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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鲁迅-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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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生面也。
”同一期间,《申报》和《时事新报》还多次刊登厦门大学新聘教授
周树人等的行踪。

  〔7〕“见面时一谈,不见时一战” 这是高长虹在《狂飙》周刊第一期(一九
二六年十月)发表的《答国民大学×君》一文中的话:
  “文字上的冷箭,我也略知一二,大概还不至于十分吃亏。
以冷箭来,以冷箭
报,不违古礼,且合新谊。
见面时谈一谈,不见面时战一战,也可减少一些单调。


  〔8〕《汉画象考》 鲁迅准备编印的关于美术考古的一部专书。

  他历年搜集和研究汉魏六朝石刻的画象和图案,已成《六朝造象目录》一书
(未印),但汉画象部分并未完成。

  〔9〕语堂 林语堂。

  〔10〕兼士 沈兼士(1887—1947),浙江吴兴人,文字学家。
日本东京物理
学校毕业,曾任厦门大学文科国学系主任,兼国学研究院主任。





                             厦门通信〔1〕

  H.M.〔2〕兄:
  我到此快要一个月了,懒在一所三层楼上,对于各处都不大写信。
这楼就在海
边,日夜被海风呼呼地吹着。
海滨很有些贝壳,检了几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围的人家不多,我所知道的最近的店铺,只有一家,卖点罐头食物和糕饼,掌柜的
是一个女人,看年纪大概可以比我长一辈。

  风景一看倒不坏,有山有水。
我初到时,一个同事便告诉我:山光海气,是春
秋早暮都不同。
还指给我石头看:这块像老虎,那块像癞虾蟆,那一块又像什么什
么……。
我忘记了,其实也不大相像。
我对于自然美,自恨并无敏感,所以即使恭
逢良辰美景,也不甚感动。
但好几天,却忘不掉郑成功〔3〕的遗迹。
离我的住所不
远就有一道城墙,据说便是他筑的。
一想到除了台湾,这厦门乃是满人入关以后我
们中国的最后亡的地方,委实觉得可悲可喜。
台湾是直到一六八三年,即所谓“圣
祖仁皇帝”二十二年才亡的,这一年,那“仁皇帝”们便修补“十三经”和“二十
一史”的刻板〔4〕。
现在呢,有些国民巴不得读经;殿板“二十一史”也变成了宝
贝,古董藏书家不惜重资,购藏于家,以贻子孙云。
然而郑成功的城却很寂寞,听
说城脚的沙,还被人盗运去卖给对面鼓浪屿的谁,快要危及城基了。

  〔5〕有一天我清早望见许多小船,吃水很重,都张着帆驶向鼓浪屿去,大约便
是那卖沙的同胞。

  周围很静;近处买不到一种北京或上海的新的出版物,所以有时也觉得枯寂一
些,但也看不见灰烟瘴气的《现代评论》。
这不知是怎的,有那么许多正人君子,
文人学者执笔,竟还不大风行。

  这几天我想编我今年的杂感了。
自从我写了这些东西,尤其是关于陈源的东西
以后,就很有几个自称“中立”的君子给我忠告,说你再写下去,就要无聊了。

却并非因为忠告,只因环境的变迁,近来竟没有什么杂感,连结集旧作的事也忘却
了。
前几天的夜里,忽然听到梅兰芳〔6〕“艺员”的歌声,自然是留在留声机里的,
像粗糙而钝的针尖一般,刺得我耳膜很不舒服。
于是我就想到我的杂感,大约也刺
得佩服梅“艺员”的正人君子们不大舒服罢,所以要我不再做。
然而我的杂感是印
在纸上的,不会振动空气,不愿见,不翻他开来就完了,何必冒充了中立来哄骗我。

我愿意我的东西躺在小摊上,被愿看的买去,却不愿意受正人君子赏识。
世上爱牡
丹的或者是最多,但也有喜欢曼陀罗〔7〕花或无名小草的,朋其〔8〕还将霸王鞭
种在茶壶里当盆景哩。
不过看看旧稿,很有些太不清楚了,你可以给我抄一点么?

  此时又在发风,几乎日日这样,好像北京,可是其中很少灰土。
我有时也偶然
去散步,在丛葬中,这是Borel〔9〕讲厦门的书上早就说过的:中国全国就是一个
大墓场。
墓碑文很多不通:有写先妣某而没有儿子的姓名的;有头上横写着地名的;
还有刻着“敬惜字纸”四字的,不知道叫谁敬惜字纸。

  这些不通,就因为读了书之故。
假如问一个不识字的人,坟里的人是谁,他道
父亲;再问他什么名字,他说张二;再问他自己叫什么,他说张三。
照直写下来,
那就清清楚楚了。
而写碑的人偏要舞文弄墨,所以反而越舞越胡涂,他不知道研究
“金石例”〔10〕的,从元朝到清朝就终于没有了局。

  我还同先前一样;不过太静了,倒是什么也不想写。

  鲁迅。
九月二十三日。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厦门《波艇》月刊第一号(原刊未注明出版年月,当为一
九二六年十二月)。

