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春江有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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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当。
“爹好似很缺银子,最近打算盘都没劲儿。”不愧是贴心小闺女。
每年过完了年,当铺就迎来了淡季。田野里的野菜都能采了,山上的野菌春笋也不少,填个半饱也不算是难事儿。
没啥进账拨啥算盘?
每日一早晃晃算盘,避避邪也就罢了。
不过就算是给他好几个肥胆,也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爹往前都不是这样子的,虽说将银子看的紧些,在吃食上也从不委屈着自家人。就是偶尔也会愿意拿出个一两个铜板给我买串糖葫芦的……” 天知道,这是几年前的事儿,隐约记得那还是她那年的生辰?
“不说旁的,爹待娘一向都是摆在心尖尖的,这回居然让娘去出摊子,还受了天大的委屈……”
二银子默。
不知为何,听得也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
“那爹这是为何?”二银子总算不再沉默。
“今日初九,我一早就问过爹了,说了午时退潮,酉时涨潮,咱有一下午的时间。二哥,咱拿个木桶去,还有耙子,河螺和河蚌都能摸了。”
春天喝碗河蚌汤,夏天不生痱子不长疮。
永安县的百姓向来推崇河蚌,清明前几日,可是有不少人都赶着去春江边上摸河蚌的。
“这天儿是不是太冷了些?”钱家人也只是刚刚换上了春衫,这会儿下河滩上摸河蚌是不是太早了些了?
“不早不早了,再过几日,河滩上就都是人了,就咱这几个人,能弄到三四斤就已经不错了。”三四斤的河蚌,除了壳,却是身无几两肉了。
二银子咽了咽口水,饶是孔氏厨艺不错,但是再鲜嫩的春笋,这会儿哪抵得上河蚌!
三玉儿拎着篮子,二银子背着竹筐,扛着耙子,一路往春江岸边去。
不过才到岸边,就有好些穿着短打的男娃子赤脚在泥潭子里摸摸索索的。
三玉儿跟旁的小姑娘一样,只是在河岸边摸着石头,在石头缝里摸着螺丝。那些螺丝可都是吸着石头上的,金氏最不耐烦处理这些,每年兄妹几个带回来的,都被金氏放了汤。
至于蚌肉,却是硬梆梆的,嚼不动。可是奈何不住汤头鲜美。
“三玉儿?我还当我这是眼花了呢,你怎么会来摸河螺,难不成你家还会缺银子?”
三玉儿只是一抬头就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人,歪头在水下翻着石头。
眼前这人,就是钱家与隔壁许家中间的那条巷子里的,巷子里不过住着两户人家,其中一户,便是何家,何家开的是棺材铺子,何小妹就是何家的幺女。
棺材铺子的幺女,如是想着,三玉儿好心情地权当没听见何小妹的挑衅。
“喂,三玉儿,跟你说话呢!你家不就是开了家当铺,怎得打小就用鼻孔看人的!我说你家都开了当铺了,怎还要来摸河螺,听说你娘可是弄不来这些的。”
金氏本就不是永安县的,对于这些河里的,都不大耐烦,每年撬河蚌,都能弄得遍体鳞伤,这才左邻右舍的,都不算是啥秘密。
“你家还开了棺材铺子呢,怎的还来?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何小妹不死心地缠着三玉儿碎碎念。
话落,何小妹就红了脸,怒的!
她最不耐烦人家在她面前提,棺材铺子!
作者有话要说:
☆、008 春江,被欺
如临大敌。
何小妹挽起袖子,居高临下,怒瞪!“钱可玉,道歉!跟我道歉!”
“你发什么疯!我说了啥了要跟你道歉,我又没让你理我,一边去,我正忙着呢!”三玉儿实在是不愿意跟这人攀扯,大小的经验告诉她,何小妹这人一言不合就要发疯。
“钱可玉,道歉!”何小妹不依不饶,见着钱可玉仍是伸着手摸着河螺,那瞬间眼睛一亮,就知道又找到了一丛。
大小何小妹最讨厌钱可玉笑脸卖乖,就是她哥哥都觉得钱可玉比他可人,小时候,钱可玉可是没少做别人爹娘嘴里的,隔壁家的孩子。
口口声声地隔壁家的三玉儿,好不招人惦记。
打小,钱可玉就被人深深地惦记上了,这一惦记还是好几年。何小妹可谓是资深的受害者,两家人离得近,打小一入夜就能听到何小妹的的哭声。
这算起来,真怪不得三玉儿,三玉儿只是嗜睡了些。
怪她咯?
何小妹高声引来不少凑热闹的,以肉眼能瞧得见的速度,往事发中间移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就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一想到自己能亲身见证一场争吵,说不得可能愈演愈烈变成斗殴,光是想想就兴奋。
“是何家的闺女啊,我还道是谁呢!”何家的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在永安县都是小有名气的。说来也是怪事,永安县城并不小,不过棺材铺子屈指可数。何家的口碑还是不错的,自然是在平民里。
周围的议论声不小,半大的小姑娘们并不知道收敛着自己的声音,好些认识何小妹的,故意高声说道,显摆着自己见多识广。
不知道谁不怕死地道了句,“喔……原来是城西的棺材铺子啊……”
“钱可玉!你哑巴了不成?我让你跟我道歉,你听到没!”何小妹拔高声音,伸手推了一把三玉儿。
三玉儿原本挑了一块石头上,石头一半陷在了泥潭里,勉强才站得下三玉儿一个人。
何小妹下了力气地推了一把三玉儿,三玉儿没个防备,一屁股坐在了泥潭子里。
啊——
围观的小姑娘齐刷刷地惊呼。
三玉儿坐在泥潭子里回望着何小妹,“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成,要疯到别处疯去,别来招惹我!真是倒霉,一出门就碰上个疯子!”
