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山岭-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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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喂——
喂——
声音。
人的声音。
我不回应。
不回应。
我不要回应。
我打死也不要回……
二月二十一日
生还。
二月二十二日
医院床上。
被直升机救出来,飞越大乔拉斯峰上方时,眼泪掉了下来。
我究竟来这里要做什么呢?难道我是为了遇难,而特地来到这种地方吗?
6
深町看完羽生的手札,将它放在桌上。
羽生的手札一开始容易阅读,从遇难的那一段开始,字迹变得潦草,几乎无法辨识。
羽生用快冻伤的右手握着原子笔,在黑暗中为了活下去而写这本手札。
一篇阴森诡谲的文章。
读的过程中,好几次差点背脊颤抖。
内容令人胆战心惊。
羽生在从雷布法特岩缝稍微往上的岩棚上,被直升机救出来了。
然而,最先发现他的并不是直升机。
最先察觉到羽生发生意外的,是身为长谷的先发部队,来探看岩壁情况的原田。
从下方抬头看,没在理应看见羽生的地方看见他的身影,于是回到拉斯科山屋,告诉待在那里的山屋主人和长谷本人。
“没有看见羽生先生的身影——”
用双眼望远镜搜索,终于在岩石背后,发现了羽生缩成一团的身影。他们呼叫直升机。
直升机悬停在附近,羽生一开始抬头看了它一眼,但仿佛看见幻影似地再度低下头。
第三次抬起头,羽生似乎总算理解到直升机是真的。
羽生被拉上直升机,送到医院。
右上臂骨头复杂性骨折。
肋骨三根骨折。
左脚大腿骨骨折。
头部也有撞击导致的伤痕。
全身撞伤。
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冻伤。
左脚的小指和中指冻伤。
这四根指头经由手术切除。
遇上意外身负重伤,仍以单手单脚单独爬上二十五公尺,而且在寒冬,在超过三千公尺的地方露宿两夜——
即使是在欧洲登山史上,这也是史无前例的事。
“这是非常宝贵的物品啊。”
深町边叹气边对岸凉子如此说道。
“是的。”
“可是,为什么这本手札会在岸小姐手上?”
“羽生先生给我的。”
“给你的?”
“是的。羽生先生回到日本的一个月后左右,把这拿来给我——”
你能不能收下这个?
羽生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那么说。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你收下。
羽生硬把那本笔记本放在岸凉子的公寓里,而后消失无踪。
岸凉子看了它。
眼泪掉了下来。
因为她了解到,家兄的死令他苦不堪言。
无论在山上,或者在哪里,羽生随时都在心中进行像那本手札的对话。
“于是,我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意思?”
“自从家兄去世之后,每个月都会有人寄钱给我。只有一开始时,信封里装着信纸……”
请你坚强。
岸凉子说,那张信纸上写着这样的话。
每个月都刚好一万圆。
“原来寄款人就是羽生先生。”
那封信的字迹和手札的字迹相同。
岸文太郎死后三年来,那笔钱从不间断地按月寄来。
岸凉子在隔天去见了羽生。
“于是,我们自然而然地开始来往了……”
来往之后过了三年,才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关系。
两人交往到那起喜玛拉雅山的意外发生为止,大约持续了六年。
当时,发生了那起喜玛拉雅山的意外。
从喜玛拉雅山回来,半年后,羽生的身影从日本消失了。
“尽管如此,直到三年前为止,羽生先生每个月都会从尼泊尔寄一万圆来,他喜欢那里,所以我一直以为他现在也在尼泊尔。”
岸凉子说。
“直到三年前为止吗?”
“是的。”
三年前,当时因为没钱而放弃汇款吗?或者是因为其他理由,离开了尼泊尔呢——?
这么想着想着,就过了三年。
岸凉子说:就在这个时候,知道深町在找羽生。
“接下来轮到深町先生说了。”
岸凉子清楚地对深町说。
“接下来能换深町先生告诉我,你为何在找羽生丈二吗?”
深町已经没有理由犹豫。
就算没有必要说出相机是不是马洛里的,但如果不提到相机,话也说不下去。
“我知道了。”
深町下定了决心。
于是,深町巨细靡遗地告诉岸凉子在尼泊尔发生的事。
“我亲眼看见了他的左手没有无名指和小指。所以羽生丈二如今也在尼泊尔,这件事八成没错吧。”
然而,他在尼泊尔的哪里,为何在那里却仍然是个谜。
众神的山岭上 第八章 Sagarmatha
1
深町诚正在喝酒。
独自一个人。
他转动酒杯里的大冰块,请酒保倒双份威士忌。
Old Parr。
一家位于骏河台的饭店的酒吧柜台。
他在等濑川加代子。
威士忌已经从酒杯中少了一半,流进了腹中。胃一带好像点了火似地,暖烘烘的。
加仓和加代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呢?
