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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只愿天空不生云 阿蛮-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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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继祖为人极奸诈,鼓舌如簧略胜食古不化的彭青云一筹,因为从小仰人鼻息,人前必恭必敬,人后也能将所有的怨怒隐藏心中、不动声色。他深知彭老爷子只是在利用他,等利用价值一过后,便会一脚踢开他。彭青云虽然利己、自私、喜人奉承,但毕竟是大地主又是乡绅,倒从没有加害于人的念头,而且他望孙成才心切,操之过急。
                 就基于他这点假道学的臭拗脾气和金楞这张手上王牌,彭继祖要把彭家搞个天翻地覆是易如反掌、探囊取物的事。刚巧,有回上酒廊时,竟让他瞧见了于嫱,这惊为天人的小妮子几乎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娃娃,平常叔叔长、叔叔短的,他也没放在心上,但在这种花街柳巷遇上时,教人不起邪念淫意也难,然而他还是忍下了这股蠢动,布下了这盘棋局,就等金楞自己走了。当金楞与于嫱陷入如火如荼的热恋时,他却偷偷地将于嫱的秘密泄漏给家中佣人,好事不出门,坏事总是传千里,更何况是在同一个屋檐下。
                 彭青云在一得知消息后,便马上行动。正中下怀,真是太好了。
                 首先,彭青云开门见山地告诉孙子,婚事是不可能的,这无异是激怒了金楞火爆浪子的脾气。爷孙俩几乎将彼此视为陌路人,见了招呼不打,也不请安。
                 碰巧一个星期天,金楞带着于嫱到北势溪畔散心,有一个小女孩落水为金楞救起。
                 当天下午就来了一个山间骤雨,这骤雨连下了两天一夜没歇息过,豆大雨滴将屋檐敲得铿然有声,节奏别有韵味,虽没有丝竹管乐“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悦耳动听,但总是敲出个名堂来了。
                 很不幸地,那个落水的小女生,黄昏时就发了高烧、陷入昏迷状态。由于天雨路滑,小货车以上的交通工具都不适合在小径上行驶,所以出游的小型巴士就暂停在彭家门外,彭庄茶园内的仆人频频为她换干衣物、用酒精擦拭身子来降温。到了九点后,仍旧没有退烧的迹象。于是,脾气跟彭青云一样拗、不愿求助于爷爷的金楞便执意要送女孩就诊,与长工阿福连袂开了一辆小货车冒雨下山路。
                 当金楞正做着善事时,老天爷并没有特别眷顾他,不幸的事还是照常发生了。
                 那一夜,彭继祖刚从花街柳巷逛回来,已半酣的他被雨淋得全身湿透,所有的长工与女人都转至仓库照顾其余的小女生,大屋里只剩下两人,一个是有早眠习惯的彭青云,另一位就是前来为他应门的于嫱。
                 当他看着怀胎已六个月、体态丰腴仍风韵十足、却不露臃肿的于嫱娇羞动人地跟他解释发生什么样的事后,想要染指她的歪念头也逐渐地在脑中成形。他看着于嫱走上三楼边间的大卧室,一等她熄灯,便刻不容缓地闯入,可怜的于嫱抗拒良久、吶喊无助,就这么的失去了清白。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彭继祖不屑地警告于嫱,以她这等贱命能人彭家做少奶奶,还是他这个媒人为她铺的路,若她能知道分寸,不吐露半点委屈给金楞的话,清福是享不尽的。
                 欲哭无泪的于嫱只好忍辱,但她守口如瓶的原因并非为了享清福,而是不想让金楞瞧不起她,她害怕金楞会鄙视、怨恨她。
                 反观被金楞救起来的小女孩,在住院两个礼拜后终于稳定了病情,却坚持不愿看到金楞一眼,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她竟如此讨厌一个救了她一命的人,甚至于在金楞带着怀胎七个月的于嫱去探病时,还非常厌恶地推了于嫱一把,于嫱倒地后动了胎气,虽然接受了两个礼拜的安胎休养,仍是早产生下一子。
                 从此,金楞便不再去探病,小女孩家里送来的厚礼也一并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即使对方家长亲自来道歉,都吃了闭门羹。
                 于嫱产下一子后,除了金楞、彭振耀、金意旋外,彭青云算是最高兴的人了,因为这娃儿将跟着他姓彭。他表面上还是生疏,但态度却客气多了。这让要上成功岭的金楞也着实松了一口气,放心的上山受训。
                 坏就坏在彭继祖安了坏心眼,他没想到于墙因祸得福,竟扭转了彭青云的态度。他一等于嫱身子复原后,就又开始以前例来要胁她就范,否则,就要抖出他们之间暧昧的关系。已为人母的于墙也不再傻呼呼地受人威胁,她亲自跟彭青云坦诚了这件事。彭青云大为震怒,狠狠地教训了彭继祖一顿,并要他卷铺盖走路;但对于于嫱就没有那么容易说说就算了,他要于嫱答应不计名分地待在彭家,不能要求金楞正式娶她为妻。
