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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卢作孚-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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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剪发女子一摸头发,缩了脖子。蒙淑仪拽着丈夫的袖口,退出人群,悄无声息地走开。

回到皂角巷卢家堂屋,卢魁先饿了,大口扒饭,刚端起的碗又放下。

蒙淑仪问:“怎么又不吃不喝了?”

卢魁先看着远去的木板车,陷入沉思,恽代英这一趟出门,去得太久了。

川军第1军第2军开仗前半月,卢魁先送恽代英到码头。

恽代英说:“卢思兄,你从杨师长手头为学堂赢得的一千大洋教育经费,我去上海,一定替学生娃们购回图书和教学仪器。”

“还有……”卢魁先故意不说,却伸出十指,开心地作弹琴状,“叮叮咚咚……”

恽代英点头道:“钢琴!放心。我还会为卢思兄带回琴音一般清亮动人的新消息。”

卢魁先听出他一语双关。

恽代英说:“我有一好友,十月革命后与我一同研究俄国布尔什维克的萧楚女,要和我一同去上海,我希望,回来时能邀请他同来川南师范。”

卢魁先笑道:“我举双手欢迎。”

蒙淑仪带着明贤,站在远处。恽代英四顾无人,放低声说:“卢思兄,我来川南,是受你特聘。这些日子,我已将你引为我肝胆相照的同道。有件事,我不能瞒你。此去上海,不只是买钢琴。我还另有要事须办。还记得我译赠你的那本书?”

卢魁先答:“《阶级争斗》?”

恽代英点头。

卢魁先感慨道:“今日上海之于今日之中国,好比大战场的一道前线,你书上所说的那种争斗,激烈复杂,就像灶里的火已烧得不能再旺,做大厨的都知道,最怕的就是一口空锅置于大火上。代英此一去,我可不能让你这个大厨做无米之炊。我在后方就如同为大厨帮忙的伙夫,柴米油盐菜,你需要哪样我就尽心尽力支援。”

恽代英感激得热泪盈眶:“代英希望——今生能与卢思兄万里同路!”

卢魁先点头说:“相信我与代英,一时虽不同路,万里终将同归!”

恽代英说:“一言为定。”

卢魁先说:“驷马难追。”

恽代英说:“代我向子英兄弟说一声,这个小兄弟,好勇过我!我看他将来是个当将军的料!”

望着黑烟滚滚,轮船远去,卢魁先心头也迷雾沉沉。

这天,卢魁先终于读到恽代英的信。读罢,却将信紧攥手中,愣愣地望着窗外。

蒙淑仪悄声问:“代英他的……那件事,犯了?”

卢魁先说:“那件事倒没犯。”

蒙淑仪却不知代英他犯了哪桩事,只见丈夫竟很内疚的样子,一直嘀咕着:“哎,都怪我,都怨我!”

恽代英这一趟去上海,须办的“要事”,党与革命的事,确实没有出问题。犯事是犯在卢魁先托他在上海为川南师范学生娃们买的那架钢琴上。押送钢琴回泸州,路过重庆时,被一个军阀将钢琴截下,反诬恽代英犯事,还将他投入黑牢。是卢魁先急派在军界交往颇广的三弟卢尔勤带四弟一同赶往重庆,托重庆城防司令部何成九司令的关系,才将恽代英释放。

刚出牢门,恽代英便对卢子英说:“明天我就把钢琴给你们二哥送回去。”

卢子英赶紧上前拦住:“代英哥哥,你回去不得!”

恽代英诧异地问:“怎么你们就回去得,我就回去不得?”

卢子英答:“二哥说,你跟我们,跟他,不同。”

恽代英想了想,明白过来:“二哥对我,用心良苦。好吧,我听他的。”

秋雾不比冬雾,虽是两江交汇处,日头刚从溉澜溪那座宝塔后冒出头,雾便见散。汽笛拉响,轮船启锚。卢尔勤与卢子英押送东西返泸州。没想到恽代英也上了船。

卢尔勤惊道:“代英兄,你怎么也来了?”

卢子英说:“你怎么不听话!”

恽代英说:“我若是不回泸州,就不配做你二哥的朋友。”

卢子英说:“为什么?是二哥不准你回去的!”

恽代英说:“你二哥可懂得孚信用?”

卢子英说:“二哥最孚信用。从前他叫卢思,你走过后,他说,他前思后想,现在已经认准了自己的路。今后,他要作众人孚,说不定哪一天,他要把名字都改了。”

恽代英一愣,说:“哦?”

卢子英说:“改成——卢作孚。”

恽代英点头:“作众人孚!好名字!好名字!”

后来卢魁先真的把名字改成了“卢作孚”。

卢子英说:“可是二哥他不准你回去,昨天你也答应了我,你不孚信用!”

恽代英说:“二哥把一千块大洋亲手交我手中,我不把钢琴交到他手中,算不算孚信用?”

卢尔勤上前,低沉地说:“代英兄,前面到江津,你还是下船吧。二哥说过,你跟他,不一样。张挺生跟杨森,也不一样,如狼似虎……”

恽代英强硬地说:“我恽代英也说过,这辈子宁肯坐牢,也不愿对百姓、对你二哥这样孚信用的人,做一个不忠不信的人。”

卢作孚见到恽代英,并不高兴:“叫你不回来,你偏要回来!”当时卢作孚在破败的川南师范校园里巡走,见到恽代英,头一句话说的是这个:“我怕张挺生对你下毒手!”

