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500卷-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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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关,将匿于淮泗间。军使既觉,且穷其迹,亦讯其家人,乃暴于官司,亦以状上闻。有诏遣万年县捕贼官专往捕捉。捕贼乘递,日行数驿,随路已得其踪矣。严武自巩县,方雇船而下,闻制使将至,惧不免,乃以酒饮军使之女,中夜乘其醉,解琵琶弦缢杀之,沈于河。明日制使至,搜捕严公之船,无迹乃已。严公后为剑南节度使,病甚,性本强,尤不信巫祝乏类,有云云者,必罪之。忽一日亭午,有道士至衙门,自云从峨眉山来,欲谒武。门者初不敢言,道士声厉,不得已,遂进白。武亦异之,引入,见道士至阶呵叱,若与人论难者,良久方止。寒温毕,谓武曰:“公有疾,灾厄至重,冤家在侧,公何不自悔咎,以香火陈谢,奈何反固执如是。”武怒不答。道士又曰:“公试思之,曾有负心杀害人事否?”武静思良久,曰:“无。”道士曰:“适入至阶前,冤死者见某披诉。某初谓山精木魅,与公为祟,遂加呵责。他云,上帝有命,为公所冤杀,已得请矣。安可言无也。”武不测,且复问曰:“其状若何?”曰:“女人年才十六七,项上有物是一条,如乐器之弦。”武大悟,叩头于道士曰:“天师诚圣人矣。是也,为之奈何?”道士曰:“他即欲面见公,公当自求之。”乃令洒扫堂中,撤去余物,焚香于内,乃舁武于堂门内,遣清心,具衫笏,留小僮一人侍侧。堂广外东间,有一阁子,亦令洒扫垂帘,道士坐于堂外,含水喷噀。又以柳枝洒地却坐,瞑目叩齿。逡巡,阁子中有人吁嗟声,道士曰:“娘子可出。”良久,见一女子被发,项上有琵琶弦,结于咽下,褰帘而至。及堂门,约发于后,向武拜。武见惊惭甚,且掩其面。女子曰:“公亦太忍,某从公,是某之失行,于公则无所负。公惧罪,弃某于他所即可,何忍见杀。”武悔谢良久,兼欲厚以佛经纸缗祈免,道士亦恳为之请。女子曰:“不可。某为公手杀,上诉于帝,(“帝”原作“是”,据明抄本改。)仅三十年,今不可矣。期在明日日晚。”言毕却出,至阁子门,拂然而没,道士乃谢去。严公遂处置家事,至其日黄昏而卒。(出《逸史》)
【译文】
唐朝时四川节度使严武,少年时仰仗意气,以侠义自任。曾在京城和一个军使是邻居,军使家里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子,长得非常漂亮,严武偷偷地看见后,就用金钱贿赂,收买他身边的人把这个女子引诱到他的家里,一个多月后,就将这个女子偷偷地带走了。他们往东逃出了东关,就隐居在淮水泗水之间。这时军使已经发觉,就跟踪他们紧追不舍。并询问了他家里人后,就向当地官府告发这件事,并写了呈状告到皇帝那里。不久皇帝下诏万年县捕贼官专门去捕捉严武。捕贼官得令后,兼程赶路,一天可走好几个驿站,沿路已打听到了严武的行踪。严武从巩县。正要雇船南下,听说制使马上就要到了,害怕罪过难逃,就用酒把军使的女儿灌醉,乘着半夜时分,解下琵琶上的弦,把她勒死,然后沉到河底。第二天制使赶到了,把严武的船搜查遍了,也没有发现军使女儿的一点痕迹。只好作罢而归。后来严武做了剑南节度使。在任期间,他得了重病,因他的性格特别刚强,从来不信鬼神迷信的事,如有议论这方面事的人,他就要惩罚他们。忽然,有一天的正晌午时,有一个道士来到衙门前,自我介绍说:“我是从峨嵋山来的,要见严武。”把门的人开始不敢说什么,后来道士声调十分严厉,把门的人才不得以地进衙向严武禀报了这件事。严武也觉得奇怪,就叫人把道士引进了衙内。看见道士到台阶前,就大声责骂,好象和什么争论似的,很长时间才斥骂完。然后道士和严武相见,彼此寒暄过后,便对严武说:“你有病,大难就要降到头上了,现在你的冤家就在旁边,你为什么不忏悔自己的过错,摆上香火谢罪,为什么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严武听后十分愤怒,一言不发。道士又道:“你好好想一想,曾经有没有违背良心杀人的事。”严武想了很长时间,说:“没有这种事。”道士说:“刚才我到台阶前,看见一个冤死的人,披头散发的向我哭诉。我开始认为她是山里的精怪,树木变的鬼魅在这里做祟,所以就大声责骂她。后来她说:“她有上帝的命令,是被你冤杀的,已经得到了允许复仇了。你怎么可以说没有这种事呢?”严武没有想到道士知道得这样清楚,就又问道士说:“那个鬼长的什么样?”道士说:“那鬼是个女子,年纪有十六七岁,脖子上系着一条象乐器弦似的东西”。武严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给道士叩头,并对道士说:“天师你可真是圣人哪,是有这件事,我该怎么办呢?”道士说:“他现在想要和你见面,你就应当自己去求她。”