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为谁-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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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老头看着有趣,对这个捧着馒头大快朵颐小姑娘是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起身招呼:“二位如果不嫌弃就请进来坐坐,虽然粥没有了,但可以尝尝老头子自家制的土茶。”
六老头的话音一出,堂中的熟客都大大侧目,伸头探脑要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这涟县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六爷家制的土茶是老先生的心头肉,多少年来人们只闻其香却从没哪个外人有幸一尝。
“多谢老人家,我们姊弟就不客气了。”攸耳笑嘻嘻的裣衽一礼,冲攸醉努努嘴便率先进得店来。眼明手快的小二哥已放好一条长凳,仔细掸了掸请这位姑娘坐下。几日来攸醉只要听见“姊弟”二字便不免头晕,却无奈在攸耳姑娘攻无不克的笑容下再次败下阵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进店,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坐在凳子另一端。堂内的看客们见到无容无貌平平无奇的攸耳姑娘无不大感失望,心里纷纷起了小嘀咕,老头哪根筋不对了?
“二位请。”待攸耳心满意足咽下最后几口馒头,六老头端着一个托盘不知从什么地方转了出来。托盘上置一把深紫色的扁肚子的砂壶里和两只细瓷小茶杯,六老头亲自将茶奉到“两姊弟”面前,顿时满室茶香弥漫。
攸醉端起一只茶杯,刚道了声谢还没来得及将茶杯凑向唇边,那旁的攸耳已抄起另一杯一饮而尽了。四面八方头偷觑的目光登时夹着谴责之意光明正大地哼哼着射了过来,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更是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的神色,奈何遇到的是攸耳,小姑娘目不斜视,缓缓饮茶。而六老先生依旧乐呵呵看着二人,不但没有露出一丝不快,笑意反而加深了几分。
“老人家,能不能再来一杯。”攸耳抿抿嘴,又将杯子递向了六老头,眼睛亮堂堂。这下可有人坐不住了,不知是谁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牛嚼牡丹!”六老头佯当什么也没听见,只是提壶续茶,攸耳也是毫不客气,一连喝了四杯方才住了。
“无事的茶师,无事的茶客。”攸耳惬意的抻了抻腰,深深呼吸,懒洋洋自语。
“怎么说?”六老头饶有兴趣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
“茶不错,水不错,但只是不错。无事的茶师才能泡出顶好的茶,无事的茶客方才知道好茶的滋味。”攸耳笑眯眯道。一直默默饮茶的攸醉闻言倒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无事的人,她还真是大言不惭。
六老头哈哈大笑,露出一口东倒西歪黑黄的劣牙,骨节粗大沟壑丛生的老手在脑门上重重拍了两下,直呼有趣,提起茶壶又给攸耳斟上了一杯,自己便对着壶嘴仰头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
“乓!”一老一少正开怀对饮,墙角传来好大一声响,满屋人俱是一惊,纷纷寻声望去,一探究竟。只见屋角方桌前,一个身着黄衣短打,个头不高,满脸小坑的中年汉子腾地站起身来,几枚碎银被他重重拍在了桌上,“小二,结帐!”一副毛拉拉的嗓门如同被卡住了脖子的公鸭,叫得人头皮发麻。他扭头看看同桌的男人,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听人放屁!吃完还不走人!”说完便一脚揣开板凳,噔噔噔走出了店,出门时还狠狠刮了怡然自得悠哉饮茶的攸耳一眼。攸耳姑娘一直笑眯眯的低头自酌,对这男子引起的一屋骚动恍如未闻。
店中的本地人此时俱已认出这人身上穿戴是县太爷府上家将的服饰,谁不知道县太爷近日来被源源不断赶来涟县的各路人马折腾的出气多进气少,衙役家将个个当作牲口使,日夜不停注意涟县中的风吹草动。这帮平日里吃喝玩乐懒散惯了的爷们儿,半个月下来个个怨气冲天,憋了一肚子邪火。
剩下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虎背熊腰,站起来比刚才那个中年汉子足足高出一头,看起来也是县太爷府上的家将,不过司品稍低些。他略带歉意地冲六老头拱了拱手,不敢多做耽搁,起身便朝中年汉子离去的方向匆匆追去。
被那汉子一闹,许多人都失了胃口,外地面孔的客人想起了各自倒霉的任务,心中纷纷咒骂起来,先后付帐离开。本地人亦不再敢东张西望,全都低下头去默默喝粥。
攸耳将六老头的茶喝了个底朝天,方觉得痛快,抬头一看这老先生仍咧着一口黄牙翘腿坐在眼前,便笑着双手将杯子还了回去。茶水润喉之后她那略微沙哑的声音变得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老人家,我们姊弟……”
话音刚出,攸耳身旁一直默默无语的攸醉突然暴起!一手捞过六老头的衣领使了一计巧劲将他抛向墙角,一手环住攸耳的腰顺势后跃退向另一侧墙角。几乎在同一时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饭铺正脸的门框断成了四五截,一个黄色人影从原本是门的地方打横飞了进来!
