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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慈禧前传-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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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喊,惹恼了载澂的那些护卫。在王府当差的,最忌“仗势欺人”这句话,所以这一下是犯了众怒。领头的是个六品蓝翎侍卫,名叫札哈什,曾在善扑营当差多年,擅长教门的弹腿和查拳,这时出腿一弹,将个正在揎拳掳臂的兆润,扫出一丈开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这一次兆润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了,“打死人罗!救命啊!” 
  极声高喊。 
  “这小子作死!”札哈什咬着牙说:“把他弄进去。” 
  于是上来三四个人,掩住他的嘴,将他拖了进去,在马号里拿他狠揍了一顿。揍完了问他:“服不服?” 
  怎么能服?自然不服,但不服只在心里,口头上可再不敢逞强了,“服了!服了!”他说:“你们放我回去吧!” 
  “当然放你。谁还留你住下?”札哈什说,“可有一件,你以后还来不来?” 
  “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好。我谅你也不敢再来了。你走吧!” 
  开了马号门,将兆润撵了出来。他只觉浑身骨节,无一处不酸痛,于是一瘸一拐地先去找个相熟的伤科王大夫。 
  “二爷,你这伤怎么来的?是吃了行家的亏,皮肉不破,内伤很重,可得小心!” 
  “死不了!”兆润狞笑着,“你先替我治伤,再替我开伤单。 
  这场官司打定了。” 
  王大夫替他贴了好几张膏药,又开了内服的方子,然后为他开伤单,依照兆润的意思,当然说得格外重些。 
  回到家却不肯休息,买了“盒子菜”,烙了饼,把他一帮好朋友请了来,不说跟奎大奶奶索诈,只说无端受那班护卫的欺侮。向大家问计,如何报仇雪恨? 
  “澂贝勒还不算不讲理的人,应该跟他说一说,他总有句话。”有人这样献议。 
  “他能有什么话?还不是护着他那班狗腿子!我非得双那班狗腿子吃点苦头,不能解恨。”兆润问道:“咱们满洲的那班都老爷,也该替我说说话吧?” 
  “来头太大。谁敢碰?” 
  “润二哥,”兆润的一个拜把兄弟说,“你如果真想出气,得找一个人,准管用。” 
  “谁呀?” 
  “五爷。”这是指惇王。 
  “对!”兆润拍桌起身,顿时便有扬眉吐气的样子,“这就找对了。” 
  如果是想在载澂身上出一口气,只有请惇王来出头。当然,能不能直接跟他说得上话,或者他会不会一时懒得管此闲事,都还成疑问。但要顾虑的,却还不在此。 
  “老二,”兆润的一个远房堂兄叫兆启的说,“你别一个劲的顾前不顾后,第一,得罪了六爷,犯不上,再说句老实话,你也得罪不起。第二,这件事到底是家丑,不宜外扬。” 
  前半段话,兆润倒还听得进去,听得后半段,兆润便又动了肝火,“照你这么说,我就一忍了事?”他又发他大哥的牢骚,“我们那位奎大爷,才知道什么叫家丑!如果我要替他出头理论,他能挺起腰来,做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儿,我又何至于吃那么大的亏?” 
  在旁人看,家丑不家丑的话,实在不值得一提,因为家丑能够瞒得住,才谈得到不宜外扬,如今“澂贝勒霸占了兆奎的老婆”这句话,到处都能听得到,已经外扬了,却默尔以息,反倒更令人诽薄。要顾虑的是不宜得罪恭王,诚如兆启所说的,兆润也得罪不起。 
  “三个人抬不过一个理字去!六爷挺讲理的,也并不护短,澂贝勒的事,他是不知道,知道了不能不管。照我看,最好先跟他申诉,他如果护短不问,就是他的理亏。那时候再请五爷出头,他也就不能记你的恨了!” 
