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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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自己已经开始变乱的发质,母亲的嘴唇终于开始了嚅动。火车厢沉重的轰鸣声一阵又一阵地敲击着车窗和耳朵,每轰鸣一声,母亲的叙述便会出现一阵高潮,对于这个女人来说,缺乏人生中的高潮,生命似乎就会变成僵尸,所以,她绝不妥协,绝不松手。
她虽然失去了舞台,却具有表演的欲望,那么,她必须寻找到舞台,父亲的存在让她又一次望见了舞台,然而,她需要作出一种姿态,因为她只想跟父亲站在他们舞台上表演内在的一切戏剧,就这样,越贴近父亲的影子,她越加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对母亲这样的女人来说,越是贴近了父亲的时刻,她越加充满了仇恨和欲望。所以,范晓琼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母亲:这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谜团,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找来找去,母亲竟然变成了嫌疑人,然而,当母亲开口说话时,范晓琼不再盯着母亲了,她仿佛看母亲在表演。
《嫌疑人》第二十八章(1)
为此,在这个世界上,范晓琼得出了一种结论:母亲就是这个世间表演一切欲念的女人。镜头应该倒转,回到母亲所揭开的与父亲之间的秘密战争中去,两性之间的战争通常是私秘的,它只发生在属于两性自己合伙而演出的舞台,在这舞台上没有观众,因为无观众,使他们可以放纵地表演。一放纵,就面临着彻底撕碎面具,如此一来,他们将变成相互的敌人。母亲和父亲的故事开始拉开了帷幕,那是双重帷幕,它是丝绒的,它是金属的,它一拉开,母亲就出现在了父亲的身边。在之前,在我们阅读者的前面,母亲的情人已经叙述过大量的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间的对抗,不过,那只是通过母亲情人的介入进入的场景,它更为细腻、精确而美妙的、诡计般的表演,应该由母亲和父亲来再现。因为范晓琼所寻找的是嫌疑人。下面就是母亲的叙述,为了准确地再现这种真实的生活,我们力图将镜头拉近一些,于是,我们陪同范晓琼坐在舞台下面,看到这样的无穷无尽的表演。
母亲在漫长的岁月中打发着离婚之后的时光,经常独自一个人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结婚照片。照片中的男女温馨地对着我们微笑着,恰到好处地相拥符合了一种大众的审美法则,他们将一辈子沉溺在这种结婚照片的温柔和甜蜜之中去,有好几次,母亲已经划燃了火柴,她试图把这张照片化为灰烬,然而,火柴一划燃,她的手就开始退缩了。
为此,一次又一次地保留了第一次婚姻的结婚照,暗示着母亲的心灵生活并没有彻底地脱离开头一次婚姻的暗影。一团暗影斜射过来,照在母亲的脸庞上,使母亲的脸显得像一种胚芽。那是一团充满了希望的胚芽。当她看到这幅图片时,她搜寻找着有关父亲的报刊,也无意之中获知父亲即将在另一座城市举办音乐会时,恰好是她和李荣在策划旅行的时刻,那一时期,母亲像所有的沉溺于物质生活的女人一样已经不满足物欲的世界,她们要敞开大门,她们需要爬到车轮的旋转上面去,她们的身体中洋溢着速度。
当一个女人想强力地抓住速度时,无疑正是这个女人灵魂出窍的时刻:她已经不满足于与现实所纠缠不清的幻觉,她需要趴在车轮上,以便控制住身心的震颤不休;她需要精心地准备好引诱他人的武器,那是从她身心中散发出的大麻似的甜美和神秘之果;她需要伪装好,从她私秘的器官中散发出乙醚似的味道,以便驾驭好她的旅途,因为在她的预言中,她的旅途并不是风景,而是一个男人。
她之前已经巧妙地控制了李荣,这是从她的生活中冒出来的防范堤岸。没有这个男人,她就没有退路,而拥有了这个男人,她就拥有了物质。自从她抓住了平庸的行政干部策划了一场背叛和苟合之后,她就因此而失去了婚姻,她并不甘心这种失败,而且在她看来,这种堕落是无耻的。这就是她逃离行政干部的借口,所以,她离开了行政干部,离开了小城,带着对生活无限的向往:这是她离婚以后对另一个男人肉体和物质上的向往,是她梦想中的爵士舞曲。毫无疑问,在她奔向李荣之前,似乎已经估价过了李荣对她的爱情。但她没有预测出自己对前夫的着迷,也忽视了前夫在与她离婚之后的名星故事。
奔向父亲的母亲,很显然,已经历经过了一系列情感生活的煎熬。也可以这样说,煎熬对于她来说像是四季一样呼啸而来,由不得她去选择,从另一方面来讲,没有煎熬的生活,对于她来就,就像是失去佐料的菜肴。所以,直扑前夫,随即带上一个男人,换句话说,带着现实中的情人,要去看一看前夫把她抛弃之后的名星生活。
因为她忍受不了那个已经从她生活中脱轨的而去的男人站在演奏大厅中的光彩迷人。她已经经历过了那种令人着迷的东西,她拍手着掌声,这是仰慕的掌声,还是嫉妒的掌声。总之,两种东西仿佛在那次音乐会上在她的世界扎下了根。
