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为谁-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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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耳东张西望,同过路的孩子招手,向藤椅上暖日的老人嘿嘿傻笑。她看到奇怪而美丽器皿便随口问其功用,总有人耐心的回答她。就这样行了约莫半炷香时间,攸耳突然发现一件怪异的事情:回答她问题的为何一直总是给叶欢然抬轿,被唤作杜数的青年呢。
爽朗亲切的莫中音在哪里?
莫中音正环着杜先萝紧跟在赤足童子身后。他的手并没有像先前那样随意的搭在杜先萝的肩上,而是贴着杜先萝的背,收于她的上臂。从攸耳的角度看去,娇小的杜先萝仿佛拐杖一样支撑着高大的莫中音。他在紧张什么?
活泼热情的杜燃月在哪?
攸耳的右手手心湿漉漉的,杜燃月仍执着的拉着她的手不放。攸耳用眼睛地余光悄悄看去,杜燃月把胸脯挺得高高的,而她的精力似乎尽用与此,完全没有发现攸耳探究的注视。攸耳心底轻轻“咦”了一声,杜燃月先前还温暖的手此刻冰冷潮湿,脉搏钝重的跳动,长长的袖摆一晃一晃以某种茫然的频率拍打着她象牙色光洁的手腕。她在担心什么?
一路上,除了攸耳和杜数的一问一答,叶欢然偶尔压抑地轻咳声,便再无声响。
这般行着,在不甚清脆的叮当声中一行人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小楼,与一路所见的房屋并没有大的区别。屋外用齐腰的篱笆围出个小院,篱笆上挂着各式风铃——样式虽不同但均是用褐色的弧形骨头穿成的,下面缀着指甲盖大小,泛黄的白球。球亦是骨头打磨而成,不甚光滑,有些表面上还零星散布着发黑的蜂窝状小洞。
小童在篱笆外站定,回身道,“族长现在厅中等候,诸位请。”他不再往前走,而是侧身让路。他的神色很虔诚,仿佛这小楼内中奉着九天上的神佛。
莫中音绷直了背站在那并没有迈步。杜先萝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一副古怪的,欲言又止的神情,“中音,老友十年未见,总该笑着重逢罢。”
“婶婶……”莫中音深深地看了杜先萝一眼,低声重复着她的话,“笑着重逢么……”他松开揽着杜先萝的胳膊,率步走了进去。
叶欢然乘坐的小轿极易拆卸,抬轿的少年们将固定竹椅的楔子拔下来,抽出两根滑竿后,花西月和攸醉便一左一右地抬起竹椅,稳稳当当地走进小院。众人尾随其后,鱼贯而入。
小楼没有门,应该是门的地方挑着被太阳晒褪了色的竹帘,那帘足有两扇门宽。七人进得屋来,十步外又有一浆得发白的布幔,此幔从大梁上挂下来一直垂至地面,将厅堂一分为二。幔的那一侧,仿佛将俗世的万丈红尘都阻在了外面,独坐其静独适其欢。
众人身后那道竹帘悄无声息地垂了下来。
莫中音和杜燃月一起走到布幔前并肩站着,同一刻,两人单膝跪了下去。
“七止庄——”
“莫中音。”
“杜燃月。”
“——见过桑族长。”
青石砖上的漏日在不知不觉中已移了半寸,帘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起来吧。”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攸耳从没有听过这么温柔的声音,暖玉一般。轻柔的顺着人的耳朵滑下去,仿佛能将满腔满腹都照得亮堂堂。奇怪的是这美妙的声音一响起,跪在地上的两人却不约而同微微颤抖起来,最后还是杜燃月慢慢地站了起来。
待两人都起身站定,只听“咔”的一声微响,布幔缓缓上升。一双赤足,脚趾微长指尖浑圆。裸露着笔直而修长的琥珀色小腿,齐膝的褶裙绘着纠缠的古老图腾,黑底金纹,藤蔓一般。左侧的腰畔露出半截杵状的铜器,一只指甲修得很齐整的手轻轻按在柄上。黑色罗纱的无袖上衫,前胸缀着三串形状不规则的大颗裸石。
布幔无声无息的上升着,幔前的两人面上神色变幻非常,仿佛竭力在压抑不同的感情澎湃。“咔哒”一声轻响,竹帘卷到了顶。
“你……”一个颤抖的声音饱含着不可置信的痛苦响起,莫中音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已是一片青白,毫无血色。
这个女人并不算美人。但没人能否认,这是个完美的女人。她或许三十,或许四十,优雅的立在那,眼神温暖坦荡,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她琳琅却不繁琐的头饰恰到好处的柔和了那高贵的气质,领口菱形的玉扣端正在锁骨正中……即使是对这类细节向来不甚关心的攸耳都明确的注意到了。
当然,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人发出“不可置信的痛苦”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还是避无可避地落在了这个女人的右臂上。略有些苍白的肩头向下是纤细的大臂,泛着不健康的亚光。没有小臂,没有手。本应是手肘的地方生硬的被一个微凸的圆形创面仓促地顿住,残臂的下沿还有一圈深深陷入肌肤的暗紫色勒痕,被几近透明的苍白肌肤一衬显得格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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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兄弟姐妹们,
不管是新朋友,还是jj的故友,
从下一章开始,你们将看到的就是全新的情节了。
喜欢奏刀和桑族长的朋友们,
百般纠结后,我终于大刀阔斧地把旧版中冗长的典家小姐的戏份咔嚓了。
敬请期待吧。
另,
这一章的字数其实应该放在两章的,
可我实在不知道在哪里断开好,所以放在一起了。
