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宇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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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大惑不解,即使真有这“神”、这“上帝”的存在,难道‘它’也要像人类那样划地为界,霸占土地?可是为了进入黑妖林,他却不能不听红树说下去。
红树道:“‘它’在这宇宙内,以超越光速千百倍的速度旅行,探索每一个星球,搜寻其他类似‘它’的‘生命’和‘力量’。”
凌渡宇想起中国老子《道德经》所载的:“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运行而不殆……”不正是红树所说及的这个“它”的写照?
红树续道:“在以千亿年计的某一久远年代,‘它’厌倦了永无止境的旅行。于是,‘它’选了虚空中一个平凡的星体,作为‘驻脚’的地方。”
凌渡宇问道:“难道‘它’住进黑妖林内去了?”
假设真是这样,自己便休想再把军火找回来。但红树既然是它的敌人,又怎么能活着走出来,且至目前也是安然无恙,甚至获得了奇异的力量?这种完全超乎想象的事情,红树怎么能一清二楚,娓娓道来?
实在太多疑团了。
红树首次露出一丝笑意,像在为凌渡宇的无知失笑。
红树道:“你这样说,因为你仍把‘它’当作一个‘人’来看待。其实它只是一股无形但有灵觉的生命,‘它’选中了一个星体来居住,并不像我们那样要建屋居住,而是‘它’的力量与星体的每一个分子、每一粒泥土结合。每一个分子也吸藏了‘它’的力量和生命,再也难分彼此。”
凌渡宇道:“这星体是否是我们的地球?”
红树点头道:“正是!于是地球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产生了生命的火花。‘它’是生命的汪洋,一点一滴均可引发其他生命形式,于是地球成为了虚空中与众不同的地方,那是‘生命的所在地’。”
凌渡宇软弱地问道:“是否‘它’创造了我们?”
红树首次流露出非常人性化的无助表情,嘿然道:“‘创造’这个字眼,并不存在‘它’的思域内。当‘它’独自在宇宙内旅行时,‘它’是完整的一个整体,但当‘它’与地球的物质、构成地球的分子结合后,产生了连‘它’也不能预想的变化——由‘它’原本无形的生命,化出有形的生命;由整体的单一生命,化作各式各样的生命形式。这是无形和有形的结合、灵魂和肉体的结合,那亦是地球上每一种生命的基本形式。”
凌渡宇想起《圣经》所说的:“有位无始无终、无形无象的纯神,仿照它自己创造了人类的灵魂,用泥土制造了人类的肉身。”
凌渡宇道:“姑且勿论‘它’是否有意识地创造了我们,我们总是由‘它’而来,你又怎么能成为‘它’的敌人?”他其实想说,你怎么够得上资格当“它”的敌人。不过这似乎有点大不敬。
红树喟然道:“‘它’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本质,就是无休止地追求变化和发展,‘它’通过‘赐予生命’,衍化出地球上的生命。每一个生命的变化和发展,都是‘它’的变化和发展,都令‘它’喜悦。当有形的部分死亡后,无形的部分便重归‘它’的‘身体’内,再次成为‘它’的一部分。通过这生灭变化,‘它’不断茁长变化。”
凌渡宇很想否定红树的说法,搜索枯肠,却找不到能驳斥他的论点。先说‘它’追求变化的本质,其实贪新忘旧,也正是人类的本质,反映着人类和‘它’在本质上的共通性。
《圣经》上所说“人死后灵魂归于天父”,是否就是这么一回事?死亡是否代表生物的生命是小水滴,重归于‘它’这“生命的汪洋”?
凌渡宇追问道:“那你又怎么会成为‘它’的敌人?”
他对这问题锲而不舍,因为进入黑妖林是他此行的首要目的。
红树话锋一转道:“在人类这高智慧的生命形式出现前,地球上存在过一种更强有力的生命。它们通过了月亮,学懂了吸取宇宙的能量,达到肉身不死的境界,变成独立的生命,使‘它’不能通过死亡,把‘赐予’的能量收回来,造成‘它’不可弥补的损失。‘它’于是展开反击,把它们深埋在地底下,阻断了它们吸取月能,要置它们于死地。”
凌渡宇完全不能招架,大口地喘起气来。
红树说的正是“月魔”,那深埋地下的上古邪异生物,《圣经》上记载的魔鬼撒旦。相传撒旦犯下与上帝媲美的毛病,于是给打下地狱。撒旦是不折不扣的叛徒,不甘于臣服在生与死的循环里,要求别树旗帜,追求独立和自由,享受自己的生命形式。
月魔原来只是失败的可怜虫。
人呢?人比之撒旦大大不如,终日沉迷世相。佛祖常言人皆有佛性,“佛”是觉悟的意思。佛性源自那生命的汪洋。水点虽小,却拥有水的全部特质。
就是这佛性、这点无形的生命力、人的灵魂,成为人类超脱生死的本钱。
凌渡宇忽地想起一个问题,张大了口,惊骇道:“你……”指着红树,不能成声。
红树眼中异芒暴闪道:“你终于想到答案了。我也领悟到不死之道,不过并不像魔鬼般去吸取月能,而是通过植物,吸取到能量、宇宙的精华,所以我也像魔鬼一样,成为‘它’的死敌。那实在要拜上帝之媒所赐。”
太多问题横亘在凌渡宇的胸臆间,以至他思想混乱,哑口无言。他心中狂叫,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红树眼中射出同情的神色。
良久,凌渡宇低声道:“你怎么能知道这一切?”