卢作孚不幸言中。恽代英刚回泸县,便遭人诬告,张挺生以“煽动风潮”为名将他强行逮捕。

旬月之内,再入铁牢,都是犯在四川军人手中。第一次只是谋琴害命,这一次,代英知道,自己所犯的罪名,真正是要命的。手把铁窗,恽代英后悔还有话未对卢作孚说尽。其实恽代英由上海办完那一桩“要事”后,坚持要返回泸州一趟,还有更深的考虑。他是受同志们派遣,要与卢作孚共同研讨他们开创的川南新局面失败原因,寻找新的救国之路。

卢作孚一时间苦思不出拯救朋友的良策,卢子英却急着要救出朋友。这天夜里,新月被雨阵浇得湿漉漉的。白塔寺前行道上,看不清对面的行人。“民众通俗演讲所”门外,卢子英目光如闪电,见无人迹,一踮脚,把一张刚贴上的印有恽代英相的“罪行”布告撕下,上写着:“川南师范是罪恶渊薮。所有从前教职员及所创办之新事业都宜连根排除!”

“我先把你连根拔除!”卢子英说得狠劲莽撞,做起来却极周到,他再次张望雨幕中的行道,纵身一跃起,一把撕下标语。然后他奔回家,一脚踏进皂角巷小院,就见窗内,二哥卢作孚正在一笔一划临岳飞的《前出题表》。

卢子英说:“我还以为二哥在写信要救代英哥呢!”

“你代英哥,眼下是刚杀进泸县的张挺生最忌恨的人。我若一笔写歪,一步走错,反会害了代英性命!”二哥埋头临帖。

“二哥你给我讲过的千钧一发——就是千钧重的东西悬在一根头发上。”

“那我就再给你接着讲:越是千钧一发,越要叫自己冷静小心。可别叫千钧重的东西,绷断了那一根头发。”二哥又写下一个字。

卢子英把撕下的一张张布告,生气地扔在卢作孚脚边。卢作孚停了写字,看着地上的布告出神,他屈指,似在数一张布告上的字数。数罢,又接着数布告的张数。全都数过,笑了。蒙淑仪嘀咕着问卢子英:“四弟,他这算什么笑?”

卢子英说:“冷笑。”

蒙淑仪不解:“他怎么也学会这样笑了?”

卢作孚说:“四弟,这布告,一张一百字左右。你揭下十张。多少字?”

“少说一百张。”

“一百张一共有多少字?”

“一百乘以一百,等于一万!”

卢作孚冷笑道:“万言书?他张挺生也是在做告全县民众书啊!”

蒙淑仪若有所悟:“万言书?莫非你想让代英哥和你当年一样,再唱一出死牢里的生民戏?再在狱中写个一千一万字?”

卢作孚:“时过境迁,当年我那一封书,说的是胡伯熊非湖北熊,澄清事实真相,让合川全县民众看明白了,这才死里逃生!”

卢子英:“如今更该澄清事实真相,让泸县全县民众看明白了,代英哥也才能死里逃生。”

卢作孚摇头道:“澄清什么事实真相?说,恽代英就是恽代英,说明白他去前面上海除了买钢琴还另有要事,说清楚他后来回泸县除了送钢琴还另有深意?”

蒙淑仪、卢子英连连摇头。

卢子英急道:“把人急死了。”

卢作孚:“一急,就真要死人。既然时过境迁,我们便应如易经所说,与时俱进。这出戏,我们可要反过来唱。”

“怎么反过来唱戏?”

“代英与你我不一样,张挺生就是想拿他的身份来做文章!一盆污水泼在他身上,你们看,这布告上一行大字——‘煽动风潮’!他是什么用心?什么人才煽动风潮?”

“乱党!他想诬陷代英是乱党!”

“他想明确代英身份,然后好下手置代英于死命!我偏要还他个模糊法!”

“怎么模糊法?”

“我要模糊代英身份,叫他下不了手!代英他什么也不是。他分明就是个教书匠。泸州人谁不知道,他就是川南师范聘来的教师、教务主任、校长。他去上海,就是替学堂买教学仪器,买钢琴,好叫盆地里的学生娃也能像上海学生一样上音乐课——川南师范谁不知道?”

蒙淑仪已经在为卢作孚磨墨,她往砚盘中倒了不少水。卢作孚捏住她的手,道:“夫人,你当我要写什么哇——用得了那么多墨水?”

蒙淑仪答:“万言书啊。合川死牢中,你把大哥和胡伯熊的手都磨酸了!”

“合川死牢中,我要向合川民众说道明白——此胡伯雄非彼湖北熊,当然费墨水!这一回,我要把泸县死牢中的代英兄弟形容成不红不黑,叫他张挺生无罪可定,一百字足矣!——不过,同样需要一夜之间,抄写一百份!”

卢子英:“没问题!出门撕布告时,碰上梁师贤了,他神秘兮兮地跟我说,告诉你二哥,我家里有一台新式的油印机,托人在上海花了一百大洋才买回来的,德国造!印《师贤周刊》用的,一夜能印三百份!”

卢作孚:“梁先生真是有心人。四弟,你这就去他那儿,告诉他,今夜便要有求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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