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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凌渡宇ⅰ-第54章

小说: 凌渡宇ⅰ 字数: 每页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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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视四方,空荡荡的露台,除了一椅一桌、他自己、亮着的两盏雾灯,空无他物。心中涌起一股灼热的期待,凌渡宇忍不住叫了出来:“晴子!”

浓雾飞舞。

晴子芳影杳杳。

凌渡宇扑往栏杆,极目尽是化不开的大湖雾,什么都看不见。

他颓丧地退后,直到腿背碰着椅子,坐了下去。

明悟占据了他的心田。这样渴望去见到晴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否只是想完成巴极的《寻人合约》?不!绝不是。因为他刚才一点也想不起巴极,遑论他的托付。难道自己也像巴极那样,深深地爱上了晴子,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这思想使他感到战栗,他想起女友卓楚媛,那变成模糊不清的影像;又想起艾丽斯,比起晴子,也是那样地毫不重要。

他若有所觉,茫然地抬起头来,望向梦湖。

绝色的晴子,一身白纱,站在栏杆前,宝石般的深眸牢牢盯进他的眼里。

浓雾使天地变得狭小却又无限,似乎地球上只余下他们两人。

凌渡宇不敢动,怕一动她会飘走或消失,像美梦里的半睡半醒,一用神,梦便散掉了。

晴子动人心魄的颜容,散发着炫人眼目的光彩,胸膛轻起轻伏,似有若无。白纱随着旋动的浓雾拂舞,欲乘风而去。

晴子眼内载满深情,紧紧凝望,凌渡宇心灵震栗,欲言难语。

两人相距不足十码,那却像不可逾越的鸿沟,天人之隔。

凌渡宇几乎是呜咽地道:“晴子!晴子!”

晴子微摇秀发,纯赛美玉的面庞露出深思的表情,又俯首沉吟,欲语还休。

凌渡宇忽地目瞪口呆。原来他心灵内响起女性娇柔的软语,温轻地道:“晴子?什么是‘晴子’?”

眼前的晴子清楚明白,樱唇紧闭。凌渡宇肯定,那是晴子传出的心灵讯息。

他还想说话,晴子已向露台的一端飘去,垂地的纱裙仿如冉冉白云,煞是好看。凌渡宇反应何等迅捷,一个虎跳跃起,豹子般向晴子移开的身体扑去。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是晴子优美的身形若给狂风刮起的羽毛,一下子飘至露台的尽端,已在凌渡宇的攫势之外。

凌渡宇正欲再前冲,忽又煞住去势,原来他从晴子深黑的眸子里,看出对方心内的讯息。他从来未想过,竟然可以从一对眼内,如此地看透对方心中的话。

晴子的双眸如泣如诉,责备着凌渡宇粗暴的追拿,又警告他若再踏前一步,她会潜回梦湖里,不再和他相见。

凌渡宇的灵神无比震撼,心中升起股无可抗拒的火热,使他愿意献上任何物事,换取与晴子的一下轻触。

他的眼睛被晴子的双眸磁石般吸牢,他感到晴子海洋般的深情,毫无隔阂地钻进他的眼内,再进入他灵魂的至深处。他感到晴子的郁怨,感到眼前美女生命的跳动,其中还有一种非常奇怪的触感,似乎是茫然和无助。

泪水从他眼角流下来。同一时间,他惊觉一滴晶莹闪亮的泪珠也从晴子眼角逸出,迅速滑过她冰雪般的脸肌,滴进浓雾里。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追踪入白雾里,天地凝住,泪珠滴落露台的地上,向四方溅开。他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竟能观察到如此细微的世界,他的眼力加强了千百倍,又或他负责视力的脑细胞以胜于平常的速度运作。

再抬起头时,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晴子说话的眼睛和她伸向他,超越世间任何美态的一只玉手。

雪白的手,五指尖而纤美,水蛇般向他摆动。

凌渡宇举起双手,欲把晴子的玉手掌握。

晴子把手微缩,责备似的摇头,眼中传出讯息道:“不是这样!你只要求轻轻一触,只能是这样。”

