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病中日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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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出周璇的确是一言—行都富于幽默感的。如果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随便说句话,随便做一个动作,都能把人逗得哈哈大笑,这个人一定是反应敏捷而且富有智慧的,即便是侯宝林也不一定能做到的。老人最后的比方当然是完全不恰当的。她没能通过周璇的这些表现,进而深入到她的个性中去。
对于周璇的这种睿智的性格特点,我们还可以从其它方面得到进一步的佐证。这里不妨举一个很小的例子。老电影演员吕玉堃曾说过和周璇交往中的这么一件小事:
有一个她自己讲给我们听的笑话,1947年我们在香港大中华电影公司拍戏,她拍戏时来回都坐的士,车内装有计价器,车子一发动,司机按下开关,表上就显出1。50,接着0。20、0。20往上跳。
那天,周璇冲进片场,边走边笑着说:“真气死我了。”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汽车快到片场时,我想省两角钱,就赶紧叫司机停车,谁知刚要停下,啪,正好又跳两角,司机车也停了,两角钱也跳了,早知这样,我还可以坐到片场门口,你说多倒霉,钱也花了,人还走一段路。我们听完哈哈大笑,她自己也边说边张嘴大笑。
许多人知道这件事,一致评价是她的节俭。李翰祥也在回忆中提及这件事,认为周璇多么抠门。而怎么没人看到在这个细节里,包含着她自嘲的意味呢?
只有一个相当自信的人,才会有自我嘲弄的习惯和素养。倘周璇九泉之下得知人们这样来评价她的自嘲,那么,她只能对他们抛出一句尽人皆知的她的口头禅:
“滑稽得来!”
机智的吐谈,灵巧的对话
周璇一生中接受过无数次记者的采访,其中最精采的一次刊登在1948年12月1日出版的上海《电影杂志》上。
九十年代,上海有家杂志转载过周璇这篇和记者的问答。而且加了一个编者按。他们是这样评述的:“明星少,媒体多,各家各户都争着做明星访谈。访来访去那么几个人,很多访谈既无味又无趣还不得体。有人感慨现在的明星文化素质差……想到三、四十年代中国最红的女明星周璇,她从小失学,但她的言行却极具修养。文化的高低岂在于识字的多少,生活中细细涓涓的涵养积累,才构得成一个人的文化素养。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新的明星访问难做。我们刊登一篇旧的周璇访问记。周璇那种聪明得体、出口成章的回答,实在是明星典范。”
我们把这篇周璇答记者问辑录于下:
问(记者):能不能告诉我们关于你的身世、籍贯及通讯处?
答(周璇):早年失怙,萱堂健在。原籍广东,年近三旬。现在上海。
问:你的歌喉是天生或是苦练而成的?怎样保护?以你的意见,“金嗓子”还能保持多久?
答:既非天生,也非苦练,我也不懂怎么去保护。“金嗓子”愧不敢当;反正能唱一天就多唱一天。
问:你和白杨是学生们最喜欢的女演员,大家羡慕你,你高兴吗?
答:当然高兴。大家羡慕我,我羡慕他们,他们是一群时代骄子。啊,学生生活!我是一个失学的人。
问:人家称你为“金嗓子”,当你唱歌的时候,你认为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请你坦白说,是否名符其实?
答:只有惭愧!唱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在我未唱之前,总是先体会一下歌词的意义。“名符其实”,是你们的夸张。
问:你的人生观如何?
答:做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要好好做人,像一个人。
问:如果有人在报纸上说你不喜欢的事,你生气吗?
答:假使有像你所说的事,我绝不生气。心地坦白,何畏人言,对吗?
问:你从影以来,喜欢和哪一个男明星合作?
答:演员以服从为天职,怎容私见呢?
问:你的影坛生活有没有受到意外刺激?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
答:背一句古语作为答复吧?“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问:你献身影界已经很久了,曾感到一个电影演员对国家和民族的责任是什么吗?
答:请多多指示!我在这里,向你立正敬礼。
问:请问你为何要和严华离婚?
答:请你愿谅,免谈往事,好吗?
问:那么谈现在的事,严华又结婚了,你有何感想?
答:世界上或者又多了一个美满家庭吧。
问:大部分影星对婚姻都不太慎重,其用心是否籍以扬名?
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似是而非。
问:你还没有拍电影之前的思想是怎么样的?拍了之后呢?
答:未上影坛之前,我尚在童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思想;献身银幕后,越演越越害怕,因为凡事不进则退。
问:你平时喜欢和什么人接近;你讨厌哪些人?
答: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说不上喜欢和讨厌。
问:你是怎么学唱歌的?