  说这话的,是兆润的一个好朋友,在内务府当差,名叫玉广,为人深沉,言不轻发,一发则必为大家所推服。此时提出这样的一个折中的办法,包括兆润本人在内,无不认为妥当之至。 
  于是就烦玉广动笔,写了一张禀启,从奎大奶奶失踪谈起,一直叙到护卫围殴。第二天一早,请兆启到恭王府投递。 
  恭王府的门上,一看吓一跳,尽管澂大爷在外荒唐胡搞,还没有谁敢来告状。这张禀启当然不敢贸然往里投递,直接送到载澂那里。 
  载澂很懊恼,但却不愿责备札哈什。想跟奎大奶奶商量,却又因为替兆奎谋取副都统的缺,不曾成功,难以启齿,一时无计可施,便把这张禀启压了下来。 
  一压压了半个月。而兆润天天在家守着,以为恭王必会派人来跟他接头,或是抚慰,或是询问,谁知石沉大海,看来真的是护短而渺视,心里越觉愤恨。于是又去找玉广,另写了一张禀启,半夜里就等在东斜街惇亲王府,等到惇王在五更天坐轿上朝,拦在轿前跪下,将禀启递了上去。 
  奎大奶奶的事,惇王早有所闻,只是抓不着证据,无法追问。这时看了兆润的禀启,勃然大怒,在朝中不便跟恭王谈,下了朝,直接来到大翔凤胡同鉴园坐等。 
  等恭王回府,一见惇王坐在那里生气,不免诧异,但亦不便先问,只是亲切地招呼着。老弟兄窗前茗坐闲话,看上去倒是悠闲得很。 
  也不过随意闲谈了几句,惇王还未及道明来意,听差来报,总理衙门的章京来谒见,恭王一问,是送来一通曾纪泽的奏折。往来指示及奏复,一直都用电报,往往语焉不详,这道奏折是由水路递到。由于奉有谕旨,凡是对俄交涉的折件,交惇王、恭王、醇王及翁同和、潘祖荫公同阅看,所以总理衙门的章京接到奏折,先送来请恭王过目。 
  为了尊礼兄长,恭王拿着折子先不拆封,回进来向惇王说:“曾劼刚来的折子,大概这些日子交涉的详情,都写在上头了。五哥,”他将折子递了过去:“你先看吧!”这些地方,惇王颇有自知之明,照他看:“办洋务找老六,谈军务找老七”,他自己以亲贵之长,则约束宗亲,维持纪纲,责无旁贷,所以不接折子。 
  “不必!你看好了。” 
  于是恭王拆封,厚甸档的折子,共有十四页之多,定神细看了一下,然后念给惇王听: 
  “臣于七月二十三日,因俄国遣使进京议事,当经专折奏明在案。八月十三日接奉电旨:‘着遵叠电与商,以维大局。’次日又接电旨:‘俄事日迫,能照前旨争重让轻,固妙;否则就彼不强中国概允一语,力争几条,即为转圜地步。总以在俄定为要。’各等因,钦此。臣即于是日往晤署外部尚书热梅尼,请其追回布策,在俄商议。其时俄君正在黑海,热梅尼允为电奏,布策遂召回俄。” 
  “原来是这么召回的!”惇王插了句嘴,他是指俄国驻华公使布策被召回国一事,“曾劼刚到底比崇地山高明多了。” 
  恭王点点头,接着往下念: 
  “嗣此往返晤商,反复辩论,叠经电报总理衙门,随时恭呈御览。钦奉迭次议旨,令臣据理相持,刚柔互用,多争一分,即少受一分之害。圣训周详,莫名感悚。臣目击时艰,统筹中外之安危,细察事机之得失,敢不勉竭驽庸,以期妥善。无如上年条约、章程、专条等件,业经前出使大臣崇厚盖印画押,虽未奉御笔批准,而俄人则视为已得之权利。” 
  “这也是实话。”惇王又插话,“崇地山这件事,办得糊涂到了极点。沈经笙总说他好,我就不明白,好在那儿?按规矩说,沈经笙保荐他,也该连带处分,到现在没有人说话,太便宜他了。” 
  这又是让恭王无从置答的话,停了一下,继续念道: 
  “臣奉旨来俄商量更改,较之崇厚初来议约情形,难易迥殊,已在圣明洞鉴之中。俄廷诸臣,多方坚执,不肯就我范围。自布策回俄后,向臣询及改约之意,臣即按七月十九日致外部照会大意,分条缮具节略付之。布策不置可否,但允奏明俄君。” 
  “七月十九的照会,我记不得了,说些什么?”惇王问说。 
  说的是崇厚所议原约,必须修改之处,大致“偿款”可以商量,“通商”亦可从权,“分界”则不能让步。恭王看他连这些都记不得,那就无须再跟他多说,而且看曾纪泽的折子,所叙的交涉经过,都早由电报中奏明,这个奏折,无非详细补叙一番,别无需要裁决批复之事,便说了句:“都是些说过的事,没有什么要紧!”接着便把奏折放下了。 
  “我这儿倒有件要紧的东西。你看吧!”惇王将兆润的禀帖交了出去。 
  恭王先不在意,看不到几行,勃然色变,及至看完,见他嘴唇发白,手在打颤。气成这个样子,惇王倒反觉不忍。 
  “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恭王的声音嘶哑低沉,“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说着,便掉下泪来。 
  惇王不知道怎么说了?来时怀着一团盛怒,打算责备恭王教子不严,要逼着他有所处置。此时却不忍再说这话,然而不说又如何呢?难道仍旧让载澂这样荒唐? 
  “五哥,”恭王很痛苦地,“虎毒不食子!小澂又是无母之人。我只有请五哥替我管教,越严厉越好。” 
  这话听来突兀,细想一想也就容易明白。恭王福晋生前最宠长子,他念着伉俪之情,虽恨极了这个劣子,却下不了严责的手段,所以要假手于人。既然如此,自己倒要狠得下心肠才好。 
  “‘玉不琢,不成器’,如今不好好管,将来害他一辈子。”惇王说道,“我看只有一个办法,把他关在书房里,拿他的心收一收。” 
  “是!请五哥就这么办。” 
  惇王点点头,又问:“兆奎的那个女人,当然把她送回去,不过…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大摇其头。 
  实在是件尴尬的事,奎大奶奶也是朝廷的命妇,就这样子纳诸外室,苟且多时而又送了回去,这话该怎么说?若是兆奎拒而不纳,又该怎么办? 
  “唉!”恭王长叹,“做的事太对不起人,太混帐!看人家怎么说吧?” 
  意思是兆奎若有什么要求,只要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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