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第4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手手背上插着一只圆珠笔。
现在梦又回来了。
那是他把泰德从心中赶走的方法,那胆小的臭大粪在他们间建立起了联系,那是打破联
系的惟一方法。泰德是胆小的?对。但他还是狡诈的,忘记这一点就槽糕了,非常非常槽糕
了。
斯达克模模糊糊记得梦见泰德和他一起在床上——他们底声细语地在一起谈话,开始似
乎非常愉快和舒服——就像熄灯后你和你兄弟聊天一样。
只是他们不仅是在聊天,对吗?
他们在交换秘密——或者更准确地说,泰德在问他问题,斯达克在回答。回答问题很愉
快,回答问题很舒服,但它也是令人不安的。开始他的不安主要集中在鸟上——为什么泰德
不断问他鸟呢?没有鸟啊,也许。。。。。。很久很久以前。。。。。。但现在根本没有。它只是一种精
神游戏,只是一种让他精神错乱的努力。然后一点一点地,他的不安感与他的生存本能紧密
交织在一起——它变得越来越强烈和清晰,他挣扎着要醒过来,他觉得他被按到水下面,快
要淹死了。。。。。。。
于是,他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走进厨房,打开笔记本,拿起圆珠笔。泰德对此一无所
知,为什么他会知道呢?他不是也在五百里之外写着吗?当然,笔不对劲——甚至他拿着也
觉得不对劲——但至少目前够用了。
“溃烂,”他看着自己写。这时,他已经非常接近分开谁与醒的那块魔镜了,他挣扎着
要控制圆珠笔,决定什么该写和什么不该写,但这非常难,天哪,天哪,这他妈的真难。
他到纽约后在一家文具店买了圆珠笔和半打笔记本,那时他还没有租这破烂公寓。商店
有贝洛尔牌铅笔,他也很想买,但最终没买。因为,不管是谁的心灵在驱动这些铅笔,总是
泰德的手在握着它们,而且他想知道他是否能打破与泰德的联系,所以他没买铅笔而买了圆
珠笔。
如果他能写,如果他自己能写,那就太好了,他根本就不需要缅因州那狗东西。但是圆
珠笔对他没用,不管他怎么努力,不管他怎么集中精神,他惟一能写的就是他的名字。他一
次一次地写它:乔治.斯达克,乔治.斯达克,乔治.斯达克。一直写道纸的底部,字儿都
认不出来了,变成了一个学前儿童的胡乱涂抹。
昨天,他去了纽约公共图书馆的一个分馆,在写作室租了一个电动打字机用了一个小
时。那一个小时漫长的像一千年。他坐在一个三面封闭的座位中,手指颤抖着敲击键盘,打
出他的名字,这次是大写,乔治.斯达克,乔治.斯达克,乔治.斯达克。
别写这些!他对自己喊道。打别的,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写这些!
于是他再次努力,汗流满面地俯在键盘上,打道:敏捷的棕色狐狸跳过懒惰的狗。
当他抬头看纸的时候,他发现他所写的是:乔治乔治斯达克乔治斯达克斯达克。
他有一种冲动,想把打字机扯下来,像原始人挥舞长矛一样物着它,把它砸得粉碎:如
果他不能创造,那就让他毁灭!
但是,他控制住自己,走出图书馆,一只强壮的手把无用的纸捏成一团,扔到路边的废
纸箱中。现在,圆珠笔插在他的手中,他记起了那种狂怒,那是他发现没有泰德他只会写自
己的名字时感到的。
还有恐惧。
惊慌。
但他仍然拥有泰德,不是吗?泰德可能不这么想,但是也许。。。。。。也许泰德会大吃一
惊。
“失去。”他写道。天哪,他不能再告诉泰德什么了——他所写的已经够糟的了。他努
力控制住他不听话的手。“醒过来。”
“必要的凝聚力,”他写道,好象要详细论述先前的思想,突然,斯达克看到自己用笔
刺泰德。他想:“我也能这么做,我认为你做不到,泰德,因为到这一步时,你非常软弱。
不是吗?因为说到刺人,那是我的特长,你这狗杂种,我认为你现在该知道了。”
虽然这很像梦中之梦,虽然他害怕失去控制,但他原始的自信回来了,他能够刺穿睡眠
之盾。在泰德能淹死他之前的那一瞬,他控制了圆珠笔。。。。。。终于能用它写了。
有那么一瞬——只是一瞬——他感到两只手在抢圆珠笔。这种感觉太清晰,太真实,它
不可能是别的,只能是真的。
“没有鸟。”他写道——这是他写的第一个真正的句子。写作非常难,只有一个具有超
常毅力的人才能做出这种努力。但是,一旦字写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控制力增强了。另一
只手握得松了,斯达克立即毫不犹豫地握紧笔。
“淹你一会儿,”他想,“看你怎么样。”
他迅速而得意地写道:“他妈的没有鸟啊狗杂种离开我的脑袋!”