若交往指的是男女之间的关系,深町不很清楚,但如果是问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深町倒是说得出来。时间是一九九一年一月。介绍加代子和加仓典明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加仓当时在当文字记者。
只要有人委托案子,他当然什么工作都接,就职务而言,他是户外记者。使用新上市的帐篷或睡袋等户外用品,把产品性能写在杂志上。或者采访从都市搬到乡镇居住,在山区经营民宿的人。
深町认识加仓,是在十年前爬马纳斯卢峰时。
两人第一次在工作上合作,是在一九八八年,两人分别担任摄影师和文字记者,一起替某杂志制作“大日本钓鱼名人”这个专栏将近一年的时间。
加仓在学生时代参加登山社,爬遍了日本有名岩场的传统路线。
继马纳斯卢峰之后,深町也和加仓一起爬过北阿尔卑斯山好几次。
加仓爬起山来,不会逞强赶路,感觉很愉快。爬适合自己的山。进入山中,呼吸山林的空气,踩在山里的土壤上走路——加仓对于这行为,似乎乐在其中。登山的过程中,如果能够踏上峰顶,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加仓不是为了登顶而爬山,对于第一个登顶这种记录也没有特别的野心。
他们也曾邀请加代子,三人一起从上高地进入穗高。
加仓为什么会跟加代子开始交往呢?
深町不明白。
哎呀——
自己又在想着想了也没用的事了。自己想要追究无可挽回的事。
想要责怪过去。
自己想问没有答案的问题、走没有出口的迷宫、玩没有赢家的无聊游戏——
威士忌苦涩地烧烫了胃的粘膜。
尽管有时间,也不该提早半小时来碰面的地方。
藉由追查羽生丈二的过去,能够让心思暂时远离这个没有意义的游戏,但像这样等加代子,又将精力用在没有人会得到幸福的心理游戏。
越克制自己不去想,越忍不住去想那件事。
自己对濑川加代子这个女人,是否仍然怀有爱意呢?
唉——
看吧!
连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清楚了。
喜欢是过去式。
而感到痛苦,是在自己疑神疑鬼,心魔开始住进心房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加代子开始避免和自己见面。
原本一周见一次面,变成十天见一次面、半个月见一次面、一个月见一次面。久而久之,经常一个月也见不到面,即使见面,加代子也会找各种理由拒绝上床。
不能见面的理由是,因为工作繁忙。
那么,什么时候能见面呢?对于这个问题,加代子回以不知道。
“等工作变轻松,我再跟你联络。”
然而,深町左等右等,加代子都没有和他联络。
打电话到她家,也是电话答录机。
留了言,她也不会回电。
打电话到她公司,她也只是一句“我在忙”,马上就挂断电话。
深町在她说很忙的时期,打电话到她的公司,听到别人说她准时下班回家了。
偶而见到面的时候,问她是不是喜欢上别的男人,她也老是回答:没那回事。
深町问她:你说在工作的那一天,准时下班回家。你去哪里了?
那一天在外面和画插画的川本先生讨论。好像讨论到半夜十二点多吧。讨论结束之后,我们去喝了点酒。
可是你两点还没回家。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
我在你住的公寓前面等你。
你在监视我?
不是,我是在等你。
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
我不想被你那样绑住。
我什么时候绑住你了?
现在啊。
我没有绑住你。
你想要绑住我。
……
加代子的心渐渐远离自己。
明明喜欢加代子,她却有别的男人。
深町说:既然你有喜欢的男人,就告诉我你有了别的男人。
如果是那样,那也无妨。
让我解脱。
我已经受够了自我摧残。
那种情形持续了半年以上,将近一年。
你有男人——我知道。即使不情愿也猜得到。然而,既然如此,加代子为何不那么说呢?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一般如果有男人的话,应该都会说才对。
她为何不说呢?
那是因为——
深町终于想到了这里。
之所以不能说,是因为加代子正在交往的对象,是不能告诉自己的人。
那样的人,深町只想得到一人。
加仓典明——
是那个家伙吗?
是那个男人吗?
可是——怎么可能?
但那却是事实。
深町如此心想,留意两人的行踪,发现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