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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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渡。即急击杀龙且,水东军散走,齐王广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阳,虏齐王广。汉将灌婴追得齐守相田光,进至博阳。田横闻齐王死,自立为齐王,还击婴,婴败横军于嬴下。田横亡走梁,归彭越。婴进击齐将田吸于千乘,曹参击田既于胶东,皆杀之,尽定齐地。
十一月,齐、楚两国军队隔潍水摆开阵势。韩信命人连夜赶做了一万多个袋子,装满沙土,投堵潍水的上游,然后率领一半部队渡河去袭击龙且,随即假装战败,往回奔逃。龙且果然高兴地说:“我本来就知道韩信胆小如鼠嘛!”于是渡潍水追击韩信。韩信即派人挖开堵塞在潍水上游的沙袋,大水立刻奔泻而下,龙且的军队因此大部分没能渡过河去。韩信迅速组织反击,杀了龙且,阻留在潍水东岸的楚军四散奔逃,齐王田广也逃走了。韩信随即追逐败兵到了城阳,俘获了田广。汉军将领灌婴这时追击捉住了齐国守相田光,进军到博阳。田横听说齐王田广已死,就自立为齐王,回头迎击灌婴的队伍,灌婴在嬴崐城下打败了田横的军队。田横逃往梁地,归顺了彭越。灌婴接着又进军到千乘攻打齐将田吸,曹参则在胶东进攻田既,将田吸、田既都杀掉了,全部平定了齐地。
'4'立张耳为赵王。
'4'汉王刘邦立张耳为赵王。
'5'汉王疾愈,西入关。至栎阳,枭故塞王欣头栎阳市。留四日,复如军,军广武。
'5'汉王箭伤痊愈后,西入函谷关。抵达栎阳时,斩杀过去的塞王司马欣,在栎阳街市中悬首示众。逗留栎阳四天后,汉王重返汉军,驻扎在广武。
'6'韩信使人言汉王曰:“齐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南边楚。请为假王以镇之。”汉王发书,大怒,骂曰:“吾困于此,旦暮望若来佐我;乃欲自立为王!”张良、陈平蹑汉王足,因附耳语曰:“汉方不利,宁能禁信之自王乎!不如因而立之,善遇,使自为守;不然,变生。”汉王亦悟,因复骂曰:“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春,二月,遣张良操印立韩信为齐王,征其兵击楚。
'6'韩信派人向汉王上书说:“齐国伪诈多变,是个反复无常的国家,且它的南边又临近楚国。请让我暂时代理齐王去镇抚齐国。”汉王打开书信一看,即大发雷霆,骂道:“我被困在这里,朝思暮想地盼你来协助我,你却想要自立为王!”张良、陈平连忙暗踩汉王的脚,接着就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汉军目前正处在不利的形势中,哪能禁止韩信擅自称王啊!倒不如就趁势立他为王,好好地对待他,让他自行镇守齐国。不然的话,就可能会发生兵变。”汉王这时也醒悟过来,乘机又改口骂道:“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国,要做就做正式的君王,何必要当个代理国王呢!”春季,二月,汉王即派张良带着印信去封韩信为齐王,并征调他的部队去攻打楚军。
'7'项王闻龙且死,大惧,使盱台人武涉往说齐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久矣,相与戮力击秦。秦已破,计功割地,分土而王之,以休士卒。今汉王复兴兵而东,侵人之分,夺人之地;已破三秦,引兵出关,收诸侯之兵以东击楚,其意非尽吞天下者不休,其不知厌足如是甚也!且汉王不可必:身居项王掌握中数矣,项王怜而活之;然得脱,辄倍约,复击项王,其不可亲信如此。今足下虽自以汉王为厚交,为之尽力用兵,必终为所禽矣。足下所以得须臾至今者,以项王尚存也。当今二王之事,权在足下,足下右投则汉王胜,左投则项王胜。项王今日亡,则次取足下。足下与项王有故,何不反汉与楚连和,参分天下王之!今释此时而自必于汉以击楚,且为智者固若此乎?”韩信谢曰:“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于此。夫人深亲信我,我倍之不祥;虽死不易!幸为信谢项王。”
'7'项羽获悉龙且已死,非常害怕,立刻派遣盱台人武涉去游说齐王韩信说:“天下人同受秦朝暴政的苦累已经很久了,因此同心协力攻打秦朝。秦王朝灭亡后,诸侯军将领按照功劳的大小,划分土地,分封为王,使士兵得到休整。而今汉王重又兴兵东进,侵犯人家的王位,掠夺人家的封地,已经攻陷了三秦,还要再领兵出函谷关,收集诸侯的军队向东去攻打楚国,他的心意是不吞并天下誓不罢休,贪得无厌竟到了如此过分的地步!况且汉王是靠不住的,他好几次身落项王的掌握之中,项王因可怜他而留给他活路,但是他一脱身就背弃盟约,重新攻打项王,不可亲近信赖竟也到了这步田地。现在您虽然自以为与汉王交情深厚,替他竭尽全力地用兵打仗,但是最终还是要被他拿下的。您之所以能苟延至今,就是由于项王还存在的缘故啊。目前楚、汉二王成败之事,关键就在您了。