                 于嫱本就不在乎这些,便欣喜含泪地点头允诺。
                 怀恨于嫱在心的彭继祖,虽恨透了她,但却还是觊觎美色得紧。有一回,趁大伙安睡时,再度潜入宅内,持刀威胁,意欲淫染于墙。不料,被下完训、连夜搭出租车赶回家的金楞撞个正着。
                 此时的金楞一脸暴躁、血气方刚,恨不得手刃这个叫了十九年的叔叔,他满腔怒火地听着彭继祖颠倒是非,将白的说成黑的……是彭青云指使他这么做的,而且也不只一次了,于嫱求之不得。发了狂的金楞说着冲上了前,与持刀的彭继祖起了冲突,孔武有力的他在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便将匕首直直地戳进了彭继祖的胸腔里。
                 于嫱惊慌失措地躲在床缘哭泣,慌了主意的金楞唯一想到的人便是父亲,这是他这些年来的惯性,他拿着血渍斑斑的刀冲出了房门,直奔住在隔院的父亲家门,热泪盈眶的趴在彭振耀的身上。
                 彭振耀夺下儿子手上的刀,用自己的睡袍在刀柄处来回擦拭,非常理性、冷静的交代金意旋联络他住日本的好友广崎宽中先生,并安排金楞随着船货偷渡到日本,然后告诉儿子:“唯有能面对阳光而立的人,才能将阴影留在背后,你没闯出个名堂的话,就别回来,客死异乡亦不足惜!”自己则亲自上父亲家的大门,摸黑走进媳妇的房间,为儿子顶罪。
                 翌晨,一列警车哀哀鸣响地在彭家前院带走了自首的彭振耀。年不过半百、不得父亲谅解半生的彭振耀为了挽回儿子后半辈子的前途,不惜牺牲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成全老人的心。
                 彭青云一见事发现场,所有疑窦散去,事实了然于胸,他看着儿子以坚定的眼神默默地跟自己说:他会安全的!他与儿子的冰释和解竟是因为孙子所闯出来的滔天大罪,他心中的苦涩不是他那个年纪所能承受的。
                 当然,除了人证与物证确凿外,几乎没有任何动机显示彭振耀是凶嫌,但彭家财多,要花钱买通管道搞个司法黄牛不是件难事,只不过平常人都是为自家买无罪,他们家却是买有罪,明摆这中间大有文章。不过杀人偿命,这件疑云风波能有人出来顶罪,也算是交差了事;最后,以彭振耀入狱服刑二十年定案。
                 时光幽幽,那段浮世变换、恩怨情天的往事如河水般地倒流回上源,凝聚在一池湖水里,清澈地在老人的记忆里轮回不辍,老人将故事说到这里,抬起微张的眼看着一脸迷惘的若茴,沙哑着喉头吐出六个字,“我……就是……彭青云。”语调中没有骄傲、没有生气,有的只是羞惭。
                 “那……那于嫱呢?”
                 他眼神一黯,伸出微颤、瘦骨嶙峋的手,拿起桌边的茶盖碗,敲得铿然作响地送至隐没于灰胡须内的嘴缘,啜了一口,发出啧响后,才说:“物在人亡空有泪,时殊事变独伤心。金楞被五花大绑送走后不到两个月,她就因血崩病逝于医院,三年后的忌日那天,金楞曾以日籍旅人的身分回来,与她举行冥婚,并带走她的骨灰坛。只要他人到哪,一定会为她盖一间玻璃花房,将她葬在蔷薇花下。”他再看了失了魂的若茴一眼,叹了口气,“你……见过‘他’了?”
                 若茴不答,脑海里都是“物在人亡”这四个字,嘴里答不上半句话。
                 老人继续地喃喃自语,“很明显,你这趟来这儿,绝不是随便逛逛,来这里的人大多是走访山间寺庙、烧香祈福,要不然便是买茶来的,唯独你对这座破落的四合院有兴趣,听完了故事,又不问‘他’的下落,很明显的……”老人忽地咽住,激动得不成声,良久才说:“他……好吗?”
                 若茴一时无法出声,只能拚命地点头。
                 “那就好!”他缓缓地躺回轮椅的靠背上,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你该走了!
                 天色一黑后,路难走,赶快回家去吧!阿福,送客!“
                 发丝斑白的阿福连忙从正厅出来,将若茴送出了四合院大门,将两扇厚重木门深掩上闩,回过头,激动地说:“老板,是她!是楞少爷救起来的那个小女孩!”
                 “嘘!”彭青云依旧闭着眼,慢慢地说:“轻声点!别说得太大声,免得惊走了鸟儿!”
                 阿福一回头,便看见了一只正戢翼敛羽的白鹭鸶停栖在树梢上,迎风伫立。
                 第七章
                 若茴穿了一件土得不能再土的褐色妈妈桑装,衣襟上别了一朵嫩黄的小雏菊,坐在这家古典雅致的餐厅角落里,无聊地以手撑着头,打量四下的客人。这是她今年初春以来的第三次相亲大餐,反正相一次亲,她便骗到一顿饭,同时又可以安抚她母亲衰竭的神经,这么好的便宜为何不占?
                 她瞄了一下手表。十二点三分!太好了,这家伙迟到了!她根本不用费心去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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