三玉儿甚为恼火,本就是偷溜着出来的,成了半个泥人了,跟她娘怕是难交代了。
“你说谁是疯子!就你家铺子里做的这种缺德事儿,你有脸说我是疯子!”何小妹何时被人骂过疯子,这会儿真是气疯了,若不是三玉儿还在泥潭子里坐着,她定然要再把她推到泥潭子里,也解不了气。
啪!
“啊!呸呸呸!谁推我!谁,是谁!”何小妹半个身子倒在泥潭子里,嘴里不停地吐着泥水,一双手抹着脸,越摸越脏,好一会儿才勉强才能看得清。
“谁?我倒是从来不知道我家铺子怎么不堪了?你这种嘴上没个把门的丫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二银子伸手将小妹拉了起身,才抽空冷声道。
“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哼!你晓得的——”何小妹闷不知声,二银子打小就没少被钱来顺揍,不过,下回依旧是如此。西市的那些娃子,从来不敢惹二银子,生怕被他惦记上了。
“二哥——我屁股摔得好疼。”三玉儿一直没喊疼,那是她不屑在何小妹的面前示弱。那一下恰巧摔到了石头上,可是摔得不轻。虽说钱家日子并不算是富裕,三玉儿也是从小娇养着,细皮嫩肉的。
二银子无奈,扶着三玉儿,扛着帕子,背着篓子,一步一顿地往岸边走去。
“一个没瞧见,就被人欺负了,三玉儿你可真是出息,白活了那么大的岁数了。”何小妹听着渐行渐远地训斥声,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一到家,三玉儿兄妹俩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训。
“这事儿别跟你爹说,你爹听了怕要难受。”金氏将这俩人换下来的衣裳都扔到了桶里,不放心地叮嘱道。
二银子点头应了,“她家就一棺材铺子,也不觉得晦气。”
“好了,你一个男娃子,怎得今日这么多话,那何小妹也是可怜人,他娘去得早,又没留下个兄弟帮衬的,往后离得远些就是了。”金氏心软,虽说原是何小妹不对,但是也将场子给寻了回来,如此,便算了吧。
孔氏嫁过来不过几个月,平日里甚少出门,也并不晓得这何家棺材铺子的事儿。不过,也并不多话。
“娘,我将河螺和河蚌都养着了,都是泥,清水养着,吐吐污泥。”孔氏如今已经全盘接手了灶房的活计。
在三玉儿几人回屋换衣裳的时候,孔氏就将河蚌的外壳刷净,在木桶里加了些盐,冲成淡淡的盐水,再将河蚌放在木桶里。
河螺也单独放了一个木盆子。
“原是想着偷偷地溜出去一回,今日总算是能换换口味了,唉——”三玉儿摇头晃脑,看着孔氏忙活。
金氏虽说心疼几个孩子,一咬牙想着左右也是管饱,倒是比一些吃不上饭的人家好了许多。只当没听见幺女的碎碎念,转身去了井边洗衣裳去了。
待得晚饭后,孔氏又给换了一桶水。
大金子帮着孔氏打了水,“行了,这么些东西,往年娘都是在水里泡了会儿,晚上就给煮了吃了,都是老得嚼不动。
若不是这几日吃笋吃怕了,也不会走投无路地去摸河蚌。”
言下之意,倒还不如早早地回屋歇着去。看着自家媳妇慢条斯理地,舀水倒水,好不心焦。
第二日一早,大金子夫妇俩没有悬念地起晚了。
孔氏的脸红了一日了,旁人不用说话,只需盯着她看会儿,就能红得透彻。
三玉儿屡试不爽。
待得用过了午饭,孔氏就将河蚌都给倒在了地上,拿着钱家那把唯一的菜刀,劈柴似的一刀下去,壳开了。
孔氏生怕自己的粗暴吓着了三玉儿,面带红光地解释道:“若是有小刀子,倒是轻便地许多,插入这河蚌口,割断这连着的肌。喏,就是这四处。”
“去鳃去肠,这灰黄色的蚌鳃是一定要去除的,瞧着有些僵鱼鳃的样子,好辨认的很。还有后背黑青色的泥肠,都得清干净了。”
孔氏熟练地换着剪刀,清理着泥肠。
“小妹,舀些水来将清理好的河蚌泡着就好了。”为了这么些河蚌,孔氏已经偷偷地用了好些盐了。这会儿只用清水泡着,多搓洗几回,多换个几桶水就成了。
这一晚,是最近些日子来,吃得最欢畅的一日。
“孩子娘,给我把年前到老宅子那儿拿来的米酒给我拿来,今晚我要嘬几口小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