凌渡宇心中羞愧自己的贪心,收起左手,把右手指合起来,向晴子递去。晴子眼中放射着赞赏的光芒,玉手再次伸前,颤动的手,递向凌渡宇。

指尖轻碰。

刹那间,两人的天地合在一起。

高高在上的天,低低在下的地,借雨水的交结,谱上恋曲。

通过指尖的轻触,两个不同而独立的世界融混一起。

若说一般世间男女的爱情,像黑暗中一闪即逝的亮光的话,那么,晴子的爱是光照大地的艳阳,一直燃烧至宇宙的尽头。

孤独是生命的副产品。

即使成千上百的人,面对同一的屠杀,一齐狂喊,一齐惊哭、愤怒、悲怨,但他们只能各自通过本身独立的心灵,去体验已发生或即将来临的一切。

一种空虚和令人窒息的孤独。

这种孤独,在这一刻冰山般地融解开来,两人的心灵像水乳般紧密混合,再分不出彼此。

情侣通过观赏、谈话、交流、肉体的接触,才能在某一刹那闪出爱的火花,随后云散烟消,了无痕迹。我们一再尝试远离孤独的深渊,却无可避免地一再重归于失。

孤独是生命的本质。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孤寂隔离的宇宙。

每一个人,都以自己有限的经验,去测度他人的经验和感受,引起共鸣。我们从未曾能真正去“经验”别人的“经验”,只能“体会”,只能“想象”,只能“相就”。

可是在这一刻,凌渡宇溶进了晴子的世界和经验里。

眼泪不断从眼角流下,尽湿衣襟。

人说他们彼此互相了解,可是那种了解有太大的局限,每一个人都是孤独切断地各自活在世上,无论怎么样欺骗自己,终极时,依然是寂立在自己的孤岛内。

每一个出生,每一个死亡,都是彻底的孤独。

情侣说他们因爱情而拥有了全世界,充其量亦只是孤独地去拥有了各自的“全世界”。

可是在这一刻里,凌渡宇完全享有了晴子的宇宙和世界。他闭上双目,心灵溶入晴子的心灵里。

玻璃屋、露台、雾灯、湖雾消失了。

阵阵欢愉,在对生命无限的怨郁里,汹涌而来。凌渡宇再分不出“他”和“她”,心灵的界限和堤防彻底消失了。

“他们”发觉自己躺在梦湖的青草岸畔,覆盖在茫茫的黑夜里。

黑暗向四方八面扩散,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金色的雨点洒落下整个平原,洒落下至他们仰卧的身上。

爱如烈火般在他们浑融的心灵内燃烧,洪水般把他们吞噬。

泪水不断流下。

心灵不断提升,升上无尽的虚空,升上孤独的虚空。可是他们再也不孤独,因为他们也变成了虚空,就如虚空变成了他们。

凌渡宇感到晴子向他微笑,看到她扬起瀑布般垂流的秀发,从天上直垂至地下,受到她对他心灵的爱抚,以她的生命力和他的生命汇流……

他俩在心灵嫩绿的原野上翱翔逍遥,脚下的林木浓艳湿润。

然后……一切都失去了。

凌渡宇发觉自己跪在玻璃屋的大露台上,孤独的感觉倒卷而回。

“晴子”不知了去向。

雾开始淡化下来。

早上六时四十七分。

直到巴极来到露台时,凌渡宇依然呆坐在玻璃屋的大露台上。他在那里坐了一整夜,清晨的雾水,把他被泪水和湖雾染湿的衬衣,干了又再湿。

巴极坐在台子另一边的椅上,眼内红丝满布,他劳累了整整一天一夜。

凌渡宇仍未从昨夜和“晴子”的经验里回复过来,神情茫然。

巴极讶道:“你怎么了?”

凌渡宇浑身一震,抬头望向巴极,似乎这一刻才醒觉到巴极的存在。

巴极从未想象过,眸神一向精华闪闪的凌渡宇,也会有这类呆滞的神态,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和晴子有关的?”

凌渡宇茫然的眼神望向巴极,又垂下了,缓缓点头。

巴极霍地站起身来,来到凌渡宇面前,焦灼地追问道:“事情有什么进展?”

凌渡宇仰首望向立在身前的巴极。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本已雄伟的巴极更高大得有若崇山峻岳,唯有他才知道这高山脆弱的一面。

凌渡宇低首道:“对不起,我完成不了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希望能终止合约。”

巴极先是愕然,跟着神色一变,向后一连退了几步,摇头道:“不!不可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为我找她回来。”

凌渡宇只是摇头。

巴极大步踏前,回到刚才的位置,呼叫道:“你不帮助我办妥这件事,我什么也不给你,解药、雅黛妮,全没有!”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理性。

凌渡宇霍地站起身来,比巴极更激动地叫道:“你是不会明白的,我退出对你是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你明白吗?”

巴极忽地静下来,面色急速转白,软弱地退至栏杆边,停下来,口唇颤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渡宇坐了回去,神采略略回到眼中去,冷静地道:“告诉我,我抵达梦湖后,你见过晴子没有?”

巴极的脸更苍白了,软弱地摇头,他知道凌渡宇将要说什么。他亦是非常敏锐的人,已感知事物细微的变异。

凌渡宇的眼光从巴极身上移往梦湖,在清晨柔和的光线下,在没有雾的干扰下,湖光烁闪,远处的彼岸,画过一道粗粗的绿线。

巴极把面埋在双手里,喃喃道:“我知道了,你夺去了晴子,我的晴子。”他抬起头来,眼中射出森冷的光焰,盯着眼前的“情敌”。

凌渡宇回复平日的镇定,明白这是关键的时刻,一个不好,是流血收场的惨局,平静地道:“不!你弄错了,我并没有夺去‘你的晴子’。”

说到“你的晴子”时,他一字一字地读出来,使巴极感到其中另有文章,不致立即发作。

巴极沉声道:“好!若不是你,是谁?”

凌渡宇道:“这件事,除了你、我、她,再不存在任何人。”

事实上,亦只有他两人能看到“晴子”。

巴极面色一寒,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道:“那就是你违背了合约,监守自盗,把晴子从我处抢走。”

凌渡宇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地道:“你完全想歪了方向,我并没有违背合约,也没有监守自盗,因为你合约上所说的晴子,早在三年前死了,叫我怎样去抢?”

怒火高燃,巴极一个箭步飙前,两手一把抓着凌渡宇的双肩,狂吼道:“你这说谎者、骗子,做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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