这是最节骨眼的问题,假若红树回答不当,凌渡宇便可否定掉他,认为这一切是红树个人富有想象力的幻想。
红树闭上眼,缓慢地道:“没有人可以舒服地接受这个事实,正如没有人肯全盘接受命运的存在。一日不能超脱生死,一日不能离开命运的操纵。”这并不是答案。
凌渡宇道:“你怎能知道?”
红树道:“你不会明白的,但你很快便有明白的机会。话至此已尽,你走吧!”
凌渡宇霍地站起来,振声道:“我不相信你说的一切。”
红树道:“那对事实并没有丝毫影响。人并不能通过听别人的说话学晓真理,真理是由实践的经验而来。”
凌渡宇不知为了什么,胸中燃起一股恼火,也不知是红树教训的语气令他感到屈辱,还是乍闻红树这番说话,在极度颓唐沮丧下歇斯底里的激动。
试想,假设红树揭露的确是真相,那么一切人类歌颂的事物有何意义?他千辛万苦、出生入死去寻回军火,与各地暴政的激烈斗争,何苦由来?
便像有人赐予你一笔金钱,你以之历经艰难,创业兴家,娶妻生子,忽然那恩人把你苦苦经营的家当抄了,将你的妻儿全部没收,使他的身家更丰厚,你的感觉会是怎样?
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
他并不怀疑红树是在说谎,在欺骗他,虽然这老人的诚恳是不容置疑的,何况也没有骗他的动机,但这一定是红树服食了上帝之媒后,产生了可怖的幻觉,加上他本人的偏见,所以想出了这套似乎能自圆其说的荒谬构想。
凌渡宇沉声道:“看来上帝之媒虽然使你能窥探植物的灵觉,甚至使你掌握了青春的秘密,亦使你的神经陷于了错乱的境地。”
红树并不动气,淡淡一笑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体验上帝之媒的滋味?”
凌渡宇几乎是叫出来道:“不!绝不!我一定不去试那鬼东西!”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激动。
红树闭上双目,深沉地一声长叹。
他的态度惹来凌渡宇没来由的反感,凌渡宇双手握拳,大步走近红树,声嘶力竭地叫道:“就算你所说的是真的,重归于‘它’又怎知不是更好的安排?怎知不是另一种的恩典?”
这是他对红树所说的话所能推出的最佳结论。
这一招应击在红树的要害上。
红树睁开双目,内中藏着深沉的悲哀和无奈。他凝视着眼前紧握拳头、满脸涨红的凌渡宇,缓缓道:“你说得对。我们怎么知道?”
凌渡宇像给人在胸前痛击一拳,踉跄向后退去,直至背脊撞上洞壁,才颓然坐倒。
是的,我们怎么知道重归上帝后是什么光景?这类信念是永不能被百分之一百地证实的。就像你说你相信命运,你敢否以身试法?
最虔诚笃信死后升上天堂的教徒,还不是为亲友的死亡哭泣、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恐惧?
凌渡宇很了解红树的意思。
他再次毅然站起身来,高呼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既然是‘它’的敌人,‘它’为何不像踏毙一只蚂蚁般干掉你?你又怎么能知道‘它’的旨意?”
他的声音在洞穴内激起一波又一波闷雷般的回音。
回音逐渐消去。
红树神情古井不波,沉凝地道:“时间到来时,你会知道。”
凌渡宇愤然道:“我绝不服食那上帝之媒的剧毒汁液,我不想神经错乱,我只要知道进入黑妖林的方法。”他重申他最想知悉的事。
红树是唯一活着走出来的人。
红树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发须无风自动,像是全身充上了庞大的电能。
凌渡宇怵然大惊,红树这模样极为可怕。他又感触到那生命的汪洋。
红树闭上双目。那感觉倏地消去。
红树道:“你走吧!”
一种被轻视的感觉狂涌心头,凌渡宇闷哼一声,往来路断然走回去。
洞穴口透进了日光。
不知不觉,他在洞穴内耗了一个晚上。对于黑妖林,他仍是一无所知。
这一刻,马非少将和一众手下正站在俾格米人村落的中心。
四周满布忙碌工作的特种兵在设置军事设施,直升机在远近盘旋,搜索漏网的人。
这是南非最精锐的特别部队,总兵力达近千人,今次他是志在必得。他绝不能容许那批军火落入凌渡宇手里,那将对他的国家造成很大的威胁。
纳米比亚若得到那批军火,以其邻接南非的优越位置,无论在声势上和实际上,都能给予南非的黑人最强而有力的援助。
总统下了命令,不惜一切阻止这种情形的出现。
一位少校大步走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