答:“曲不离口”而已。
问:你相信命运吗?
答:可信而可不信,不可全信,不可不信。
问:做一个明星在艺术上的成就,是否受年龄的限制?
答:不一定这么说,我认为对事对人认真的人,是无可限制的。
问:做一个优秀而前进的演员,他应具备有甚么基本条件?
答:认真,万事认真!尊意如何?
问:你对于好莱坞出品的影片有一种怎样的概念?
答:并非“月亮也是美国的好”,好莱坞的出品好在片片认真,这是我的浅见。
以上问答中,画龙点睛的一笔,是周璇准备向发问的记者“立正敬礼”。我们可以想象,那时她的模样一定像“好兵帅克”,令人捧腹、令人喷饭,且令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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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孩子,妈妈把你带回上海去
1950年7月,香港的天气闷热,令人烦躁。
那时,周璇已怀孕8个月,气候使她的心情更为忐忑不安。知情的朋友香港作曲家李厚襄和女明星欧阳莎菲,一再劝她留在香港生下这孩子。而她自己对“走还是留”始终举棋不定。她为什么犹豫呢?现在谁都说不清了,只有周璇自己心里清楚,只有天知道。
那时候,上海已经解放,她在演艺界里的许多熟人都希望她回上海(据说是于伶托人带信给她,希望她回上海)。有不少在香港的艺人,纷纷回上海,这在当时形成了一种趋势,就像当时一首歌里唱的:“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周璇最终决定回上海,也有为这种时代趋势所裹的成份,这是可信的。但依照周璇这么一个有个性、有主见的人,她个人的想法,无疑在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她是那么地喜欢腹中的孩子(我们在后面还要特别提到这一点),她不希望孤苦伶丁地把他生在香港,香港虽好,毕竟不是家乡。香港,为海所环抱,像一叶飘零的小舟,使她茫然,在香港她没有一个亲人。
而在上海还有从小相依为命的养母,有熟悉的街道和乡音,有华山路上枕流公寓里能令她心安的亲切的家,客厅角上的钢琴、窗外的法国梧桐……
是啊,孩子,我们回家吧。情感丰富的周璇一定会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在心里喃喃自语:孩子,跟妈妈回家吧,妈妈把你带回上海去。
周璇比旁人想象得要坚强,她一旦决定的事,必定义无反顾地去实行。就像从前她决定和严华决裂,便不惜离家出走一样。
现在,她决定了,要把孩子带回上海去生。她甚至没有通知身边最接近的朋友:作曲家李厚襄,独自乘车到广州,然后回上海。
大凡有主见的人,在某些命运攸关的事上,往往是一意孤行的。有人写到周璇在香港时,把有关腹中孩子的父亲一事,与欧阳莎菲商讨过,这是靠不住的。
像周璇这么一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十二岁就跨出家门,步入险恶的上海滩,在复杂的娱乐圈里滚打厮混、阅历极其丰富、智商又很高的人,怎么会轻易向旁人吐露内心隐秘、向旁人诉苦呢?她心里非常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说无一二”。
她既然如此孤傲地不告而别,怎么可能随便将这种个人难言的隐私告之与人呢?因此,我们宁肯相信,周璇怀揣着世上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怀孕着她的骨肉孩子,掉头北返,踏上归途。
归途中,她当然是满怀伤感的,也许她的心里涌起了前两年在香港拍的《清宫秘史》里的那首《冷宫怨》的插曲:风儿吹着虚廊月儿照着空房一声声虫儿唱一阵阵树儿响从前的锦帐牙床都让于鼠儿狂从前的书架琴囊都赋予蛛丝网家庭间是那么乖张朝廷上是那么荒唐晒台上的开幕礼自从那年头儿到年底天天的早晨都打不破这例这样的生活我过得真有点儿腻是啊,此时周璇也完全可能已对俗世的生活产生腻烦,唯有腹中蠕动的小生命是实实在在的可爱,是她心头最重要的牵系。
“孩子,妈妈多么爱你!”不管路途多么远,不管行程多么孤寂,不管前面有什么风险,“孩子啊,我的孩子!”归途中,周璇始终怜爱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她要把她的孩子,带回到她自己认为靠得住的地方去,带回到上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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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孩子的父亲?
几乎一致的舆论认为:周璇从香港返回上海,是去找孩子的父亲朱怀德。错了,大错而特错了!且不论,这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不是朱怀德,只有另有图谋的人,才会纠缠在这类事上,并借此大做文章。周璇做出的实际行动已经粉碎了千百张毫无根据的油嘴滑舌。她回到上海不久,便登报声明如下:
周 璇
启事 我俩因意见不合,故在登报之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