,我反倒觉得,就这么撒手人寰,再无知觉,对他反倒是最好、最仁慈的作法。」
映蝶被逼得哑口无言。这番话,让她想起了月余前,他曾受她一掌的事。如今想来,他内力如此深厚,又岂会任她轻易伤着?除非……他封住内力!如此一来,他根本就不堪一击……难怪她当时用不到三成功力,却几乎使他致命!
那一刻,她曾捕捉到他眼中不轻易流泻而出的浅浅忧伤……那是他最深沈的痛啊!然而,他却从来不说,将宝贵的生命交到她手中,任她去结束,若当时他就这么死了,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如何痴绝不悔地在待她!
试问,一个男人,得爱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做到这一点?
寸寸柔肠,已盈满酸楚。
谷映蝶呀谷映蝶,枉妳空有一双明眸,却什么也没看到,比瞎了眼更不如!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爱她、更珍惜她的人了,她却将他伤成这般……谷映蝶,妳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死了都不可惜!
她崩溃似地跌坐地面,惨惨切切地痛哭失声。
「求你……救他!无论如何,请救活他,该死的是我,他所有的悲、所有的苦,都是我一手造成,该受折磨的是我,不是他!」她一生性傲,从不求人,但是为了唐逸幽,她不惜声泪俱下地泣求。
「妳也晓得什么叫心痛了?」他讽笑。「有用吗?当他守在妳身边时,妳不晓得要回眸去看他一眼,如今他听不到了,妳再如何肝肠寸断又有何用!他就是太傻,爱妳爱到没有多余的力气多珍惜自己一点,不论心中多苦,就是舍不得伤妳一丝一毫,妳不觉得自己可恶,我却看不下去了,总该有谁来为他讨回公道,失去他,足够妳一生活在悔恨当中,我相信,这会是对妳最好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