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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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8…6…1 23:44:50 字数:0
女人不动声色的微笑着,笔直地站立着,神情坦然,宛若一只高贵的天鹅。
杜燃月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大……大师姐……你的……你的……”
花西月和攸醉不禁相觑动容。
花西月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嚅动了数下,一直精神疲靡的叶欢然缓缓地直了直腰。
这个断臂的女人、奉族的族长,居然是杜如何的大弟子,昔日江湖上声名赫赫,以一支楚天剑诛魑魅伏凶煞的“楚天仙子”桑林舞!七止庄的功夫独树一帜,百年来出了不少资质卓越的绝顶高手,不过仅就剑术一道而言,桑林舞被武林资长们公认为是七止庄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天才剑客,她的剑法轻灵迅捷不拘陈式,其造诣远胜同辈的三位师弟。
不过,十五年前,桑林舞遁迹隐世时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楚天仙子的名声虽盛,但人人都知道七止庄出身的儿女游历江湖几年后便要解剑返庄,从此绝迹武林。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武艺超群菩萨心肠的女子会……
女人静静地看着杜燃月,嘴角轻翘,柔声道,“小月亮,你长大了。师姐很高兴。”她用同样温柔的眼神在莫中音身上停注了片刻,很快转向杜先萝和叶欢然等人。
“长老。”
杜先萝双手合十弓身行礼。
“叶公子,久仰了。”
“桑族长。”叶欢然欠了欠身,裣衽为礼。
“这位是花西月先生,这位是攸醉少侠。”
“参见桑族长!”花西月和攸醉虽未从极度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但二人都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并未失礼。
桑林舞同样温和周到地朝两人点了点头,“二位不必多礼。”她最后将目光投向倚着墙壁的攸耳,微笑道,“攸耳姑娘,对吗。”
攸耳学着攸醉的样子也施了一礼,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她深深地被这个女人极富感染力的气度吸引了,不知不觉中连腰都挺直了。
“攸姑娘,你们姐弟护送小三回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谢谢你们。”
攸耳尚不及回话,却见杜燃月猛地抬起头,哀声道,“大师姐……”杜燃月的脸颊在那一身华丽的宝裙映衬下,苍白得触目惊心。她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颤抖中两行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而她身旁的莫中音,自不久前那声惊呼后就再为抬起头来,一动不动,整个人好似化作了一块石头。
杜先萝好似早已料到了这二人的反应,不忍再看,默默地别过了脸。
桑林舞走上前慢慢地将杜燃月揽进怀中,让她把头抵在自己的左肩上,然后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嘘,嘘……小月亮都是大姑娘了,对不对?好了,乖……”杜燃月的头抵着桑林舞单薄的肩膀,压抑地,断断续续地抽泣着。那半截残臂赫然眼前,创口丑陋萎缩。她颤抖着想伸手去抚摸,但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几下,便颓然放弃——错不及防的悲痛耗尽了她每一分力气。她又尝试攥拳,幻想让指甲刺进掌心的疼痛唤醒自己,继而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然而连这,她都做不到。
最后,杜燃月再也忍不住了,她闭上眼睛,将头深深的埋进桑林舞怀里,孩子一般嘶声痛哭。桑林舞单手搂着他,低声嘘着,亦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这个早已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浑身散发这一种自然平和的温柔,声音里亦听不出一丝一毫痛苦的味道,而杜燃月,反倒哭得更伤心了。
许久许久,杜燃月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身体亦不再剧烈的颤抖。桑林舞这才把她扶起来,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轻轻地拭着她哭花的小脸。一点一点,。杜燃月闭着哭得通红的眼睛,几星泪珠挂在睫毛上,微微地颤着。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山上玩的满身是泥,师姐也是这样温柔的给他擦脸——用两只同样温暖的手。
“好了,好了,小月亮啊,不是做梦都想溜出去当侠女吗?侠女要是水作的可要不得。”杜先萝悄悄拭了拭湿润的老眼,振作欢颜戏谑了杜燃月两句,随后她望向桑林舞,慈祥地笑了起来,“舞儿,”她改唤桑林舞的名字,“我这个老太婆忙了一上午都快饿死了,有什么吃的都拿出来吧。”
桑林舞微微一笑,也改了口,唤了杜先萝一声师姑奶奶。
“是我疏忽了,大家先请坐。”她将杜燃月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