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师 精校版-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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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流冰万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愣了愣,紧追几步劝道:“李前辈,什么事都好商量,既然您人都来了,不妨顺道见家父一面,同道结交也是缘法啊。”
游方没有回答,却将话锋一转:“说起同道缘法,我与你如此巧遇倒是有缘。方才见你的灵觉不弱,可尚未化为神识。来到永芳堂前淬炼,想法倒是不错,可惜却来错了地方。”
听“高人”竟谈起了自己的灵觉修炼,言语中似有指点之意,正是张流冰最近最关心的问题。他忍不住问道:“家父就是这样指点我的,寻找地气冲突扰动剧烈之处淬炼灵觉,乃是化神识之前最后一步,能否破关要看机缘,因此晚辈才来到永芳堂,请问有何不妥?”
没什么不妥,刘黎也是这么指点游方的,自古以来锻炼灵觉的最后一步都是这样,连游方自己都不例外。但根据亲身经历,游方却有独特的感悟,像这种很独私并不普遍的修炼体验,一般只会告诉很亲近的弟子传人,不会随便乱说。
今天既然要装扮高人,就要下点本钱,游方将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处”给了张流冰,而且正是对方所需,只听他高深莫测的说道——
“寻找地气冲突扰乱明显之处淬炼灵觉,以求强大中逐渐精微,一旦元神清明而现,则可化为神识,这是自古正途。但你的灵觉早已足够强大,精微掌控却甚为不足,永芳堂前号称广州第一灵异之地,大范围物性冲突过于剧烈,在此习练对于你来说事倍功半。”
张流冰连连点头道:“不瞒前辈,我在此淬炼灵觉已经一个月了,确实精进缓慢,那么依您看,应该寻找何处?”
游方:“物性千奇百态杂乱纷呈,于细微方寸间寻分别的广大场所。”
张流冰一皱眉:“这是什么样的地方,碑林、塔林?”
游方摇头道:“不对,那些去处仍是地气属性过于强烈,虽适合最后的淬炼,却不适合此时的你。没去过古玩旧货市场吗?越大越好。”
张流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指点!”
游方一摆手:“同道中人江湖偶遇便是有缘,指点你几句只是随口之劳,不要忘了将我方才的话转告你父。今后我还会询问消息,请问如何联系你?”
张流冰赶紧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办公电话、电子信箱、通信地址都说了出来,又想起寻峦玉箴的“正事”,还想再多说几句,只见眼前一花,“李丰前辈”的身形一闪一飘,就似魅影般消失于路旁的树丛中。好高明的身法,眨眼间就毫无痕迹,仿佛刚才根本未曾存在。
想从内心深处真正的震慑一个人,有两种手段:一是指点他尚不了解、却又非常关切的玄妙;二是展示他最擅长、最自信的本领,却比他更加高明。游方在张流冰面前,两种手段都用上了。
张流冰最擅长的就是身法,不愧“流冰”之名,而游方抓住他一次还不算,最后不动用神识等秘术手段,就是展现身法功夫离去。
他的身法本就比张流冰高明一点,而且暗中运转内劲蓄势已久,不打招呼突然而去当然显得飘忽莫测。另一方面张流冰刚才查看玉箴有些耗神过度,影响到感官知觉的敏锐程度,因此觉得游方消失的更加诡异。
张流冰定在原地,震惊之色半天也没有退去。“李丰前辈”在他心目中已经是高明的不能再高明、神秘的不能再神秘、佩服的不能再佩服的高手!其实游方的功夫比他强不了多少,无非是领先一步化灵觉为神识,更兼有一柄煞气凌厉的几乎无法控制的宝刃。
等他回过神来,立刻飞奔出中大校园,不顾时间还是凌晨,在车上就给父亲打了电话。
游方并没有走远,在暗中看着他打完电话匆匆开车离去,心中暗道:“混的很不错嘛,夜里出来练功还开着宝马。今天已经搞定了你这个空子,将来在广州如果手头紧,房租伙食费就有着落了。”
……
张玺真去澳洲了,随国内钢铁企业矿价谈判代表团一起去的,他倒不是为了参与铁矿石价格谈判,而是借这个场合确定明年的船运业务计划。本计划两天后才回广州,但是这天后半夜接到儿子从国内打来的电话,提前结束行程一大早就赶往墨尔本机场,乘机回到香港。
张流冰也没闲着,当天驱车从广州前往香港与父亲汇合。一见面,张玺再次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尤其是查看那枚玉牌的情形。
然后父子两人去拜访了张玺的一位叔父,也是当年亲眼见过寻峦玉箴、且完全信得过不会走漏风声的自家人。
那位老叔父见了张流冰拍的几十张手机照片,又输到电脑中放大观看,连连点头惊讶不已,与他记忆中的寻峦玉箴是一丝不差。张玺让叔父暂时莫要对任何人提起,又马不停蹄带着儿子回到广州,当时已经是半夜了,直接来到中大校园。
张玺可是一位老江湖了,在永芳堂前重新模拟昨夜的现场,他亲自“扮演”游方,让儿子重复昨天的一举一动,尽量不要漏下任何一个细节。待到永芳堂后张流冰被“抓住”之时,张玺也是惊疑不已。
张流冰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犀利无匹的煞气,张玺想到了陆文行的佩剑秦渔,因为它是与寻峦玉箴一起失踪的。但他不敢肯定“李丰”完全是凭借一柄煞刃才有如此威势,毕竟儿子形容的太可怕了,高手既然不欲伤人,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张玺却不清楚游方还不算真正的高手,动手时刚刚化灵觉为神识半秒钟都不到,没有丝毫的经验,已能够激发器物的灵性,却差点控制不住秦渔的煞气。——这谁能想到?
