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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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做爱。一瞬间,激情令她忘乎所以。当高潮过去时,她全身放松,沐浴着夕阳的余辉。但不知怎么,她又有点尴尬不安起来。她不知说什么好。毕竟,他还有些什么东西仍然瞒着她,就是在做爱的时候,也好像是在躲避她;甚至更糟糕的是,她能感受得到,在他的冷淡遮掩的背后是某种征服之后的胜利喜悦,好像他赢得了什么而她失去了什么。那是美国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清教徒式的表情,那种感觉、那种性爱是错误的,是那种男人必须引诱女人上当受骗的东西。她身子不禁一紧,尤其看到他嬉皮笑脸的表情就更为恼火。胜利与失败,小孩的把戏。
然而,可以说,他们都是“副市长”。因此,如果他们的关系从零开始……
他们十分愉快地交谈了一阵子,甚至在离开前再次做爱,但这次做爱与第一次大不一样,她发现自己心不在焉。性生活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是远远超然于人的理性分析的,玛娅总是深感她的伙伴们身上有些东西她不可能用理性分析甚或用言语来表达,但是,不管他是否喜欢她的感受,对此她深信不疑。当他们第一次做爱之后她仔细端详弗兰克·查尔莫斯的面孔时,她就确信有些事不大对劲,这使得她不安起来。
但是,她生性和蔼,充满了女性的柔情。她知道,在这个时刻突然分手离去总有些不合适,那样做是无人会原谅的。他们起身穿好衣服回到D号球形曲面体舱内,与其他人坐同一张桌子一起吃饭。如果这个时候有意保持距离倒真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自他们相遇后的几天里,她吃惊地但又是不大情愿地发现自己老是避开他、推脱他,总是找借日避兔和他单独相处。这不免令人尴尬,因为这并非是她的本意,她更乐意自己没有那样的感受。之后又有一两次,他们双双单独离开,当再次与他做爱的时候,她感到自己一定是犯了一个错误或是因为情绪不好。然而,他还是那个老样子,脸上总是那副得意洋洋的假笑,那种她最为厌恶的“我得到你”的表情,那种清教徒式的在道德上持双重标准的龌龊卑鄙的神态。
因而她更加避开他,不想再重蹈旧情,他很快就捕捉到她的苗头。一天下午,他要求她去生物群落里散步。当她声称疲劳拒绝他的时候,一丝惊讶之色在他的脸上掠过,接着又像戴了副面具似的稍纵即逝。她感觉不愉快,因为她连自己都无法解释。
为了弥补这样一种毫无理由的退缩,自那以后她又与他重修旧好起来,只要环境安全,无人注意,她与他越发地直截了当。有一两回她含蓄地暗示,对她来说,他们的相遇,只不过是一种给彼此的友谊打上烙印的事情,这种事情她同别人也是这样做的。然而这些还必须用言语表达,他很可能误解了。开始他有点明白,后来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色。有一次,当她从正要散开的人群之中离开时,她清楚地看见他向她投来充满深意的一瞥。自那以后,两个人只是保持着距离,谨慎,冷淡。但他从未因此而真正烦恼过,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压力,也未去她身边一吐为快。但那又确实是一道难题,不过,他似乎并不急着想与她谈论那种事情。
话说回来,也许他与别的女人也有染,比如一些美国女人。这很难说,他确实守日如瓶,很沉得住气。但那毕竟是……尴尬的事。
玛娅决心要彻底摆脱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引诱,不管她从中获得了多大的快乐。广子说得对:在一个封闭的系统中一切都不同。对弗兰克来说这是件很糟糕的事(如果他确实在乎的话),因为在这方面他可以作她的良师益友。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拿定主意同他言归于好,表示要成为一个好朋友。可是,她把事情看得太重,下的功夫太大。有一次,差不多是一个月以后吧,她也许估计错了,做得有点过头,以至于他以为她又在勾引他。他们本来都在一个组,经常彻夜长谈,她就挨着他的边上坐着。后来他显然获得了错误信息,便同她绕过D号环形舱进了浴室。他用了在这种事情上最为迷人最为温柔的语气同她讲话。玛娅感到懊恼不己,因为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过于轻浮,反复无常。尽管处于这个份上她不管怎么做,别人也许都会那样看她。所以,她不知不觉地跟着他走,只是因为那样做更容易些,而且她身上的某个部位想做爱。就这样,做了爱,却又心绪烦乱,心中暗下决心,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这一次是奉献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希望这份礼物将使整个事情成为他一个美好的回忆。她发现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容易为爱情所左右,她真的想取悦于他。于是,她紧贴他的胸膛,抬头凝视着他那张脸,就像透过窗户看一间空寂无人的房间。