(2)
更新时间2008…2…21 18:22:00 字数:0
攸醉落地时脚步一错,身子一拧,顺势将攸耳护到了身后。下一刻,那黄色的人影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飞了过去,连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砸上了墙。哐!一声巨响和着扑棱扑棱震脱的墙皮碎砖拍到了临墙一张无人的桌上。这小小的木桌哪里承受的了这般冲击,当下神形俱灭。那人在满地大小木头碎片中滚了几滚后便脸朝下伏着,再无动静。攸醉看得真切,地上狼藉之中正是先前怒气冲冲拍桌出门的中年汉子!
大堂内此时剩下的都是当地的老百姓,何曾见过这般阵势,硬是愣了半晌,最后不知被是谁一声卯足了劲的尖叫惊醒方才纷纷回过神,大声的呼号起来。众人争作鸟兽散,跌跌撞撞的推搡奔走中哐哐锵锵大碗小碗落地开花。
眨眼功夫,诺大的一个厅堂里只剩下墙根边勉强撑住了双腿的六老头;柜台后无处可去,藏了半个身子却露出大半个肥屁股的店小二;还有仍旧面无表情的攸醉和靠在他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四下打量的攸耳。
方才还熙来攘往的街道此刻如同台风过境完全变了气氛。小摊小贩,普通住户不知何时退了个干净,屋檐上下阴暗处,各式各样充满戒备的肃杀之气若隐若现。
空荡荡的大道中央,三个迎着朝霞漫步的人影渐渐近了。
走在最前面款款漫步的是一个身着祥云刺绣软红袍,足踏莲纹滚边靴,手执一把描金龙骨扇的妖冶男子,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十一二岁翠衫总角的孪生童子。令人咋舌的是,这二稚童肩上竟各扛着一名好似昏迷的大汉!三人神色自若仿佛是清晨莫负朝阳,在自家的后花园信步逛逛。
“木儿,什么时辰了。”男子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清嘉透澈,但不知为何,暗里潜伏的杀气在这温文尔雅,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响起的同时竟不约而同如风中之烛般颤抖起来。多少人如坠冰窟,多少人的双腿弹起了琵琶:呜呼哀哉,竟是这个魔头……
“回四爷,卯时三刻。该用早膳了。”左首童子脆声答道。
“鱼儿,七里外你闻到的香味便是这儿传出来的吗。”
“回四爷,正是这里。正经老锅熬满两个时辰的瘦肉粥,用的是今年产的上好藏江皮蛋。”右首的童子躬身道。二童不仅长相一样,连声音都别无二致。
三人一问一答,悠哉悠哉。
突然,嗖的一声,一只弩箭从街角射了过来,又快又狠直奔红衣男子的眼睛。
主仆三人仍在旁若无人一问一答,可突然之间不知使了什么身法只见人影一晃,各路人马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失了那三人的踪迹。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街角突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一个紫衣劲装的男子跌跌撞撞从暗处奔了出来,满脸是血,只见一支弩箭正深深的扎在他的左眼里。男子疼得整个脸都变了形,手里紧紧地攥着张诸葛弩,踉跄乱撞凄厉地骂道,“狗娘养的,魔教的妖孽,不得——”
寒光一闪,骂声嘎然而止。只见这颗糊满了血的人头突然凭空跳了起来,紧接着一股鲜血旗花自紫衣人的脖子里冲了出来,冲得这颗人头又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然后一阵漫天的血雾方才一点点洒在紫衣人无头的尸身上。尸身又僵立了半刻方才重重的摔在地上,而那颗头,早已鲜血和着泥土,面目全非的滚进了道旁的阴沟。
老饭馆门口人影一闪,红衣男子轻摇折扇立在阶上,衣袂飘飘火烧云一般。他漠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忽又嫣然一笑,“恶狗啡市,扰人雅兴。”
两个童子不知何时进了店内,他二人微微斜肩略一侧身,两名气息奄奄的壮汉便颓然倒地。一人黄衣短打,如同烂泥泻地软软滩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人满身血污,外衫褴褛只依稀觉得原是白色或灰色,倒地之后隐约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二童如同卸麻袋一般撂下两个汉子便不再多看一眼,一人端凳,一人拂尘,一人取水,一人湿巾,配合之间默契十足,没有一个冗余的动作。
“四爷请坐。”名唤木儿的小童躬身相请。红衣男子收了折扇,摇摇摆摆撩衣坐下。名唤鱼儿的小童在一旁递上润好的绣花绢帕,男子翘着兰花指接了过去。慢慢悠悠将每根手指,手心手背仔仔细细拭了一道,漫不经心道:
“敢问哪位是掌柜?我主仆三人途经贵地,前来讨杯水酒。”他嘴中问着掌柜何在,一泓春水般的桃花眼却痛快地略过了筛糠子似的小二屁股,一脸欢喜打量两个小童的攸耳,不动声色的攸醉,直接望向了墙角面色惨白强作镇定的六老先生。
“掌柜的?”红衣人声音放的更软,笑意更浓,眼中却渐渐起了寒雾。或许是被脚旁卧着的血衣大汉惊,又或许是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所吓,六老头仍是魔怔了一般直愣愣,一言不发。
攸醉站在一旁冷眼不语,暗地里却运足了全身真气,一面护住攸耳,一面警惕的注视着红衣人的一举一动。
狷介红衣,黄泉童子。
攸醉早已认出红衣男子便是魔教夜楼的凤使巢霓裳,莫说是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