于是就叫人清扫了厅堂,把没用的东西搬走,在堂上烧上香,把严武抬到厅堂里,清心静气,并预备了衣衫和笏板。仅留一个小僮在旁边侍奉。堂门外,东边有一间小屋,也叫人清扫干净,并挂了个个门帘,道士在堂门外坐着,口里含着水,一面喷水,一面又用柳枝扫地,坐在那里,闭着眼,咬着牙。过了一会看见屋子里有影子恍动,并发出长吁短叹的声音。道士说:“娘子你可以出来了。”过了很久,看见了一个女子披着头发,脖子上有一条琵琶弦系在咽喉下面,用手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到了堂门里,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披在脑后,面对严武下拜。严武一见,又是恐惧,又是忏悔,用手把脸捂住了。这时那女子说:“你也太残忍了,我跟着你逃走,就已经是很大的错误了,可我是对得起你的。你害怕有罪,把我丢弃在别的地方也就可以了,你又怎么忍心把我活活的勒死呢?”严武听后,悔恨万分向女子连连谢罪。并想用多念佛经、多烧纸钱的方法祈求免罪。道士也诚恳地为严武请求。女子说:“不行。我是被他亲手勒死的,已经向上帝申诉了这件事,只限期三十年,现在是不可以改变了,死期就在明天黄昏。”说完就走了出去,到了小屋门口,轻轻的飘逸而去。道士也告辞离开了。严武于是赶紧处理家中的事情,果然到了第二天黄昏时,严武就死了。
缘翘
唐西京咸宜观女道士鱼玄机,字幼微,长安里家女也。色既倾国,思乃入神,喜读书属文,尤致意于一吟一咏。破瓜之岁,志慕清虚。咸通初,遂从冠帔于咸宜,而风月赏玩之佳句,往往播于士林。然蕙兰弱质,不能自持,复为豪侠所调,乃从游处焉。于是风流之士,争修饰以求狎。或载酒诣之者,必鸣琴赋诗,间以谑浪,懵学辈自视缺然。其诗有“绮陌春望远,瑶徽秋兴多”;又“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又“焚香登玉坛,端简礼金阙;”又“云情自郁争同梦,仙貌长芳又胜花。”此数联为绝矣。一女僮曰缘翘,亦明慧有色。忽一日,机为邻院所邀,将行,诫翘曰:“无出,若有客,但云在某处。”机为女伴所留,迨暮方归院。缘翘迎门曰:“适某客来,知练师不在,不舍辔而去矣。”客乃机素相暱者,意翘与之私。及夜,张灯扃户,乃命翘入卧内讯之。翘曰:“自执中盥数年,实自检御,不令有似是之过,致忤尊意。且某客至款扉,翘隔阖报云;‘练师不在。’客无言策马而去。若云情爱,不蓄于胸襟有年矣,幸练师无疑。”机愈怒,裸而笞百数,但言无之。既委顿,请杯水酹地曰:“练师欲求三清长生之道,而未能忘解珮荐枕之欢,反以沈猜,厚诬贞正,翘今必毙于毒手矣,无天则无所诉,若有,谁能抑我强魂?誓不蠢蠢于冥冥之中,纵尔淫佚。”言讫,绝于地。机恐,乃坎后庭瘗之,自谓人无知者,时咸通戊子春正月也。有问翘者,则曰:“春雨霁逃矣。”客有宴于机室者,因溲于后庭,当瘗上,见青蝇数十集于地,驱去复来,详视之,如有血痕且腥。客既出,窃语其仆。仆归,复语其兄。其兄为府街卒,尝求全于机,机不顾,卒深衔之。闻此,遽至观门觇伺,见偶语者,乃讶不睹缘翘之出入。街卒复呼数卒,携锸具,突入玄机院发之,而缘翘貌如生。卒遂录玄机京兆,府吏诘之辞伏,而朝士多为言者。府乃表列上,至秋竟戮之。在狱中亦有诗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此其美者也。(出《三水小牍》)
【译文】
唐朝西京有一个咸宜观,观里有个女道士叫鱼玄机,她的字叫幼微。是长安娼家女子。长得美丽漂亮,是任何人所不能比的。人们一想到她就会被她迷住。她喜欢读书,善写文章,尤其是对吟诗答对,更是有特长。到十六岁时,她一心想要出家修道。在咸通初年,就在咸宜观里,戴上了道帽,穿上了道服,做了一个女道士。她在临风赏月时写下的好诗句,常常流传在一些文人墨客之中,然而她象室内的花草一样,本质脆弱,往往不能把握自己,所以又常被一些豪强侠士所引诱。于是就跟着他一起生活游历。于是一些风流的人,都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来求得和她亲近。有的人拿着酒菜到她这里来饮酒作乐,一定要弹琴互相吟诗做对,有时也说一些嘲谑玩笑话,那些无才无识的人都自愧不如。她的诗句有:“绮陌春望远,瑶徽秋兴多;”还有“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有“焚香登玉坛,端简礼金阙。”还有“云情自郁争同梦,仙貌长芳又胜花”,这些诗句都非常绝妙。她有一个女僮,名叫绿翘,也很聪明美丽。有一天,玄机被邻居请去做客,临走前,告诫绿翘说:“你不要出去,如果有客人来,就说我到邻居家里了。”玄机被女朋友留住,一直到晚上才回到了寺院,绿翘迎上门去说:“刚才有个某某客人来过,我告诉他你不在,他连马都没下就走了。”来的客人是玄机一向最亲近的,玄机怀疑绿翘和他有私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