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第3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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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感觉痛苦性。”
〔6〕胡适的话,见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日路透社另一电讯:“胡适之于萧氏抵平之前夕发表一文,其言曰,余以为对于特客如萧伯纳者之最高尚的欢迎,无过于任其独来独往,听渠晤其所欲晤者,见其所欲见者云。”
〔7〕“打是不打,不打是打!”见宋代张耒《明道杂志》:“殿中丞丘浚,多言人也。尝在杭谒珊禅师。珊见之殊傲。俄顷,有州将子弟来谒,珊降阶接礼甚恭。浚不能平。子弟退,乃问珊曰:”和尚接浚甚做,而接州将子弟乃尔恭耶?‘珊曰:“接是不接,不接是接。’浚勃然起,掴珊数下,乃徐曰:”和尚莫怪,打是不打,不打是打。‘“
《一个人的受难》序
“连环图画”这名目,现在已经有些用熟了,无须更改;但其实是应该称为“连续图画”的,因为它并非“如环无端”,而是有起有讫的画本。
中国古来的所谓“长卷”,如《长江无尽图卷》,如《归去来辞图卷》,〔2〕也就是这一类,不过联成一幅罢了。
这种画法的起源真是早得很。
埃及石壁所雕名王的功绩,“死书”〔3〕所画冥中的情形,已就是连环图画。
别的民族,古今都有,无须细述了。
这于观者很有益,因为一看即可以大概明白当时的若干的情形,不比文辞,非熟习的不能领会。
到十九世纪末,西欧的画家,有许多很喜欢作这一类画,立一个题,制成画帖,但并不一定连贯的。
用图画来叙事,又比较的后起,所作最多的就是麦绥莱勒。
我想,这和电影有极大的因缘,因为一面是用图画来替文字的故事,同时也是用连续来代活动的电影。
麦绥莱勒(FransMasereel)〔4〕是反对欧战的一人;据他自己说,以一八九九年七月三十一日生于弗兰兑伦的勃兰勘培克(BlankenbergheinFlandern),幼小时候是很幸福的,因为玩的多,学的少。
求学时代是在干德(Gent),在那里的艺术学院里学了小半年;后来就漫游德,英,瑞士,法国去了,而最爱的是巴黎,称之为“人生的学校”。
在瑞士时,常投画稿于日报上,摘发社会的隐病,罗曼罗兰比之于陀密埃(Daumier)和戈耶(Goya)〔5〕。
但所作最多的是木刻的书籍上的插图,和全用图画来表现的故事。
他是酷爱巴黎的,所以作品往往浪漫,奇诡,出于人情,因以收得惊异和滑稽的效果。
独有这《一个人的受难》(DiePassioneinesMenschen)乃是写实之作,和别的图画故事都不同。
这故事二十五幅中,也并无一字的说明。
但我们一看就知道:在桌椅之外,一无所有的屋子里,一个女子怀着孕了(一),生产之后,即被别人所斥逐,不过我不知道斥逐她的是雇主,还是她的父亲(二)。
于是她只好在路上彷徨(三),终于跟了别人;先前的孩子,便进了野孩子之群,在街头捣乱(四)。
稍大,去学木匠,但那么重大的工作,幼童是不胜任的(五),到底免不了被人踢出,像打跑一条野狗一样(六)。
他为饥饿所逼,就去偷面包(七),而立刻被维持秩序的巡警所捕获(八),关进监牢里去了(九)。
罚满释出(十),这回却轮到他在热闹的路上彷徨(十一),但幸而也竟找得了修路的工作(十二)。
不过,终日挥着鹤嘴锄,是会觉得疲劳的(十三),这时乘机而入的却是恶友(十四),他受了诱惑,去会妓女(十五),去玩跳舞了(十六)。
但归途中又悔恨起来(十七),决计进厂做工,而且一早就看书自习(十八);在这环境里,这才遇到了真的相爱的同人(十九)。
但劳资两方冲突了,他登高呼号,联合下工人,和资本家战斗(二十),于是奸细窥探于前(二十一),兵警弹压于后(二十二),奸细又从中离间,他被捕了(二十三)。
在受难的“神之子”耶稣像前,这“人之子”就受着裁判(二十四);自然是死刑,他站着,等候着兵们的开枪(二十五)!耶稣说过,富翁想进天国,比骆驼走过针孔还要难。
〔6〕但说这话的人,自己当时却受难(Passion)了。
现在是欧美的一切富翁,几乎都是耶稣的信奉者,而受难的就轮到了穷人。
这就是《一个人的受难》中所叙述的。
一九三三年八月六日,鲁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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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最初印入一九三三年九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的《一个人的受难》。
