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宇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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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倒抽一口凉气。
平原上布满着一些晶莹发亮的半球体,活像地堡一般,中间有缝,两半可以自动开合。地堡是由幻石那类物质制造,高十五英尺,周围差不多有一百英尺。它们的排列很特别,似乎隐藏着某一数学规律。
就在这时,身旁的古人类一阵嚎叫,道旁左边远处响起凌厉的风声。凌渡宇扭头望去,一个黑影冲天飞起,黑影的速度非常惊人。凌渡宇刚看到时,黑影已冲上高空变成一个盘旋的黑点。地上传来轧轧的声响,其中一个半圆体地堡中间分开,露着一个大的洞,但马上又轰一声合在一起,回复紧闭的状态。
圆体地堡果然是那飞行异物的巢穴。
四周的古人类惊得俯伏地上,剩下凌渡宇孤零零地站立。视线无阻下,大平原无穷无尽地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这时他才想到,为什么完全见不到其他动物鸟虫的踪影?一定是这种飞行异物充满无形的邪力,其他生物都不敢接近。
古人类又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凌渡宇边走边想,终于悟出了道理:从地面那些半球体的设计看来,这种异物的力量,必定来自月亮的能量,一切自然环境,都和月亮配合无间。
想到这里,凌渡宇不禁恍然大悟,掩嘴尖叫:“噢,月魔!”
这时,凌渡宇的心反而定下来,决意面对眼前的“现实”,周旋到底。
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凌渡宇站在离黑柱数百英尺外了。雄伟的柱身在月照下黄光浑蒙。柱身的四周,早围满黑压压的古人类,使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幻梦。
凌渡宇挪动脚步,挤开那些古人类,移向柱台下。
柱台笔直浑圆,东南西北四边各有一道石阶,直达柱台顶部。整座柱台都是用与幻石同样的物质建成,与那些碎石和泥砌成的石阶质地截然不同。
凌渡宇奇怪,那月魔来去自如,何须石阶登上柱顶,看来是给人用的了。这时他发觉到,他早先来此的大路并非唯一的一条,总共有四条大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穿越大平原,直通到柱台下。以柱台为中心,有一个直径千多英尺的大圆,圆周界由碎石铺成。古人类全部集中在这大圆内。
凌渡宇心想,这里的世界确是“月的文明”,一切都在仿似圆月的形体。
古人类从东南西北四条大路,陆续注入柱台的大圆内。
凌渡宇心中升起个古怪的意念:眼前这柱体似乎是个大祭台,一个祭月的祭台,古人类每逢月圆的时刻,会朝圣似的聚集到祭台下,参加仪式。
在这个仪式里,古人类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凌渡宇想不到答案。
黑柱台四周愈聚愈多的古人类,他们不敢弄出任何声音,生恐触怒了月魔,立时大祸临身。凌渡宇约略估计,大圆内最少有一万多人。上万人的呼吸声和喉咙的异响,充斥着整个空间。
天空中一点动静也没有。明月高挂。凌渡宇暗忖不知这是否是中秋明月,不过这梦魇般的处境下,他很难再有赏月的心情了,心中一阵凄苦,假设这刻能和卓楚媛躲在家中的露台上吃月饼,赏明月,那有多好。
凌渡宇众念纷纭中,一种奇怪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像是一只巨大的“鸟儿”闯进陷阱中,死命挣扎飞出的强烈的拍翼声音。
凌渡宇抬头望天,看到了一生以来最诡异的可怖场面。
月光笼罩的夜空中,圆如面盆的月亮下,百数十点黑影盘旋飞舞。月魔由地底通过圆形地堡的出口,飞临祭台之上。
四周的古人类纷纷匍匐地上,没有人不在惊恐震抖。
剩下凌渡宇孤零零站立,他张大了口,急速喘气。他发觉到,月魔在明月的背景前显露出人的身体,它们是长了翅膀的“飞人”。
飞人不断在祭台上以惊人的高速掠过,明月照射下,一个个疾走的黑影投射到大圆内拜伏的古人类身上。除了凌渡宇外,没有人不在发抖,没有人敢望上天空,更不用说像他那样站直身体,令他感到眼前虽然是满布人类的世界,但他绝对是孤立无援的,周围的人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凌渡宇灵光一闪。
高台祭月的祭品,就是可怜的人类。他们只是天空上骄傲地飞翔着的那些生物的畜群,就像凌渡宇的文明中供人食用的猪狗牛羊。而他像月魔一样,也是异物,不属于这时代,是来自另一个时空文明的异物。
一股绝望的情绪横亘胸臆,他想哭,为人类的无能哭泣,但已没有了泪水。
这是超乎任何想象的悲惨命运。
