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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苏旷传奇 飘灯-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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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不等沈南枝有所行动,双足一顿,已经掠了上去。

 

 

他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千手观音。

 

 

那个女人说不上年轻,也似乎并不算很老,说不上极美,但偏又有种难以言述的风情。她也坐在一方莲台上,那是素净的白莲,一眼看上去,不然纤尘。白莲浮在一方清澈之极的池水正中,水面上莲灯闪闪,恍然真是佛境。

“箜篌,这丫头就是沈南枝?”观音缓缓开口。

冷箜篌伸手再次转动机关,关上门,低头道:“是。”

沈南枝怒道:“师姐,你!你居然和这个老妖精同流合污!”

冷箜篌静静道:“南枝,不得目无尊长。”

沈南枝奇道:“她算哪门子尊长?”

苏旷却眼睛一亮:“南枝,想必这位夫人还当真算得上你的尊长。”他抱拳,一字字道:“阁下想必是——莫拂琴?”

千手观音笑笑:“久闻苏旷是天下第一名捕的弟子,如今一见,还真有几分道行。”

 

 

沈南枝的心头一片雪亮,师姐一路上的奇怪行径,终于全有了解释,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以冷箜篌的经历见识,为何会拘泥在这区区一个尊长上,放手不开。她扬起头,半是招呼,半是讽刺:“师母?”

莫拂琴面容不见悲喜,似乎当真化身木石:“沈南枝,我看你是丁风的徒弟,放你不死,劝你不要逞口舌之利,你既然来了,还真想出去不成?”

她举掌,轻轻击了两记,石门动处,一个面容死灰的少女推着辆轮车缓缓走了出来。

沈南枝尖叫:“哥——”

沈东篱坐在那张水杉木的轮车上,腰部以下盖着张毡毯,眼角的肌肉微微颤抖,看见沈南枝,张了张嘴,但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南枝一把掀开毯子——毡毯下,沈东篱的一双小腿不知裹了层什么白乎乎的东西——沈南枝先是松了口气,但立即又揪心起来,颤声道:“哥,怎么了?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冷箜篌远远道:“这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观音石乳。”

她说的风平浪静,听在苏旷和沈东篱耳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如果那只骆驼涂满石乳,三个时辰便要因为毛孔堵塞而亡,那么,人呢?

莫拂琴已在冷笑:“沈东篱,三个时辰之后,你这一双腿就算是废了,只不过本座给你一个机会,你砍下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一双腿,我替你消了观音石乳,放你兄妹回家,不然么……”

她“不然么”三个字说的又轻巧又得意,苏旷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发苦,原来他们的行程早在别人算中,还没来得及和正主过招,已经重伤的重伤,半残的半残。

莫拂琴更加得意:“苏旷,你不是很讲义气么?你自断双腿,我放了你朋友——怎么?舍不得了?你们江湖男儿,不是最重义气的么?”

她要砍的,不是人的四肢,而是人的信念——难道挖掘出人心里的黑暗与自私,于她来说,竟是如此快乐的事情?

沈东篱已经扶着轮车,缓缓站了起来:“苏旷,我们似乎一直没有好好交过手吧?”

苏旷抖手,将他的剑扔了过去:“不错。”

沈南枝手足无措:“哥,苏旷,你们怎么能自相残杀!”

沈东篱皱眉:“南枝,你不想知道,是苏旷的腿快,还是我的剑快么?”

说到“剑”字,他手里的剑锋已经毒蛇般向苏旷颈中刺去,说到“快”字,他的剑气已经压住了他的呼声,到了最后一个“么”字,苏旷躲无处躲,就地一滚,闪开剑芒,沈东篱的剑已经向他背心直刺,前方就是水池,苏旷已然避无可避。

避无可避,苏旷索性立在那里,沈东篱一剑“嗤”的轻响,没入他左肋之下。

 

 

沈南枝本来应该惊呼,应该大叫,但她一抖手,扣在掌中的暗器成品字急飞,却不是朝向莫拂琴,而是封住她的退路。

沈东篱的剑锋从苏旷腋下穿过,苏旷双臂一展,两人几乎同时向莫拂琴疾掠,一左一右,似乎早已演练过千百万遍。

腿如奔日,剑若冷月,日月经天,配合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苏旷早已瞧准,莫拂琴的双腿已残,他本不愿意占残疾的便宜,但这次却是例外,他双腿一绞,向莫拂琴脖颈缠去,出手便是要了命的杀着。

但莫拂琴座下的白莲花瓣夺得暴涨,锋锐无匹的钢片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苏旷的腿眼看就要撞上锋刃,去势已急,退无可退。

沈东篱双目一瞪,反手抱住苏旷,两人在空中一个翻滚,沈东篱已硬生生将自己的双腿卡在钢片正中,克拉一声脆响,两人一起落入水中,而莫拂琴座下的白莲,脱水而起,冉冉上升。

观音石乳果然僵硬如铁,白莲钢片只在石乳上划下两道白痕,沈东篱痛得咬牙切齿,但一双腿,却还是保住了。

他们从刚开始的时候,就从未相信过对方真的要对自己下手——就连沈南枝,也没有丝毫的怀疑过。

苏旷一落水,立即发现沈东篱身子极沉,根本无法浮上水面,他双足立稳池底,奋力一托,沈东篱借势跃起,虽然狼狈之极,但依旧还是退回池边石地。

池水中,无数手臂长短的利齿金鱼,向着苏旷围拢了过来。

 

 

那些金鱼身子虽短,却有一张巨口,白牙森森,似要择人而噬。

苏旷接了沈东篱宝剑在手,但是水中阻力何其之大,他剑法再快,也快不过这些水中生灵,刷刷刷三剑过后,池水翻起一阵巨波,但还是有十余条食人金鱼逼近他身子,张口就要咬下。

沈东篱在岸上看得目眦尽猎,不顾自己小腿上还包裹着观音石乳,纵身就要跳下——沈南枝一把拉住他:“哥,你看!”