〔2〕“长卷”窄长的横幅卷轴国画。
古来题名《长江万里》、《江山无尽》的长卷很多,著名的有宋代夏、明代周臣、清代王等人的作品。
以陶渊明《归去来辞》为题材的长卷,有明代徐贲等人的作品。
〔3〕“死书”(TheBookoftheDead)又译“死者之书”,古代埃及宗教文艺的一种。
本为王公、贵族的陪葬物。
它将多种咒语、祷文、颂歌写在长卷纸上,冒于死者棺中。
许多“死书”还附有冥间的图画。
〔4〕麦绥莱勒(1889—1972)通译麦绥莱尔,比利时画家、木刻家。
曾为美国惠特曼、法国罗曼。罗兰、巴比塞等作家的作品作插图。
一九三三年九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还出版过他的连环画《光明的追求》、《我的忏悔》和《没有字的故事》。
〔5〕陀密埃(1808—1879)通译杜米埃,法国讽刺画家,擅长石版画。
戈耶(1742—1828),西班牙讽刺画家,擅长铜版画。
〔6〕耶稣的这段话,见《新约。马太福音》第十九章:“我实在告诉你们,财主进天国是难的。
我又告诉你们,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上帝的国还容易呢。“
《自选集》自序
我做小说,是开手于一九一八年,《新青年》〔2〕上提倡“文学革命”〔3〕的时候的。
这一种运动,现在固然已经成为文学史上的陈迹了,但在那时,却无疑地是一个革命的运动。
我的作品在《新青年》上,步调是和大家大概一致的,所以我想,这些确可以算作那时的“革命文学”。
然而我那时对于“文学革命”,其实并没有怎样的热情。
见过辛亥革命〔4〕,见过二次革命〔5〕,见过袁世凯称帝〔6〕,张勋复辟〔7〕,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于是失望,颓唐得很了。
民族主义的文学家在今年的一种小报上说,“鲁迅多疑”,是不错的,我正在疑心这批人们也并非真的民族主义文学者,变化正未可限量呢。
不过我却又怀疑于自己的失望,因为我所见过的人们,事件,是有限得很的,这想头,就给了我提笔的力量。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8〕既不是直接对于“文学革命”的热情,又为什么提笔的呢?想起来,大半倒是为了对于热情者们的同感。
这些战士,我想,虽在寂寞中,想头是不错的,也来喊几声助助威罢。
首先,就是为此。
自然,在这中间,也不免夹杂些将旧社会的病根暴露出来,催人留心,设法加以疗治的希望。
但为达到这希望计,是必须与前驱者取同一的步调的,我于是删削些黑暗,装点些欢容,使作品比较的显出若干亮色,那就是后来结集起来的《呐喊》,一共有十四篇。
这些也可以说,是“遵命文学”。
不过我所遵奉的,是那时革命的前驱者的命令,也是我自己所愿意遵奉的命令,决不是皇上的圣旨,也不是金元和真的指挥刀。
后来《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进,我又经验了一回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并且落得一个“作家”的头衔,依然在沙漠中走来走去,不过已经逃不出在散漫的刊物上做文字,叫作随便谈谈。
有了小感触,就写些短文,夸大点说,就是散文诗,以后印成一本,谓之《野草》。
得到较整齐的材料,则还是做短篇小说,只因为成了游勇,布不成阵了,所以技术虽然比先前好一些,思路也似乎较无拘束,而战斗的意气却冷得不少。
新的战友在那里呢?
我想,这是很不好的。
于是集印了这时期的十一篇作品,谓之《彷徨》,愿以后不再这模样。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9〕不料这大口竟夸得无影无踪。
逃出北京,躲进厦门,只在大楼上写了几则《故事新编》和十篇《朝花夕拾》。
前者是神话,传说及史实的演义,后者则只是回忆的记事罢了。
此后就一无所作,“空空如也”。
可以勉强称为创作的,在我至今只有这五种,本可以顷刻读了的,但出版者要我自选一本集。
推测起来,恐怕因为这么一办,一者能够节省读者的费用,二则,以为由作者自选,该能比别人格外明白罢。
对于第一层,我没有异议;至第二层,我却觉得也很难。
因为我向来就没有格外用力或格外偷懒的作品,所以也没有自以为特别高妙,配得上提拔出来的作品。
没有法,就将材料,写法,都有些不同,可供读者参考的东西,取出二十二篇来,凑成了一本,但将给读者一种“重压之感”
的作品,却特地竭力抽掉了。
这是我现在自有我的想头的:
“并不愿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