  〔2〕H.M. 是“害马”的罗马字拼音“Haima”的缩写。
这是鲁迅对许广平
的戏称,因她在女师大风潮中曾被杨荫榆称做“害群之马”。

  〔3〕郑成功(1624—1662) 本名森,字大木,福建南安人。
一六四六年(清
顺治三年),他反对父亲郑芝龙投降清王朝,毅然在南澳起兵,驻守金门、厦门,
连年出击闽粤江浙等地,屡败清兵;一六六一年(南明永历十五年),率舰队渡台
湾海峡,驱逐侵占我国领土的荷兰殖民者,积极经营台湾,以作抗清根据地。
在他
死后,厦门于一六八○年(清康熙十九年)、台湾于一六八三年(康熙二十二年)
先后被清兵攻占。
下文的“圣祖仁皇帝”是清朝康熙皇帝的庙号。

  〔4〕清代王先谦《十朝东华录》:康熙二十二年十月,“礼部议复,国子监祭
酒王士正(按即王士禛)奏:明代南北两雍,皆有《十三经注疏》、‘二十一史’
刻板,今国学所藏,漫漶残缺,宜及时修补……从之。
”按在清康熙时仅有明监本
(明代国子监刻印的版本)“二十一史”;至乾隆时合“二十一史”及《旧唐书》、
《旧五代史》、《明史》共二十四部,定为“正史”,由武英殿刻印;“殿板”,
即指武英殿所刻的版本。

  〔5〕厦门大学附近的镇北关是郑成功为防御清兵而建造的,靠近城脚的海滩满
铺可做玻璃原料的白沙,当时有人把它偷运到鼓浪屿,卖给台湾人设立的货栈,再
转运到日本占领下的台湾的玻璃厂。

  〔6〕梅兰芳(1894—1961) 名澜,字畹华,江苏泰州人,京剧艺术家。

  〔7〕曼陀罗 亦称“风茄儿”。
茄科,一年生有毒草本,花大,色白。

  〔8〕朋其 黄鹏基,笔名朋其,四川仁寿人。
《莽原》撰稿人,后加入狂飚社。

他在短篇小说集《荆棘》的代序《自招》里说:“得朋友的一株霸王鞭是今年,废
物利用,我把它种在一把没有盖的茶壶里,虽然不很茂,但竟没有死。

  〔9〕Borel 亨利·包立尔,荷兰人。
清末曾来中国,在北京、厦门、漳州、
广州等地居住多年。
著有《新中国》、《无为》(一本关于老子哲学的书)等。

  〔10〕“金石例” 指墓志碑文的写作体例。
元代潘昂霄著有《金石例》十卷;
以后明代的王行,清代的黄宗羲、梁玉绳、李富孙、王芑孙等都有关于这方面的著
作。









 。。

  “说不出”

  看客在戏台下喝倒采,食客在膳堂里发标〔2〕,伶人厨子,无嘴可开,只能怪自己没本领。但若看客开口一唱戏,食客动手一做菜,可就难说了。

  所以,我以为批评家最平稳的是不要兼做创作。假如提起一支屠城的笔,扫荡了文坛上一切野草,那自然是快意的。但扫荡之后,倘以为天下已没有诗,就动手来创作,便每不免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宇宙之广大呀,我说不出;父母之恩呀,我说不出;爱人的爱呀,我说不出。

  阿呀阿呀,我说不出!

  这样的诗,当然是好的,——倘就批评家的创作而言。太上老君的《道德》五千言,开头就说“道可道非常道”〔3〕,其实也就是一个“说不出”,所以这三个字,也就替得五千言。

  呜呼,“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4〕“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5〕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七日北京《语丝》周刊第一期。一九二三年十二月八日北京星星文学社《文学周刊》第十七号发表周灵均《删诗》一文,把胡适《尝试集》、郭沫若《女神》、康白情《草儿》、俞平伯《冬夜》、徐玉诺《将来的花园》、朱自清、叶绍钧《雪朝》、汪静之《蕙的风》、陆志韦《渡河》八部新诗,都用“不佳”、“不是诗”、“未成熟的作品”等语加以否定。后来他在同年十二月十五日《晨报副刊》发表《寄语母亲》一诗,其中多是“写不出”

  一类语句:“我想写几句话,寄给我的母亲,刚拿起笔儿却又放下了,写不出爱,写不出母亲的爱呵。”“母亲呵,母亲的爱的心呵,我拿起笔儿却又写不出了。”

  本篇就是讽刺这种倾向的。

  〔2〕发标江浙一些地方的方言,耍威风的意思。〔3〕太上老君即老聃,姓李名耳,春秋末期楚国人。道家学派创始者。东汉以来道教奉他为祖师,尊称太上老君。《道德》,即《道德经》,又称《老子》,相传为老聃所著。“道可道非常道”,见该书第一章。

  〔4〕“王者之迹熄,而《诗》亡”等语,见《孟子。离娄下》。〔5〕“子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语见《孟子。滕文公下》。
  “音乐”?

  夜里睡不着,又计画着明天吃辣子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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