一道金光从苏旷左手中电般窜出,从当先第一条金鱼口中没入,转眼又从它身上跳出,电光石火间,四五条食人鱼已没了性命,苏旷缓过口气,真力灌于剑刃,水涡在身侧愈转愈急,形成硕大一个漩涡,金鱼被水波搅得团团乱转,偏突不过漩涡中心的水壁,苏旷一步一步,向池边缓缓走来。

金壳线虫,实在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灵蛊,跟苏旷跟了多日,弑杀的本性几乎快要涤荡一尽,但危急关头一跃而出,依旧令旁观众人为之胆寒。

苏旷竭尽全力,跃出水面,坐在石地上,喘气连连。

沈南枝惊喜交加,但又一指莫拂琴——“快!她要逃了!”

莫拂琴的白莲已经快要升到崖顶,崖顶的石门又轧轧打开——也不知这地方究竟有多少扇门,如此机关,耗尽多少匠人心血。

苏旷吸了口气:“做梦!”

莫拂琴却在白莲中嘿嘿冷笑,伸手掷下一枚黑色圆球,圆球一触水面,轰的一声,火油沿着水面蔓延四下,整个碧波池,立即着起火来。

苏旷扭头就要跳下,冷箜篌一把拉住他:“苏旷,你不要命了!”

苏旷摔开她手,低声道:“小金还在里面。”

冷箜篌急道:“那不过是条虫子!”

苏旷没有解释,也没有时间解释,只是一扭头,向火海冲了过去。

金壳线虫并不擅长在水中游泳,更不耐高温,虽然诛杀食人鱼时威风八面,但火焰一起,也乱了方阵——苏旷一把抓起金壳线虫,贴身一放,水面上虽是烈焰熊熊,但火下终究是水,还不是要命的高温。他连游带跑地来到白莲莲茎处,也不管沈东篱的剑是何等珍贵的利器,拼尽全力,一剑接一剑砍了下去。

白莲莲茎乃是精钢打造,但终究不过是手腕粗细,苏旷的真力配上沈东篱的宝剑,十余剑下,还是有了一道裂纹——眼看白莲就要升上崖顶,苏旷抬头,出水,换气,“呀”地一声大喝,抓住莲茎,全身内力灌于右手,用力向断纹一侧狠狠推去。

手腕粗细的一条钢管,支撑起精钢白莲和一个人的重量本来已是不易,哪里还禁得起苏旷这般大力猛推,嘎吱一声响,从半空中缓缓向一边弯折下去。

苏旷此时背部伤口全数迸裂,鲜血染得池水一片通红,好在食人鱼被烈火一烧不剩几条,不然他恐怕也成了鱼口中一顿晚餐。

倒是莫拂琴,实在没有料到这种变故,那白莲花到处都是精钢利刃,无处可以伸手拉扯,她双腿又不能动弹,更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莲茎弯折断裂,整朵莲花,转眼就要没入烈焰之中。

苏旷连滚带爬回到岸上,沈南枝一手将他拖上岸,苏旷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

他擦了擦口角的血渍,恶狠狠道:“妈的,痛快!”

贪嗔痴魇,众生皆苦

什么叫做作茧自缚?莫拂琴好像就是这样的。

越是凶险的机关,越难以控制,一旦倒持太阿,难免会伤及自身。

白莲花大半浸在池水中,莫拂琴用力拍打着机括,但花瓣岿然不动,她竭力想要缩进水中,避免烈焰焚身之苦,偏偏白莲也不甚大,浅浅半朵莲花根本罩不住整个身子,象钢笼中的小鼠,徒劳挣扎,反倒被花瓣钢刃割得伤痕累累——但她没有呼叫,更没有求饶,她痛苦,慌乱,但神情只是默然——好像无论多深的痛楚也不外乎如此——这种眼神苏旷是见过的,那是刑部大牢里拷打到奄奄一息的死囚,希望早已消失殆尽,不仅没有生的勇气,连死的念头也没有,只是一旦对上那空洞深邃的眼珠,却令人没的心寒。

苏旷犹豫,恨得咬牙切齿想要杀人是一回事,一个女人活生生得在眼前挣扎是另一回事,天人交战——是去救人,还是,给她个痛快算了?

好在冷箜篌已经跳下水,袍袖挥舞,淡红色的水雾落在白莲四周燃烧的火油上,火油上凭空出现一个黑洞,似乎吞噬了一切火焰,苏旷松了口气——几乎与此同时,他也听见了沈南枝出了口粗气的声音。

“师母!”冷箜篌咬牙去扳那机关。

莫拂琴却指着莲茎下的扳机,“那里。”

 

冷箜篌依言一转,沈南枝想要喝止,但已经来不及——他们背后的石壁整个陷入地面,大门已经洞开。

昔日骑白驼的少女,已经带着快要急得发疯的信徒们冲了进来。

莫拂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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