那是最后一次。
第四章
阿瑞斯号的形状、结构是符合现实世界的:在玛娅看来,地球与火星之间的真空带似乎开始像一长串滚筒,接头的地方向上呈45度角向上弯曲。有一条跑道环绕C号曲面体,很像越野赛马跑道。她在跑步的时候,总爱在接头拐弯处把速度慢下来,绷紧双腿,因为压力增加使腿弯曲成22。5度。猛然抬头可以看到另一个滚筒的整个部分,那滚筒似乎在逐渐变成狭小的世界。
也是作为一种补偿,里面的人不知怎么身于开始变得大起来。消除南极伪装的过程仍在继续。每天都有人表现出某种新的迄今为止不为人所知的特性,使得所有注意到这种特征的人都有更加自由开放之感。这种感觉使得更多的深藏内心的特质被暴露出来。一个星期日的早晨,飞船上的基督徒们,大约有十二三个,聚在圆顶航行舱里庆祝复活节。尽管阿瑞斯号上的季节已是仲夏,但地球上还只是四月份。
做完仪式后,他们来到下层的D餐厅吃饭。他们当中有尤利、雷妞。爱德华和玛娅。玛娅、弗兰克、约翰、阿卡迪及萨克斯同坐一桌,喝着咖啡,品着香茶。他们之间以及其他桌子的人之间的谈话交错混乱,起先只有玛娅和弗兰克听清楚约翰正在同菲莉斯·波叶尔那位刚做完复活节仪式的地理学家说话。
“依我的理解,宇宙的概念是一个超存在,其所有的能量则是这个存在的思想。这是个美好的概念。但基督的故事……”约翰摇着头说。
“你真的知道这个故事吗?”菲莉斯问道。
“我在明尼苏达州就已被培养成为路德教徒,”约翰立即回答,“我上过宗教坚信礼课,脑子里灌输了所有这些思想。”
也许那就是为什么他愿意不厌其烦地介入这种讨论的原因吧,玛娅想道。他脸上露出了玛娅以前从未见到过的不悦之色。她身子略往前倾,突然专注起来。她瞟了一眼弗兰克,他正盯着咖啡杯看,好像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但她可以肯定他正用心听着。
约翰说:“你一定知道基督教福音是在事件发生几十年后由那些从未见过基督的人撰写的。还有一些别的福音揭示了一个不同的基督,那些福音在三世纪时通过政治途径从《圣经》里删除了。所以,他实际上是个文学人物,一个政治概念。我们对这个人本身则一无所知。
菲莉斯摇摇头:“那并非事实。
“但那就是事实。”约翰反驳道。他们的争论引得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萨克斯和阿卡迪抬起头。“你们看,所有这类故事都有一段历史。一神论教是一个信仰体系,在早期游牧社会里就开始出现。他们对牧羊的依赖越大,越有可能信仰一种牧羊神,这是一个确切的相互关系,你可以用图表示出来看一看。神总是男性的,因为那些社会是宗法统治。有一种考古学或者一种人类学——一种宗教的社会学,可以使这个问题一目了然——历史是如何产生的,需要什么来完成历史。
菲莉斯凝视着他,微微一笑:
“我对这个问题不知说什么才好,约翰。这毕竟不是一个历史问题,而是个信仰问题。”
“你相信基督的传奇故事吗?”
“那些传奇故事并不重要,教会或者教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耶稣本人。“但是,他只是个文学形像。”
约翰固执地重复道。
“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的文学形象。你还没有回答我有关那些奇迹的问题。
菲莉斯耸耸肩:“我认为宇宙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宇宙中的万事万物都是奇迹,你能否认吗?”
“当然,”约翰说道,“宇宙就是奇迹,我把奇迹定义为一次行为,一次显然违背已知的自然法则的行为。
“就像去其它星球旅行一样。”
“不。应该是像喂养死人一类的事。”
“医生们每天都在做那种工作。”
“医生们从未那样做过。”
菲莉斯显得很狼狈:“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约翰。我有点惊讶,我们本来一无所知,却装模作样说我们什么都知道。这是骄傲自大。创世是神秘莫测的,硬要给某种事情套上一个诸如‘大爆炸’那样的名字,于是认为你有了一种解释--这是糟糕的逻辑,一种不良的思维方式。在你的理性的科学思想之外有一个无比广阔的意识领域,一个比科学还要重要的领域。信仰上帝就是这种意识领域的一个方面。我想,你要么具有这种意识,要么没有。”她站起身,“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说着离开了餐厅。
沉默片刻,约翰叹了日气:“对不起,伙计们,有时候我也无可奈何。”
“任何时候如果科学家们说他们是基督徒的话,”萨克斯说,“我就认为那是在表达美学观点。”
“你的思想太陈腐了。”约翰说道,目光仍然盯着杯子里面。
萨克斯说:“他们觉得,我们正在失去我们的前辈曾有过的生命的精神领域,而他们试图用同样的方式重新获得这种精神领域。”他神情严肃地眨眨眼,似乎这个问题如果给出了定义就可以处理似的。
“但是,那个问题产生了许多荒唐行为!”约翰大声说。
“你只是没有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