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春江有水-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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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县阴沉着脸,下了城门,往县衙去了。一路上,遇上了不少早些时候放进来的灾民,纷纷对着程知县又是磕头,远远地磕着头……
自打灾民进了城,望江阁都是每日派了伙计来钱家取货的,每日倒是也省了不少的心。不过,钱家每日飘出的香味儿,倒是引了不少的灾民在巷子附近晃悠着,三儿如今也被勒令在家。
“我听何小妹说,城南的花市附近可有不少卖身的,听说每日来买下人的可是有不少。”何小妹家的棺材铺子,每到这灾年荒年,棺材铺子里迎来送往的,自是听到了不少的小道消息。就是棺材铺里,也有不少的灾民毛遂自荐的,求着何老大给买了下来,换一口薄棺。也幸亏每日刘氏都是守在铺子里的,饶是何老大再心软,刘氏不松口,何老大也没辙子。
钱来顺每日出门,每日必是要去一趟庄子上,然后就是满城地转悠,从城北到城南,然后回了西市,每日都有大把大把的消息,城南的粥棚已经撤了,只府衙门口每日一回的施粥,场面甚是浩大。
“排队,排队——按着次序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有!”衙役大声地喊着,维持着前来领粥的难民的秩序。师爷照例是陪着程知县在一旁看着,程知县已经抱怨过了多回,这粥太薄了,一日只一餐怎顶得住?
程知县一直紧锁着眉头,只是在难民冲着程知县道谢地鞠躬时,程知县才会松了松眉头,示意地点点头。“我说这位兄弟,你是永安县的百姓吧?怎地每日都来领粥?”程知县每日都会看着衙役施粥,来得次数多了,自然是记得人。再者,难民与城里的百姓,自然是相差极大的,光是穿着就能分辨地出一二来。
“大人,小人是县城南边的,听说县衙里有施粥特意来的。”说话的是个大汉孔武有力的模样,是在码头打着零工的,每回轮到了自己后就特意跑回城领了粥,再回码头的,省了粮食又赚了钱。
程知县不乐意了,“这是给灾民设的粥棚。”
“大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大人可是咱永安县的青天大老爷,咱城里的百姓喝碗粥都是不成了?我家有八十岁的老人一双,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三双,全家可就指着那两三亩的田地吃用了,小人难不成连这粥都不能喝了?”大汉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活似程知县再发话,大汉已经做好了随时打滚的准备。
程知县被噎了一回,只得愣楞地看着大汉蹲到墙角去喝粥。“莽夫,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头一回,程知县没盯着衙役施完粥。
“师爷,这一招高!”衙役偷偷地竖了个大拇指,被师爷给弹了回去,“少胡说八道,这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盯牢了,可别出了茬子了。”
不是师爷,这到底是谁啊?
钱来顺倒是没加入这领粥的队伍中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程知县好似不大靠谱,这壮汉倒是说得有道理,谁让咱都是永安县的百姓?
接下来的几日,永安县的百姓拖家带口地愈来愈多了,照例是大汉的那一套说辞,程知县还偏偏拿这些老弱妇孺无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商户那儿收上来的粮食越来越少,粥也越来越薄。
左右是束手无策。施粥不得不中断,程知县不得不又搜刮了一圈城中的大商户,好处半点儿不曾给,城中的商户谁都不是傻的,一个个地推三阻四地,每家不过是交个几石粮,打发了程知县。程知县年年考评为上,不过是待满今年冬日,说不得就要调往别处的,只需顾念那么点儿香火情即可。
果真如师爷所说的,城外的流民走了大半,留下的大多都是已经走不动了,老弱者居多。程知县站在城墙下,往下望去,竟是再也别不开头去。“师爷,去命人将城门开了,该走的都走了,这剩下的妇孺,也该给条活路了,若是不给,这城外的尸体,怕是要堆成山了!”不管师爷如何劝说,程知县硬是大开城门。
“我才是知县!”
成群的难民涌进城里,冬日,很冷,难民,缺衣少粮。
庆隆十二年冬日,还未到腊八,三儿家的巷子里就发生了大事儿。
棺材铺子里遭流民横抢,何老大的胳膊受了一刀。虽说已经往衙门里报了信儿,可是衙役迟迟未来,据说是这几日,衙役四处在处理着类似的行凶案,可是行凶的人抓不着。都是顶着一头不知多久未洗的臭烘烘的头发,衣衫褴褛,黑瘦黑瘦的,一眼望去都是差不多的,这几日,衙门里大牢里已经抓了不少的人,还有不少的流民来“投案自首”,听说大牢里饿不死!
一进门,三儿就听到了刘氏压抑着的哭声,“都怪我,若不是我老刘也不会受了伤去,都怪我!”