更让张玺心惊的是,在那种情形下,“李丰”仍然能轻松抓住张流冰而不伤人。作为父亲,儿子最擅长的本事很了解,自忖就算换做自己,稍不留神也不容易办到。
其实游方抓的并不轻松,差一点就让张流冰跑了,但张流冰本人的感觉大不一样,事情拐了一道弯转述总会有点偏差。况且张玺虽是高手但也不是所有功夫都强,单纯论拳脚身法之灵活游滑,比游方还差点。
更重要的一点是游方后来表现出的“高人风范”,竟然将寻峦玉箴大大方方交到张流冰手中,丝毫不担心他会带着东西溜走。
离开永芳堂后又来到那盏路灯下,张玺问儿子:“那位前辈就这么将玉牌交到你手中,也没在一旁盯着你吗?”
张流冰:“是的,李丰前辈站在树下,背朝我有一丈多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张玺心有余悸道:“儿啊,你幸亏没有乱动念头,企图拿着寻峦玉箴溜走。他那么做,一方面是让你好查看仔细,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你,同时试探我们张家人的行事之风。”
张流冰微怔道:“试探张家?”
张玺:“那人必然与我寻峦派大有渊源,带着传承信物而来也必有用意。如今想接触寻峦派的核心,当然是找我、陆长林、包旻三人。看来他还有所疑忌,故此要试探各家的反应以及行事之风,似有暗中考察之意。”
张流冰:“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张玺:“这还不是你所考虑的问题,此事暂且莫要声张。我看此人对你的印象应该不错,否则不会开口指点你的灵觉修炼。”
张流冰:“我觉得李丰前辈的指点相当有道理,令我有茅塞顿开之感,您以为呢?”
张玺沉吟道:“我不是不清楚你的情况,但是作为我儿子,你的生活优越,且不缺秘法传承,所以只要中规中矩按步就班习练,肯下功夫日积月累最终水到渠成则可,其他的事都看自己的悟性。而我平时太忙无暇多管你,如此习练也可磨一磨你的纨绔浮躁之心,所以就没有特意指点太多机巧。
而那位前辈一见到你,就能看出以你的情形如此淬炼灵觉有不妥之处,如此倒也罢了。最难得他指点你的锻炼之法,其设法之巧妙、对症之精准令人佩服。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能信口拈来,这份深厚的功底连为父都自叹不如。有些事讲究机缘,其实你的积累已经够了,昨夜遇见那位前辈就是你的机缘,往后就按他指点的方法锻炼灵觉,对你早日掌握神识定然大有裨益。”
张流冰:“有机会我一定得好好谢谢那位前辈,但他原本是想见你的,如果不是遇到我,说不定你就能见到他,也好问清来意。”
张玺笑了:“来意已经托你转告,还想怎么问?流冰啊,你还是缺点江湖经验,那人就是冲你来的,本来就没打算直接见我。很可能他早已发觉你在此淬炼灵觉,昨夜故意在永芳堂前等你。”
他考虑的事情自然比儿子更多,假如来人拿着寻峦玉箴直接找到他,会出现什么情况不好预料。以张玺的身份自然会尽力留下师门传承信物,至于他用什么手段留下可说不好;如果来人不想给的话,也不敢肯定会出什么事情。让张流冰验玉传话,试探张玺的反应,是最稳妥的办法。
至于转告的那句“受人之托信物只能交到寻峦掌门之手,而寻峦派如今无掌门则不便相交”,似是大有深意,让张玺很是捉摸不透。
是偶尔得到寻峦玉箴想私下要点好处?有可能但又不像。难道是与本门大有关系的高人,得到陆文行的遗物并受遗言所托,前来整顿寻峦派如今群龙无首不成体统的局面?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啊,那么他在暗示张玺设法收拾大局成为寻峦派掌门吗?
张玺近三十年来对寻峦派的基业发展居功甚伟,而门派传承仍然处于一种无人主持大局的状态,他内心中不是没有想法,自认为是最有资格做掌门的人。可惜包旻与他彼此不服,而陆长林占据最有利的条件偏偏不是那块料,历史遗留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无论如何,“李丰”在张玺心目中也成了一位高人,而且非常有可能与寻峦派传承大有渊源。假如真是这样,他找回寻峦玉箴再得到这等高人相助,有很大的希望实现心中所想,就算不为私心,历代祖师爷恐怕也不愿看见寻峦派如今的局面继续下去。
流冰这孩子不仅没有看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