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侠虹-第9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人走出池塘,竹林中有一条小路通往外面。林纯问道:“这路上会不会有机关陷阱?我们还是从竹林缝中穿出去吧。”
苏探晴有意让两人轻松,微笑道:“看来林姑娘还要跟我好好学学江湖经验。花园主人平日散步游玩皆走这小路,岂会有埋伏,反是不速之客才会另走蹊径,似你那般专寻荒处行走,岂不正好撞在埋伏上?”
林纯点点头:“算你说得有些道理。”以她平日的性格必不服气苏探晴如此“教训”她,但这花园中实是气氛诡异,虽不见任何异常,却给人一种凭空的压力,令她全没有了平日的俏皮。
苏探晴低声道:“这花园紧连秘道,若我所料不差,这里只怕是炎阳道中某位重要人物的住所。我们行动要小心,尽量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这里。”
转过小路,前面是一座凉亭,左右各有一块大石,上面刻着一幅对联:月下山骨清,仿若他风流。字体苍遒有力,直欲破石而出,虽是一句平常对联,对仗亦不算工整,但此刻正是月朗星稠之时,瞧来别有一番意境。
林纯初尝情怀,见此对联心中大有所感,称赞道:“我喜欢这一句‘月下山骨清’,很有一种超脱尘俗的味道。”
苏探晴望着对联良久,眼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你看这副对联可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林纯见苏探晴神色郑重,不解道:“一般对联都是写在两边的亭柱上,像这般刻在大石上倒是少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你为何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复又拍手笑道:“我可瞧出一处与众不同之处了,那就是这书法实在不怎么样,笔划转折颇有生涩之感,难道是庄园主人练笔之用?也亏他还好意思拿出来供人欣赏,嘻嘻。”
苏探晴沉声叹道:“这副对联让人欣赏的可不是书法与笔意……”
林纯笑道:“小女子可不似苏公子文武全材博览群书,从一副对联中就能看出许多道理,你休要卖关子,还不快说出来。”
苏探晴不答,上前几步,缓缓以指摹石。林纯见笔划的粗细正好与他手指相符,心有所悟,吃惊道:“难道这副对联是用手指刻下的?”
苏探晴面色凝重:“正是如此。”一般碑文皆是先用笔写下再用斧凿所刻,笔划自然不会生涩,只有用手指刻石,因力道难以均匀,方会在转折间隙中留下痕迹。苏探晴精擅濯泉指,又略通书法,所以从笔意间看出了其不同寻常之处。
林纯亦想到苏探晴名动天下的濯泉指,不由问道:“此人的指力比起你如何?”
苏探晴望着大石上的字迹,沉思道:“人的指骨远比腕骨、掌骨脆弱,所以用指讲究刚柔相济,灵活多变,最忌靠蛮力硬碰,而此人全凭一股刚力刻石,未必是以指力见长的高手。但这对联虽仅仅十个字,却是字体层次分明,极有骨力,加上笔情恣肆,淋漓洒脱,显然是一气刻成,更是入石深达五分,这一身沛然的内力实在是惊世骇俗,恐怕不在擎风侯、陈问风等绝世高手之下。”
林纯咋舌道:“是什么人刻下的?难道就是这庄中主人?江南一带还有何人有这般高深的内力?”
苏探晴正要答话,忽侧耳静止不动,似在倾听什么声音。林纯运足耳力,隐隐约约听到自林深处传来一阵极低的箫声。
此刻已是二更时分,夜深人静下本应听得十分清楚,但那萧声却是按得极低极沉,若有若无,到了暗哑处,几不可闻,似要断绝于风中,却又如屡薄冰般轻轻几个转折,仍如一根细针般直插耳中。
两人面面相觑,以他二人之能,竟然听不出这箫声传自何处。将箫吹得响亮并不出奇,难就难在能将箫声压得如此低沉,更令人惊讶的是,箫声一般都是呜咽凄切,加之深夜低抚,本应大有哀婉之意,但这箫声听在耳中却并无半分悲亢,反是颇有迎宾喜庆之悦。似这等“矛盾”的萧声,实是少见至极。
林纯左右四顾,仍是不见吹箫人的影子,只怕是遇见什么山精鬼魅,心头发寒,对苏探晴低声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苏探晴知道虽然看不到人影,但己方的一举一动都已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从那非同寻常的箫音判断,来人武功不俗,大有可能便是那以指刻石的绝世高手,而他与林纯在潜龙道中困了近二日,体能几乎耗尽,如果对方来意不善,只怕合两人之力亦未必敌得住。想到这里,反是嘴角含笑,盘膝坐于亭中。
林纯与苏探晴心意相通,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亦是盘膝坐在他对面。此举一来可尽快恢复体力,二来给人以莫测高深之感,对方纵有恶意,一时也不敢擅自出手。
箫声忽轻轻拔出几个高音,似在责怪他们的戒心。苏探晴扬声道:“我兄妹二人误入贵庄,还请主人现身一见。”
萧声并不停顿,却有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苏兄与林姑娘皆是名动江湖的人物,又何须隐姓埋名?”
苏探晴微吃一惊,听对方言下之意对自己的身份早已了如指掌。他仍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但此人竟能于吹箫曲中发声,实有过人之能。他处变不惊,曼声道:“想不到天色这么晚了,兄台竟还睡不着,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那人道:“哪有什么心事,如此彻夜不眠,其实只为等候苏兄与林姑娘的大驾。”
林纯提声道:“既然是专程等我们,为何还要装神弄鬼?”