然后,他想都没想就举手扎下去,钢尖刺进他的右手。。。。。。他可以感到几百里外的地
面,泰德举起一只贝洛尔牌铅笔扎进自己的左手。
就在那时,他们俩都醒过来。
二
疼痛是剧烈的,但它也是让人觉得解脱的。斯达克大叫一声,急忙把汗津津的脑袋贴近
手臂捂住声音,但这声音既有痛苦也有快乐。
他可以感觉到泰德在他缅因州的书房中努力抑制自己别喊出来。泰德创造的他们之间的
心灵感应还没有断掉,就像一个匆忙打成的结被猛地一拉。斯达克几乎可以看到那狗杂种趁
他睡觉时把一个探针似的东西放入他的脑袋中窥探。
斯达克在他的大脑中伸出手去,抓住泰德正在消失的精神探针的尾巴。斯达克觉得它像
一个又肥又白的蛆虫,塞满了垃圾和废物。
他考虑让泰德从瓷瓶中抓起一只铅笔,再刺他自己——这次刺向眼睛,或许他可以让他
把笔尖刺进耳朵,刺穿耳膜,挖出脑袋里面的软肉,他几乎可以听到泰德的尖叫,这次泰德
肯定无法抑制住叫声了。
这时他停了下来,他不想要泰德死去。
至少现在不想。
在泰德教会他独立生活之前,不想要他死。
斯达克慢慢松开拳头,他这么做的时候,觉得精神拳头也松开了,在这精神拳头中他握
着泰德的本质。他觉得泰德这个又白又胖的蛆虫呻吟着溜走了。
“只是暂时的。”他低声说,转而做其它该做的事了。他左手握住插在右手的圆珠笔,
很利落地拔出来,然后把它扔进废纸篓中。
三
水槽边的不锈钢架上放着一瓶烈酒。斯达克拿起它走进浴室,走路时右手在身边摆动,
血滴滴答答溅在扭曲褪色的油毡布上。他手上的洞在指根上方半寸,靠近中指处,洞非常
圆,边缘染着黑墨水,中间流着血,看上去像枪伤。他试着弯弯手,手指动了。。。。。。但随之
而来的痛楚令人难以忍受,他不敢再试了。
他拉了从药橱镜子上垂下的开关线,光秃秃的六十瓦灯泡亮了。他用右臂夹住酒瓶,左
手拧开瓶盖,然后张开受伤的手,放到盆上方。泰德在缅因也在干同样的事吗?他表示怀
疑,他怀疑泰德是否有勇气这么干,他现在可能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斯达克把威士忌到进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传到肩膀,他看到威士忌在伤口处泛
起泡沫,看到琥珀色酒中的血丝,不得不又一次把脸埋到汗津津的穿着衬衫的胳膊上。
他以为这疼痛再不会消失了,但它终于开始减弱了。
他试着把威士忌瓶放到镜子下面的架上,但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根本无法做到,于是
把它放到淋浴喷头下的生锈马口铁地板上。他可能很快就要喝一口。
他对着灯举起手,向洞孔中窥视。他能透过洞孔看到灯泡,但很模糊——就像从弄脏的
红色滤光镜向外看一样。他没有刺穿手掌,但差一点就刺穿了,也许泰德干得更好。
但希望泰德伤得更重。
他把手放到水龙头下,伸开手背使伤口尽量张大,然后咬紧牙关忍受疼痛。开始非常
痛,他咬着牙,嘴唇抿成一条白线,这才没叫出来,后来他的手变得麻木了,就好多了。他
强迫自己在水龙头下冲满三分钟,然后关上水龙头,又把手举到灯下。
通过洞孔仍能看到灯泡的光亮,但现在它很模糊和遥远了,伤口合拢了,他的身体似乎
具有惊人的再生能力,而那是非常可笑的,以为他同时正在溃烂。失去凝聚力,他曾这么写
道,事实就是这样。
药橱上有一块凹凸不平、斑斑点点的镜子,他呆呆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大约有三十
秒,然后全身一震醒过来。他的脸既熟悉又陌生,每次看到它总让他觉得自己正落入一种催
眠状态。他认为如果他长时间地盯着它看,他真会睡着的。
斯达克打开药橱,这样镜子和他迷人而可恶的脸就看不见了。药橱中有各种各样古怪的
小零碎:两个一次性剃刀,一个已经用过了;几瓶化妆品;一个有镜的小粉盒;几块象牙色
海绵,有些地方被扑面粉弄得有点儿灰;一瓶普通的阿司匹林,没有邦迪创可贴。他想,邦
迪创可贴就像警察,当你真需要的时候却找不到。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再用威士忌给伤口消
毒,然后用一块手帕把它包起来。他认为它不会化脓的,他似乎对感染有一种免疫力,他觉
得这很好笑。
他用牙咬开阿司匹林的瓶盖,把盖子吐进盆中,然后竖起瓶子,倒了半打药片到嘴里。
他从地板上拿起那瓶威士忌,用它把药片冲下去。酒冲到他胃里,传来一阵舒服的暖意。然
后他又把更多的酒倒在他手上伤口处。
斯达克走进卧室,打开五斗柜最上面的一层抽屉,这五斗柜已非常破旧了,它和另一个
旧沙发床是这屋里惟一的家具。
最上面的抽屉是惟一装有东西的:三条男内裤,两双袜子,一条手帕,所有这些都包着
没打开过。他用牙扯开玻璃纸,把手帕系在他的手上,琥珀色的威士忌酒渗出薄薄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