您向西依附汉王,汉王即获胜;向东投靠项王,项王即成功。倘若项王今日遭覆灭,那么接着就轮到灭您了。您和项王曾经有过交情,为什么不反叛汉国来与楚国联合,三家瓜分天下各立为王呢?!现在放过这个良机,自下决心投靠汉王来进攻楚国,作为智者难道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吗?”韩信辞谢道:“我事奉项王的时候,官职不过是个郎中,地位不过是个持戟的卫士;所说的话项王不听,所献的计策项王不用,为此我才背叛楚国归顺汉国。而汉王则授给我上将军的官印,拨给我几万人马,脱下他的衣服让我穿,推过他的食物让我吃,并且对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能达到今天这个地位。人家如此亲近、信任我,我背叛人家是不吉利的。我即使死了也不会改变跟定汉崐王的主意!望您替我向项王致歉。”
武涉已去,蒯彻知天下权在信,乃以相人之术说信曰:“仆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韩信曰:“何谓也?”蒯彻曰:“天下初发难也,忧在亡秦而已。今楚、汉分争,使天下之人肝胆涂地,父子暴骸骨于中野,不可胜数。楚人走彭城,转斗逐北,乘利席卷,威震天下;然兵困于京、索之间,迫西山而不能进者,三年于此矣。汉王将十万之众,距巩、雒,阻山河之险,一日数战,无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此所谓智勇俱困者也。百姓罢极怨望,无所归倚;以臣料之,其势非天下之贤圣固不能息天下之祸。当今两主之命,县于足下,足下为汉则汉胜,与楚则楚胜。诚能听臣之计,莫若两利而俱存之,参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势莫敢先动。夫以足下之贤圣,有甲兵之众,据强齐,从赵、燕,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后,因民之欲,西乡为百姓请命,则天下风走而响应矣,孰敢不听!割大、弱强以立诸侯,诸侯已立,天下服听,而归德于齐。案齐之故,有胶、泗之地,深拱揖让,则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于齐矣。盖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愿足下熟虑之!”韩信曰:“汉王遇我甚厚,吾岂可乡利而倍义乎!”蒯生曰:“始常山王、成安君为布衣时,相与为刎颈之交;后争张、陈泽之事,常山王杀成安君水之南,头足异处。此二人相与,天下至欢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于汉王,必不能固于二君之相与也,而事多大于张、陈泽者;故臣以为足下必汉王之不危已,亦误矣!大夫种存亡越,霸句践,立功成名而身死亡,野兽尽而猎狗烹。夫以交友言之,则不如张耳之与成安君者也;以忠信言之,则不过大夫种之于句践也:此二者足以观矣,愿足下深虑之!且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韩信谢曰:“先生且休矣,吾将念之。”后数日,蒯彻复说曰:“夫听者,事之候也;计者,事之机也;听过计失而能久安者鲜矣!故知者,决之断也;疑者,事之害也。审豪厘之小计,遗天下之大数,智诚知之,决弗敢行者,百事之祸也。夫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也;时乎时,不再来!”韩信犹豫,不忍倍汉;又自以为功多,汉终不夺我齐,遂谢蒯彻。因去,佯狂为巫。
武涉走了后,蒯彻知道天下胜负大势就取决于韩信,便用看相人的说法劝韩信道:“我相您的面,不过是封个侯,而且又危险不安全;相您的背,却是高贵得无法言表。”韩信说:“这是什么意思呀?”蒯彻道:“天下开始兴兵抗秦的时候,所担忧的只是能否灭亡秦朝罢了。而如今楚、汉纷争,连年战火,使天下的百姓肝胆涂地横遭惨死,父子老少的尸骨暴露在荒郊野外,数也数不清。楚国人从彭城起兵,辗转作战,追逃逐败,乘着胜利势如卷席,威震天下。然而兵困京县、索城一带,被阻在成皋西面的山地中无法前进,于今已经三年了。汉王率十万大军,在巩县、洛阳一带抵御楚军,凭借山河地形的险要,一天之内打几次仗,却无法取得一点点功绩,而是受挫败逃,难以自救。这即叫作智者勇者都已困窘不堪了。百姓被折腾得精疲力尽,怨声载道,民心无所归倚。据我所料,这种形势如果没有天下各国的圣贤出面,天下的祸乱就必定无法平息。目前楚、汉二王的命运就牵系在您的手中,您为汉王效力,汉国就会获胜;您为楚王助威,楚国就会取胜。若您真肯听从我的计策,那就不如让楚、汉都不受损害,并存下去,您与他们三分天下,鼎足而立。这种形势一构成,便没有谁敢先行举手投足了。再凭着您的圣德贤才和拥兵众多,占据强大的齐国,迫令赵、燕两国顺从,出击刘、项兵力薄弱的地区以牵制住他们的后方,顺应百姓的意愿,向西去制止楚、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