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春] 橱窗里的荷兰赌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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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国庆:“我正在街上找停车的地方,今天天气不错。”
展建军:“欧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替我回家拿一样东西。”
欧阳国庆:“拿什么东西?”
展建军:“一套衣服。”
欧阳国庆:“我现在离你的住处有上百个街区,而且还要办事情。你不是去找那个有名的水永志谈话吗?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拿衣服干什么?”
展建军:“是这样,我正在一家芬兰浴室洗芬兰浴,没想到衣服被人偷走了,我光着身子怎么出来见人?所以才请你帮我拿一套衣服来遮羞。”
欧阳国庆:“放屁!如果你真的洗芬兰浴被偷了衣服,这座城市任何一家芬兰浴为了顾客声誉,都会白送你一套新衣服请你出门。如果老板真的让你光着屁股跑出来了,第二天他的生意就别做了。我很忙,没时间拿你的什么衣服。”
展建军在电话里叫了起来:“拜托你,看在咱们兄弟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随便在大街上帮我买一套衣服吧,要买最便宜的。我在湖边水永志的别墅里等你,以后我会还你钱的。”
欧阳国庆带着在体育用品商店买来的一套廉价运动服,驱车赶到水永志的别墅,进客厅来看见水永志还坐在赌桌边,慢条斯理地清点赢来的现钞。展建军的信用卡、手表还有全身衣服都堆在他面前。欧阳国庆问:“展建军呢?”
水永志抬起下巴指了指卫生间。
欧阳国庆走进卫生间看见展建军光着身子抱头蹲在角落里,全身只剩下一条内裤。等他穿好了运动服,欧阳国庆把他领出来低着头站在水永志面前,欧阳国庆忍住气:“水先生,你做得也太绝了吧?就算展建军确实是连衣服都输给了你,难道你就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在你家里光着身子出不了门?他好歹是你的客人,你连客人的钱都好意思赢个精光?”
水永志往椅背上一仰:“欧阳先生,这叫桥归桥,路归路,赌博场上无父子。我还不至于在乎展先生的这点钱和一套旧衣服,以后我会用十倍的价钱赔还展先生,就算为我招待客人不周表示歉意。但在今天,此时此刻,我赢的就是我的,我必须一样不剩地拿走,这是我的规矩。”
欧阳国庆气呼呼地领着展建军往外走,展建军一直低着头,觉得没脸见人,走到门口水永志又叫住了他们:“欧阳先生,我看你最好现在就用钱把他刚才抵押在我这里的工作证赎回去,别的东西我敢留,这国际刑警组织的工作证我可不敢久留,再说这玩意儿对我也没什么用处。”
过了几天展建军都还在向欧阳国庆感叹:“老弟呀老弟,水永志真是厉害呀!不愧赌出了那么大的名声,就因为他,当哥的几十年的这张老脸几个小时就丢光了。”
欧阳国庆也直摇头:“叫我怎么说你好呢,明天还要为那几桩案子去见另外一个赌王朱俊华,你别再跟他赌了。”
展建军:“不赌了不赌了,明天无论如何你得陪我一道去,就算我想赌你也不能让我赌了。”
第二天欧阳国庆只好陪他去,但朱俊华托辞不见。接下来的几天又跑了好几趟,朱俊华都不愿见他们。他们知道朱俊华心存疑忌,根据掌握的朱俊华的一些背景资料,这个人虽然也赌技高超,又是业余数学家,但过于看重赌术和数学随机性的一面,也许正因为这一点,他在生活中也是极其迷信,动辄看个吉数凶数,展建军和欧阳国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犯了他什么不吉利的数字。最后一次,他们偶然地在朱俊华开办的一家公司的职员餐厅里看见了他,他独自坐在一张餐桌边计算着什么,面前放着一台小型随机数字发生器。这一次不管他高不高兴,机会难得,展建军和欧阳国庆无论如何都要和他谈谈了。他们走过去在餐桌边坐下,朱俊华只抬头瞟了他们一眼,就埋头只顾算自己的。随机数学发生器的液晶屏上这时正跳出一个数字:88237876。
展建军猛地一拍餐桌:“好数字!没想到咱俩一走过来,这偶然碰上的数字就包含了一个友好数,这是天意呀!天意正说明我们拜访你完全出于友好的目的,你没有理由总是不理我们。”
黑桃:自私的友好数
朱俊华停下了手里的计算,抬眼看着展建军:“怎么解释?”
展建军:“你看这个随机数有五个不同的数字,我们这里有三个人,从这五个数字中任意挑出三个不同的数字来代表我们三个人,比如8、3、7,再互相搭配成一对一对的,三个数当中取两个数的排列等于6,共有六对,表示你和我,我和你,还有你和欧阳,我和欧阳之间的关系,把这六对数加起来,乘以10,表示这是十足的、实实在在的关系,最后就等于220×(8+3+7),220正是一个最早发现的友好数。我们三个人互相之间的关系,正好等于代表我们三个人的数字之和——这表示我们三个人的结合——乘上一个友好数,这个结果是多么惊人的巧合啊!现在你还怀疑我们之间不是十足的、实实在在的友好关系吗?”
