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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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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去回忆父母的眼神,他努力去感受父母的情谊。他的每一次努力,都让他感觉心头暖热,仿佛有一团火正烘烤着那里。他回想那双眼眸,他知道,每一次回忆,他的心中也有同样的暖热。他相信,自己是爱上了这个女孩,这个有着如母亲般清澈眼眸的女孩。原来这种满心的想念,就是爱。

爱一个人,原来心中可以有如此的满足。这是阿旺嘉措之前从没想过的问题。但他喜欢这种满足,它仿佛是一种珍宝,被他无意中拾起。如果能将这珍宝保留一生该有多好。想着,他开始吟出自己的心意来:

倘得意中人,

长与共朝夕。

何如沧海中,

探得连城璧。(刘希武译)

直白的诗中,融着浓浓的情谊。他用满心满怀去拥抱,仿佛用一生来捂着它,就可以得一世的珍宝。

人生总有那么一段依稀的时光,大家都还是年少轻狂,读着少年不知愁滋味,而目光中,却早已有了烟雨朦胧。明明不知爱所赋予的责任,却敢许下永久的承诺。每每那个身影从身边走过,不需要时光的惊鸿一瞥,便可以认定。感觉有根预示着命运的细细红线,绕过稚嫩的手指,和另一只手指紧紧捆绑。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会忍不住上扬起嘴角,小心揣摩着,属于彼此那一丁点的心意相通。在星光熠熠的晚上,总幻想那个人会在这里,甚至连语言都可以省略,只需要远远地站在那儿,供人观望就可以了。

每个人都小心地珍视着,这烟雨朦胧的时光。阿旺嘉措亦是如此。他感激她的来临,虽然他们没有任何交集。此时他有的,不是诗文中露骨的一声我爱你,不是矫情的一句我等你,更不是像现代生活下没皮没臊的一句我要你,而是一句感激地指着心口说:谢谢你曾来过这里。

在爱的面前,没有富贵贫贱,没有身份差异,有的只是最原始的倾慕,和谁动情较深。

阿旺嘉措的心动了,他被心牵引着去寻那眼眸。他在她消失的黑影前等候,等候她的笑声。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仁增旺姆,他看清了她的脸庞——清丽可人,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如银铃一般。他把她的美,都刻进心里,丝丝地去感受每一寸的美好。

阿旺嘉措并不知道初恋是什么样子,他从来都没听别人讲过。相思苦、错过、珍惜……一切与情感有关的东西,在他脑子里,都还是一片空白。他只知道那个面容,会让他的脸不自觉地微微发烫,会让他的心没缘由地扑通直跳。晨起时,他会想起她:此刻她是不是正在梳妆打扮?吃斋时,他会想起她:此刻她是不是正陶醉在阿妈煮的酥油茶里,脸上还带着迷人的微笑?念经时,他会想起她:此刻她是不是正在忙着帮阿爸干活?

阿旺嘉措还没来得及对仁增旺姆说出他的爱,说出他对她的一见钟情。想念的同时,他的眼睛,总是会流露出一丝丝落寞。想来,单恋本就是酸涩的。

仁增旺姆,你能明白我的心思么?在辗转难眠的夜晚,阿旺嘉措如此问道。这样的心情伴随着他,难以自已的情愫折磨着他。他的恋曲,在甜蜜中苦涩着未知。悠扬的琴声,亦拉出了涩涩的音符。

什么时候,他的爱能如父母一般,琴瑟相和?那该是多么美妙!他为美梦辗转反侧,他的一颗心,已经系上了一根似有似无的红绳。这根红绳,让他从佛祖的身边,滑向了世俗最美的花开。

第6章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佛祖日日洞悉着,阿旺嘉措的小小心思:一下子怅惘徘徊,一下子坐立难安,一下子欣喜欢舞。一颗充沛着感情的心,在阿旺嘉措的胸膛中跳动着,他需要等待一个爆发自己的时机。

与此同时,时光的命轮分秒不漏地向前转着。转眼之间,已经到了1697年的夏天。

高原并不像东南地方一样,整日酷暑难耐。只是一天之内的温差很大,中午热得满头大汗,恨不得将衣袍尽数脱掉,但早上或晚上仍会有丝丝寒意。不过白天的酷暑,仍是难耐。眼看着叶子上大颗晶莹的露珠,在一转眼间,被高照的红日晒得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存过。大地,被暴晒至饥渴,就等待那偶尔下的一场雨,解一解大地的干裂。

阿旺嘉措心中的感情也炙热着,唯有那眼眸的清澈才能解他的相思。通常人们喜欢这样三晴两雨的日子,这是大自然的恩赐,会使庄稼长得格外好。但对阿旺嘉措来说,这却是越来越重的煎熬。每次雨后的炙热,都烤炙着他的心,使他更急迫地希望清凉的到来。

阿旺嘉措厌倦了相思的苦楚,他想要每日浴在那汪清泉中,体验被清凉抚慰的舒畅。他为她写了情诗,兴致勃勃地冲出寺门。可很快,他就从大雨叮咚中,钻回了寺庙。他的身上早已湿透,但他却顾不得拧身上的雨水,而是急急地掏出放在胸口的信纸。他脸上的表情似懊恼,似嗔怒,似哀怨,打结的麻绳都不能形容他的纠结。