一阵狂风刮起,冲得他软弱地仰跌向后,压在一个古人类的身上。仰面,他恰好看到月空中的一个黑点不断扩大,向着柱台的顶端俯冲而下,一对大翅膀有节奏地大力扇动,带起压体的狂风。凌渡宇要眯起双眼才能减轻狂风割眼的痛楚。
在凌渡宇的眼前,那月魔在柱台上的空间盘旋十几圈后,缓缓降落在台柱高高在上的顶端。
月色下,他终于看到了月魔的形象。
月魔不是人类。
卓立柱台顶的月魔体高十二英尺,躯体除了比人粗壮得多外,体形并没有特别的差异,只不过它浑身覆盖着乌黑的鳞片,给人一种极度强悍暴戾的感觉。头上生了对粗黑的弯角,向内曲人。臀部拖着一条粗壮的大尾,不断拂扫。背后的大翅膀展开时达二十英尺,在强壮的身体后,示威似的一开一阖。它的头比例特大,在宽阔雄伟的肩膀上有如一个漆黑发亮的圆球,面目没入黑影里,只有眼中射出两道黄芒,探射灯般俯瞰高柱台下臣服的人类。
它额头正中处嵌了一块长方板,正是那为祸人间的幻石。
这就是月魔。
天空上的那些黑点仍在狂飞乱舞,站在高台上的月魔显然是天空中飞魔们的领袖。
凌渡宇心中乱极,想到了个非常可怖的事情。
魔王不断地拍打双翼中,忽然仰望着天上的月亮一声狂嗥,响彻夜空。天上的飞魔狂嗥应和,一时天地震动,大平原广阔的空间充斥着它们的声音。
台下匍匐的人类抖颤更烈。
就在这一刻,凌渡宇感到一种熟悉的阴寒邪恶力量笼罩着整个空间。他两次遇到红狐时,每次都有这种感觉。
凌渡宇心中一懔,蓦地醒起自己正在与这魔王进行面对面的争斗,怎可失去意志。当下奋起精神,傲然望向高台上的月魔。
月魔在高台上静如峻狱高山,眼中的瞳仁像两颗小月亮,定静如湖,一点人类的感情也没有。
凌渡宇望向它时,它正凝视着高台三百多英尺下的凌渡宇。
自红狐进入凌渡宇病房的“金字塔”内,展开最激烈的斗争,他和它终于直接面对面相遇,以一种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方法交锋。
它是远古魔神的领袖。
他是人类的代表,经过了无数年代和时代后的人类代表。
它若是败了,将不能重回“人世”。
他若败了,将沦为它的工具,变成红狐第二,是它们“回来”的踏脚石。
四周的古人类在这有着人类无力抗争的精神力量的上古邪魔淫威下,过着最卑贱和凄惨的生活。
在人类现在这个文明出现前某一久远的年代里,自夸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并不是大地的主宰,主宰的是这高台上和正在天空中扬威耀武的邪恶生物。难怪红狐在给田木正宗的录音带中说“你们全是奴才,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它们不是仇恨人类,人类根本够不上那资格,人只是畜牲不如的贱物,它们可以任意杀戮,所以它一定要消灭和击败凌渡宇。
它们的骄狂,并不容许任何人类有任何形式的胜利。
正是因为那次全球性的大灾难,这些住在地底的邪魔全体被陷埋往地底的深处,地层把它们力量的来源——月光的能量隔断。于是它们被迫“沉睡”了几万年。唯一剩在外界的只有一方幻石。那幻石成为它们取得能量的唯一媒介,而且必须要人类的精神加以启动,人和幻石便像一个氢两个氧,加起来才会变成水,使深埋地下的魔神取得月能,当经历了足够的月圆,储备足够的能量后,它们便破土而出,回来重新统治世界,成为人类的主人。在公元前三四千年间,人类中的智者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建造了阻隔月能的金字塔,把幻石关闭在月能渗透不入的地方。不意地在人类的贪婪和无知下,一支探险队却把幻石带出了地面,在魔王邪恶的力量作祟下,造成不断的死亡,但仍未形成大害,直到谢教授和红狐阴差阳错下把幻石启动,导致了这场人类文明最大的危机。
它们正在挣扎回来。
斗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魔神深埋地底下后,畜牧般的人类幸而不是像它们那样在地底下生活,避过了全体埋人地下的大祸,幸存者开始在没有压迫下进化成长,哺育出今日的高度新文明,以及他们引以为傲的文化。可是它们并没有死去,它们只是“沉睡”了。在缺乏源源不绝的月能供应下,它们像冷血动物进入冬眠的状态一样,千万年来存在于地底里,静待“回来”的日子,重返地面,把大地的主宰权夺回来。
人类并没有完全忘记它们,对这些邪恶的生物刻骨铭心的记忆,深藏在他们潜意识大海深渊一个最隐秘的地方,在他们遗传因子的记忆内,烙下永不能忘的烙印。宗教里居于“地狱”的撒旦魔王,正反映着这种史前曾在地球上活跃过的邪恶月魔的形象,反映出人类对于它们的憎厌惊恐和畏惧。亚当与夏娃正是在蛇的引诱下,失去了伊甸乐园的人类福地,喻示了这深藏地底的邪魔尽管在“沉睡”里,仍能诱发播下邪恶的种子,使人类永生永世活在善与恶的挣扎里。
“生死之间极可畏,予等精进励行,以出生死之外。”这是佛祖入灭前对人类的警戒。
只要能觉悟,重归人类真正的本性,即可成佛。
印度人拜牛,因为牛角酷肖魔王的头角,因畏生敬。
白昼代表光明正义。
黑夜代表邪恶。
父亲像天,天属阳。
母亲像地,地属阴。
人类崇拜光明,歌颂光明,追求阳明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