“非也非也,林姑娘不要误会小弟。”那人大笑道:“那副对联乃是小弟前年生辰时乘兴所做,再由我大哥刻字于石上。方才听林姑娘先夸奖小弟诗句,再蒙苏兄褒赞大哥武功,小弟不由大生知音之感,所以才抚箫以和。”
林纯听他说话似无恶意,学着他语气胡扯道:“不知老兄贵庚几何?”
那人答道:“若是小弟没有记错,前年过得是三十七岁生辰。”
林纯听他答得奇怪,似是忌讳别人问及年龄,而且他明明比苏探晴年纪大许多,却是口口声声自称“小弟”,故意道:“原来老兄前年就已三十七了,却不知今年多大岁数?”
那人怔了一下,居然一本正经答道:“小弟今年已将至不惑。真是岁月蹉跎,虚度光明啊!”言下不胜唏嘘。
林纯嘻嘻一笑:“有道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何况你既具诗才,又有箫艺,虽是一大把年纪却也不必难过,嘻嘻。”
那人怒道:“你这小姑娘口没遮拦,我尚在壮年,如何谈得上一大把年纪?”
林纯笑道:“你若不是隐瞒了年纪,为何不敢出来见人?”
那人道:“只因未想到苏兄这么快便从潜龙道中脱身,小弟一时还不及准备酒菜给两位接风,所以愧不敢见。”
林纯听他说出“潜龙道”的名字,眉梢一挑:“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反问道:“难道苏兄亦不识小弟么?”
苏探晴笑道:“世上能将方才那一曲《杨花瘦》吹得如此回肠荡气的,又有几人?”听他言中之意,显然已猜出对方来历。
那人哈哈大笑:“小弟身无所长,只好以曲迎客了。”箫声又起。这一次箫声却不似刚才的悠然悦耳,而是与周围的虫唧鸟鸣之声融合无间,仿似一问一答。苏探晴一声低啸,亦取出玉笛横于唇边,与箫声相和。
那人感应到了苏探晴的笛音,长吸一口气,箫声蓦然加急,越来越响,充斥于天地间,渐有肃杀之意;但那笛音却如从九天之外悠悠传来,将凝重的箫声破开一丝空隙,犹若明月从乌云后探出一线,那份肃杀的气氛顿转为满园的无边春色。箫声高亢昂扬,彷如暴雨从天而降,又似狂风在耳边猎猎作响;笛音却是低徊若沉潜渊海,缠绵绯侧,令人闻声断肠。箫声满泄而出,仿如剑客一往无前的剑光;笛音却是平淡无奇,如旅人悠然行步,独行于天地间,却又与周围的种种万物紧密联系。暗哑的萧声若继若续,愈加低沉,仿如病入膏肓的伤者在纷扰的世间做最后一次挣扎;明丽清澈的笛音却是凝成一线牵连不断,从那空灵通透笛声音中似可看到一片掩藏在重云雾霭后的美丽空间……箫声与笛音此起彼伏,一如高手过招般密切挈合。
林纯听得如痴如醉,耳中再也不闻夜虫低鸣、林鸟嘶叫,心思只随着那虚空中的箫声笛音变换不定。值此月夜清幽的时刻,潜于心间的哀思与快乐像山洪般被引发,千般无奈哀思与万种喜悦开怀一齐涌上心头,面上不由落下几滴泪来……
萧声与笛音齐齐中断,抚箫人欣然长笑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能与苏兄合奏一曲,实乃小弟梦寐以求。”
苏探晴正容道:“能与萧兄以曲会道、弹剑相知,亦是苏某所愿!”
落叶萧萧而下,一个白衣人自竹林中飘然行出。远远看来风神俊朗,步态从容,颇有林下逸士之风,走得近了,才看出他虽是两鬓已微生华发,但眉宇眼神中却又透着一份年轻人的清爽之气,教人难以猜得出年纪,也难怪他对自己的年龄讳莫如深。瞧他风姿飘逸,龙行虎步间却又有种刚猛剽悍之气,笑容爽朗潇洒,但眼神中却又深藏着一分浓厚的忧郁。既似逍遥浊世的风流公子,又似别有怀抱的伤心人,两种迥然相异的神情同具一体,给人极深的印象。
林纯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脑中灵光一闪:“你可是萧弄月?”
“银甲弹筝,知己酬歌,长箫迎君,剑底弄月!”白衣人傲然一笑:“这世上有这般箫艺的,舍我其谁!”来人果然是炎阳道护法、弄月庄庄主,人称“剑底弄月”的萧弄月。
萧弄月这番话虽不免有自吹自擂之嫌,但林纯刚刚领略了他妙绝天下的箫声,亦觉理所当然,只是口中当然不肯服软,轻笑道:“我可不觉得你萧艺有多么惊世骇俗。”
萧弄月望着林纯面上未干的眼泪,哈哈大笑道:“能令林姑娘如此动容,已是对小弟箫艺的最佳褒扬了。”
林纯大窘,连忙拭去泪珠。心想此人既是萧弄月,那么这个神秘的山庄必然就是炎阳道五大势力的弄月庄,原来潜龙道竟是通往这里,岂不是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