她的世界是什么呢?从她失去婚姻的那天开始,她就别扭地、极不情愿地跟着她的行政干部到一座城市去生活,从那一刻开始,她就面临着一种历练和遭遇:把身体和精神放在一座炉火上去焚烧,哪怕这种焚烧如何疼痛,都绝不叫喊,她跟行政干部勉强地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感觉到那试图压在她体内的羞辱已经被她推开了,因为她看见了希望和明亮。
她舍弃了一个男人投奔在另一个男人的路上时,她错落有序的脚步声充满了旋律感,现在,她又开始投奔另一个男人了。这是一种从她体内疯狂地生长出来的妄想症。她似乎又回到了离婚前夕的那段时间里。那时候,她浑身着了火,浑身都是火焰;浑身都是触手可及的一种疼痛,这种生活把她推到了婚姻生活最失败的极限。她后悔极了,她反省那段生活时认为那是一种愚蠢的游戏,作为一个女人的她愚蠢极了。
她敲开了门,这是一个午夜,是李荣看不到的午夜,也是李荣无法讲述的故事,她再次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言词。因为他突然发现李荣在场使她失去了许多机会,她原以为当她带上她的情人前来面见前夫时,在两个男人之间必然发生战争。
她太想观看到这场战争了,作为女人的她,太想揭开伤疤,在两个男人之间展览,并且让两个男人互相挑衅,就像中世纪时代的骑士画面一样以放浪之徒的骑士风度展现出生活。然而,为什么在那种场景中,她的前夫为什么要裹着浴巾。当然,这是为一个刚刚离去的女人而身披浴巾,从那一刻开始,她想象中的两个男人之间为她而决斗的场景已经消失了。因为在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刚想敲门,一个女人就拉开门走了出来,她敏锐的判断力,很快就推断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由此,她的笑里藏着讥讽,她的前夫竟然跟那样的女人有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嫌疑人》第二十八章(2)
于是,她开始暗自盯梢这个女人,跟她所推断的一样,这个女人来自夜总会。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惊讶地耸耸肩膀,真难以想象,她的前夫竟然跟一个三陪女有染,难道她前夫的生活中缺少女人吗?也许是一场短促的游戏而已,她找到了这个理由,似乎轻松了许多,因为对于一个单身的男人来说,他们可以有许多种游戏方式。最为重要的是她前夫现在依然是一个单身的男人。
单身意味着这个男人在离婚以后并没有同另一个女人缔结婚姻关系:单身意味着这个男人对她的妄想症充满了无以计数的风景图像;单身就是伟大的自由,就可以按照她的计划,实施对她的身心来说最为灿烂而迷人的行动。
行动的时刻降临了,她总是在聆听完前夫的全部音乐思索,她不想做一个愚蠢的女人了,她再也不想远离前夫的精神世界了。何况,她的情人的房间里装置着最先进的音箱,她的情人可以满足她任何一种物质生活的欲望,她原以为这种生活已经可以让她满足了,已经可以让她在温暖的生活方式中遗忘任何一种历史了。
然而,她还是拒绝与她的情人结婚。
她是不会在激情笼罩下同一个男人到婚姻登记处领取结婚证书的,因为她已经知道那不过是甜蜜的陷阱而已。当然,她拒绝结婚,这是因为她对她的前夫越来越清晰地、模糊地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信息充满了幻想:前夫在一个她可以看得见的舞台上永不休止地演奏着;前夫的音乐开始风靡了,就像风一样吹遍了大地,进入了人们聆听的耳朵,前夫已经开始变成了一个谜,作为一个曾经跟这个男人产生过婚姻关系的女人来说,解开这个谜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梦想。
所以,她务必离前夫最近才可能进入她前夫的生活。她现在已经不可能满足在前夫举办音乐会的时间中前去秘密地约会前夫。她从李荣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言词,因为任何言词都会出卖她的行踪轨迹。
谁都不知道她在离前夫很近的地方租了一套公寓房,那是一座二十二层的公寓楼,离男人只有一条街道,因为只有在很近的距离中,她的手,她的心,她的灵魂,她的步履,她的裙摆,她的圆润的下巴尖才能触到前夫的体温。
《嫌疑人》第二十九章(1)
从那一刻开始,她需要很近的距离,距离是我们生活中设置的界线,当距离越来越近时,我们的视线就越来越清晰。而反之,则越来越模糊,这种基本的常识已经使我们介入了最为脆弱的时刻,陷入清晰的距离中的人切入了问题的关键,想把藏匿在屏风中的自己显露出来,而她的显露,显然是一次逼真的入侵方式。
只要穿越一条街道就可以进入前夫所居住的那幢楼,这显然已经不是他和她婚姻生活中的住宅楼了,每个人在婚姻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