信纸上的墨水,被雨水浸湿了,笔迹向四周扩散,变成了黑黢黢的一团,文字早已不可辨识。阿旺嘉措心中百般悔恨,他怪自己没有好好保管这份情书。里面书写的对仁增旺姆的绵绵爱意,被雨水淋湿了。那是一个小诗人的懵懂,在雨水中化为了泡影。

他想到了仁增旺姆,她定在窗前看雨吧。他的心中突地涌起了一阵暖意,他突觉,雨水能打湿的,只有写下来的字,打不湿的,是他心中的火。他的嘴角,浮起了微笑,当下写了一首诗:

手写瑶笺被雨淋,

模糊点画费探寻,

纵然灭却书中字,

难灭情人一片心。(曾缄译)

仓央嘉措的字典里,似乎将极致唯美当做唯一真言。书笺、笔迹、小雨,几个简单的意象,就将深情尽表。看来不管是不是神的转世,他至少是以一个人为前提而存在的。人与人,在感情上都是没有差别的。

在阿旺嘉措写下这绝美的文字时,不知他是否有所领悟。虽然他在说情,但他素来的佛学修养,却使他在文字中表达了一个真理:心是可以超越外物的。

我们身处于物质的世界,物质充斥着身内身外的每一个角落。但佛说,这些物质,并非世界的真相,它们不过是虚妄幻化的境地。唯有能认识真相的心,才能看穿这些虚妄。可重重的物质,迷惑了我们的眼,让我们将虚妄当做了真实。我们的心被物质蒙蔽,看不清真相的所在。

佛给予人们的教导,就是在给人心指明方向,让人心将幻化的物质看透,明白内心智识的重要。

所以,外物的缘起缘灭,没有什么可重要的。重要的,是内心中保持的明了。就像这情之于书信,书信即是外物,它存在还是不存在,不会影响到心中那份炙热的情感。即便书信遭到了毁灭,心中的情感却不会因之而毁灭。反之,如果心中的情已经灭了,书信的在与否,也不重要了。

能明白这一点的,当知心的重要。学佛,即是在修心。修得一颗不为外物而动的心,于这物质的世界,便是不受其羁绊,获得了自由。

阿旺嘉措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对佛祖的教导,一点即明。但阿旺嘉措所向往的,不是不为外物所动的自由,他向往的,是这有情世间的情义。这是他与这世间割不断的联系,他的一生,注定要投向这有情,没有归途。

有情原不是罪,执著却会变成苦。阿旺嘉措心中所期待的,并非是柏拉图式的恋情。他喜欢父母对望时的那种默契,他喜欢父母和自己相拥时的喜悦。他相信,爱一个人,就应该牵她的手,与之共度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来,这就是阿旺嘉措所有的憧憬吧。他想牵她的手,去他们喜爱的处所,看她笑颜如花。

他鼓足了勇气,去到她家的门前,让心中燃烧的激情,带他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他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去表达自己,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他看到了她的笑颜如花。

她牵了他的手。她的手柔软细腻,不像阿妈长了茧的手,却同样能将丝丝暖意传到他的手心。他喜欢牵她的手,这双手让他感觉实在,他知道现世有一个人,在真心地给予他关爱。这是除去父母后,最贴近他心的爱意。

他与她定下了爱的盟约,他们成为了亲密的爱侣。他们会一起去郊外放牧,一起观察秃鹰在蓝天上盘旋飞舞,一起指着远处山上的积雪傻笑,一起期待着格桑花开。他们去做他们认为最美的一切事情,让开心的满足,充盈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想来这就是属于小孩子的恋情吧,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白开水,也能让他们尝出百般滋味来。

阿旺嘉措和仁增旺姆的感情,就这样自然地生发起来。这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事了。但在汉地,皈依佛教的人,都要远离尘世,六根清净地修行。别说娶妻生子了,就连恋爱也是不允许的。

可阿旺嘉措身处的,是红教的寺院,整个门隅地区,都是红教的势力范围。红教是藏传佛教中最古老的宗教派别。

莲花生所创建的红教,主张人的心本来就是清净的,只要不造作,不蒙蔽,任何的行为都不会有碍其本心的清净。所以,红教对于僧人吃肉、喝酒、娶妻等,没有硬性的规定。

因此对于普信红教的门隅地区来说,喇嘛结婚生子,并非是离经叛道的行为。他们相信,这原本就是宇宙的规律,只要心中没有邪念,只要保持着心的纯粹,这样的结合原也是美好的。

所以,非但僧侣们娶妻不是怪事,就连姑娘们也愿意嫁僧侣为妻。在她们的观念中,僧侣有着神圣的地位,他们能帮助她们一起修道,在来世亦能得到更多的福报。僧侣的结婚,是一件神圣而美满的事。

然而,阿旺嘉措没有想那么远,他没有想要和谁一起得道。他的理想还没有那么远大。何况,他还没有受戒,还算不得真正的喇嘛。他有婚恋的自由,他随时可以离开寺院,去过在家居士的生活。他的心中,一样可以装着佛,装着修佛的净心。

所以,他想要的,只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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