朱俊华看着他,操起笔想算一算,突然又把笔放了下来:“展建军,你是把我当傻瓜了,要依我算,这个随机数不但不包含一个友好数,恰好包含的是一个自私数。我也照你说的从这五个数中任意挑出三个不同的数,搭配成六对加起来,不过我不乘以10,我直接乘以另一个友好数284,它和220成对,这直接就表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友好的;为了表示是加倍友好,我们再乘以一个2,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什么呢?12496×(8+3+7),你当然也知道12496正是一个自私数。我们三个人互相之间的关系,正好等于代表我们三个人的数字之和——这表示我们三个人的结合——乘上一个自私数,这个结果也是多么惊人的巧合啊!现在你还认为我们之间是友好关系,你们并不是抱着自私的目的来的吗?①”
展建军只好笑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虽然把你当傻瓜,你也在把我当笨蛋。我早该知道这种低年级水平的算术把戏瞒不住你堂堂数学家,我这是在牛顿面前侃微积分,陈景润面前吹哥德巴赫猜想,你可千万别在意。”
朱俊华脸色也有点缓和:“既然你们都来了,有什么话现在就问吧?”
问话持续了十二分钟,结果虽然和问水永志一样不能令展建军满意,但好歹交谈上了。展建军又提到那件事:“听说你和水永志之间要有一场赌王争霸赛,让全世界看看谁才有资格坐赌界第一把交椅。你打算应战吗?”
朱俊华谨慎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我和水永志的赌王争霸赛?我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最后展建军问:“你对水永志这个人的历史清楚吗?”
很久以前,还没出完青春痘的水永志在大学念书。虽然上了大学,他今后的人生目标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或者说自己能干好什么。他读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净遇上并不喜欢自己的人们,直到有机会和一名德国女留学生相处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他的人生目标才在一刹那间清晰起来。
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这位名叫艾尔薇拉·斯特恩的金发碧眼的异国女性。大学四年生活一晃就过去了,漂亮的艾尔薇拉也早就回到了故乡,水永志为她改学的德语也没几句派上用场,他们甚至没有保持通讯联系。水永志知道自己出身贫寒,父母都是农民,大学期间靠课余打工和贷学金生活。他知道艾尔薇拉在德国也是出身于中下层家庭,但那毕竟是德国,照他那有严重崇洋媚外思想之嫌的看法,人家“倒霉都当我们行大运”。
于是又过了几年,他听到艾尔薇拉结婚了,嫁给了一位德国建筑师。这时的他染上了很深的赌瘾,在赌场中颇有名气。偶尔在赌桌上袅袅的烟雾中他会恍惚看见艾尔薇拉的金发碧眼,感觉如同身处格林童话中的境界。这时候不期而遇的另一名德国人又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和这名叫做乔克的德国男子来往是想操练一下生疏已久的德语,并不想深交,但后来的发展却使他深深地被吸引住了。乔克是一个十足的科学迷,第一次见面就无论如何要留下他的网址,他告诉水永志,他是业余的B—Z反应②收藏专家,他的网址上有他花费大量心血搜集来的各种B—Z反应,特别是无机化学中的B—Z反应,十分罕见,更是值得一看。
水永志看了后大开眼界,很快就和他第二次见面了,两人开始热烈地谈论运河孤波,谈论伯纳德对流和泰勒涡③,讨论瑞利数、雷诺数④的各种临界值,争辩运河孤波是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明确记载的孤波。乔克说还有一个孤波比它更早地被记载下来,而且就是在中国。水永志向他请教,乔克得意地说:“我在南京莫愁湖旅游时听导游小姐讲了一个历史故事,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很喜欢下棋,虽然他水平不怎么样,他手下的大将徐达则是一个围棋高手,朱元璋常常召他下棋。为了顾全皇帝的面子,徐达只好每次都让棋。这一次朱元璋为了使他不让棋,提出以莫愁湖为赌注,如果他输了,徐达就将赢得一座莫愁湖。于是徐达放开手脚下起来,三下两下就赢了朱元璋,朱元璋虽然有言在先,但皇帝输了棋总是不高兴,面有怒色。徐达看了后急忙跪下说:‘皇上恕罪,请皇上再细看棋局。’朱元璋低头仔细一看棋局,原来徐达的棋子在棋盘上拼成了‘天下太平’四个大字,朱元璋这才转怒为喜。一高兴,不但莫愁湖归徐达,还把他们下棋的这座楼也赐给了徐达,后来就取名叫‘胜棋楼’。那棋子组成的天下太平四个字其实就是一个孤波。请想一想:下棋总得符合一定的规则,要应对方的子,不能随心所欲乱摆,而且徐达最终赢了这盘棋,如果他不抱着赢棋的目的,一开始就想摆这四个字,他能随便就赢了吗?因此可以基本肯定徐达并不是存心要摆天下太平四个字,他也应该是在下完棋赢了之后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