何老二已经在一旁说着,那难民原也是来买棺材的,只是这个时候的棺材哪会不涨价,可饶是如此,还是供不应求的,何老大也是请了短工的,见多了难民,一个比一个悲惨,何老大也已经麻木了,只是推拒着不成不成。不成想那难民突然拔了刀,冲向赶着他走的刘氏,本就是站在一旁的何老大一看不对劲,拉了一把刘氏,这才被刺了胳膊,血流不止。
那难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抢了铺子里的银钱,也亏得没几十个铜板,一大早,还未开张。万幸的是何老大有了防备,伤口并不深,只是请了大夫上门清理了伤口,包扎了几圈,留了药方子。
“唉,这城里怕是要彻底乱了。何老大伤了胳膊,这棺材铺怕是开不下去了……”柱子爹摇着头,许家客栈也早关了门,可每日都有砸门的,过得也是心惊胆战的。许家人早就商议好了,过几日就往庄子上去,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地在搬运我棉被啥的。
何老大只是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这世道,真的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9 章
钱家与许家是前后隔着一日搬到了庄子上的,城里如今彻底乱了,时常有得了手的流民,那些个流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再不弄点儿吃的,怕是真的要横尸异乡了……
程知县这回真的是乱了神了,光是每日地处理城里的抢劫打杀,就够让程知县忙活一日的,其余的,更是腾不出手来。青州知府得知了程知县的作为,气得摔了一屋子的东西。西城门是锁上了,只是,这城里的流民却是已经赶不出去了,城内的大小铺子都已关了门。
到了如今,就是这流民也已经分帮结派的,就是哄抢也是一伙一伙的。
程知县派了师爷去“招降”,又是提了安顿处,又给拨粮的,可都没能谈得拢。
金鸡山脚,不知何时起,已经组织了人手,四处巡逻。钱来顺到了村口的时候,还被拦着问了好些许的话。要不是早一日进了村的许家照应着,怕是想进村都有些难了。“刚刚前几日来都不曾这样,这会儿,出啥事儿了?”钱来顺心惊胆战的,前几日来村子里都好好地,这会儿怎地突然戒备了。
柱子爹看了一眼周围,我一直将人送到钱家院子里,才叹了口气儿,“唉,前几日有一波流民闯进了村子里,还伤了人了。万幸的是,咱俩家庄子离的里头的粮仓近,这人还等不及到咱家,就已经被人给打了出去,那帮子流民那是那些护院的对手,可是死伤惨重,想来这些日子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摸过来了。”
柱子爹还说了,每家都组织了两三人巡逻去,也亏得如今过了农忙,家家户户都得了闲,但凡能出份儿力儿的,都跟着在村子口守着,或者巡逻着。老庞的俩个儿子也跟着村子里的巡逻着。
金鸡山脚的小村子,并不大,大抵也就三四十户,不过后头的粮仓的护院多,钱来顺是去过粮仓的,只进了前头的一进院子,就看到一座座粮仓……这回巡逻的,也是护院领的头,各家出壮劳力,每日浩浩荡荡的守在村口,果真有不少的流民看这阵仗,绕道走了。
“这可真是险险的,想不到连庄子上都这副戒备了。”金氏抱着小初儿狠狠地嘬了几口,才算是缓了过来。这一路过来,金氏和三儿都不敢坐着马车,生怕老马给惊着了,硬是跟着钱来顺一路走了过来,出了城门,待得远远地都已经看不到城门了,钱来顺这才驾着马车,一路飞驰过来。
大金子总算是盼着家人都来了,这心儿总算是踏实了。孔氏也是乐呵呵地看着一家子团聚了,小初儿歪在三儿的怀里,讨着要果子吃。“我的小祖宗,这会儿我上哪儿给你寻果子去。”
小初儿腻歪着不依,这两日可是得了不少训,好不容易最疼自己的爷爷奶奶,姑姑叔叔都来了,靠山来了!“姑姑,我爹揍我,天天揍我!我浑身都疼,疼得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说着,竟是“唉哟”上了。
金氏一听这才得了,这才离了眼前两日,就遭了虐待了。想也不想地就往大金子头上招呼。啪——听着声音好脆好脆哒!小初儿缩了缩脖子,他奶奶可真实诚!
“娘,我可是这小子的亲爹,我还能往狠了招呼!这小子不能惯,都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大金子在儿子面前被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只觉得面上挂不住,这小子真的是欠!
金氏也知自己下手重了,这一听到小初儿扭着身子浑身疼,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初儿可是你儿子,啥小子不小子,听着不顺耳!做爹都做不像,跟个儿子计较个啥劲儿。”话虽说着,不着痕迹地撸起小初儿的袖子,细细地瞧了瞧,没有伤痕。
娘!大金子无力地哀嚎一声。
金氏讪讪地,“我就是怕小初儿调皮,在庄子上磕着了,磕着了……”
小初儿这会儿老实了,窝在三儿的怀里一动不动地,生怕一会儿被他爹逮着了教训,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啊,晚上回了房,大金子就是地头蛇了。“奶,我爹其实也没怎么揍小初儿,都是小初儿不懂事,惹了爹生气了——”
小初儿奶声奶气地拉着金氏的衣摆,金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