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纵横十六国-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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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的反间之计,没搞倒慕容垂,倒让苻坚对他更为信任。(慕容垂还真得谢天谢地,哪世修来的福分?能碰上苻坚这样的好人(好得有些离谱啊),再换个别人恐怕就没有日后的后燕了。原本看到这里笑笑倒也罢了,不过是苻坚与慕容垂这两位当世英雄的恩怨情仇的开篇插曲而已,偏巧《通鉴》上讲到这里时忽然跑进来个“凑热闹”的司马光,说王猛嫉贤妒能,是在协助燕国作无道之事,幸亏苻坚料理得当,重新获取燕国人心。话虽不算错,却把王猛的行为推到一个极端,还是得让人晕一把。且不说王猛实际上时时在想苻坚所不能想,为苻坚之不能为,看看苻坚即位头几年的政绩,就大多与王猛有关。苻坚是个惜才如命之人,却往往不考虑后果,对于世事之艰险,人心之难测,他似乎想得过于简单。若无王猛的辅佐,真怀疑他是否撑得到淝水之战的那一天——不过他的个人魅力还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一番。)但此计却害惨了慕容垂的“好儿子”慕容令,燕国人可没苻坚这样的胸襟,一见慕容垂被苻坚好好的在长安接待,就怀疑慕容令是前秦派来的间谍,把他派到龙城东北六百里的沙城守卫。
慕容令自知难免一死,干脆在沙城招募部下,准备攻取旧都龙城。这次又是他弟弟慕容麟向守备龙城的慕容亮告密,慕容令攻不下龙城,反遭归顺的部下反叛,落了个身死名败的下场。
王猛很快击破慕容臧的军队,收兵返回长安。
前秦建元六年(公元370年)六月,前秦派遣王猛、杨安等人对前燕发动总攻势,苻坚亲自在灞上送别王猛,将关东之事一律交给王猛节制,并订下先克壶关、再取上党,水陆并进,直取燕都邺城的策略。
王猛和杨安很顺利地攻下壶关、晋阳,当年十月与燕军相持于潞川。这时的兵力对比是秦军约六万,燕军则有三十万之众,看起来燕军优势极大,却正从反面证明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三军统帅慕容评完全是个“菜鸟级”人物,大敌当前,他却无心于战事。要说这人是个白痴,却也不像,他倒是有自己的带兵心得——乘机发财。他看王猛孤军深入,就打算跟他玩久的。于是慕容评占着山泉,向前来砍柴打水的人收钱,钱财堆积如山,搞得官兵怨声载道,军无斗志。(边打仗边做买卖,慕容评真是千古一“绝”!)
王猛听说此事,哈哈大笑:“慕容评真是个奴才,纵有亿兆之兵也不足惧!何况只有数十万——他死定了。”
他派部将郭庆带领五千骑兵抄小道绕到燕军背后,放火焚烧慕容评的随军辎重,一时间火光冲天,邺城之中也依稀可见。
慕容又怕又气,专门派人去骂他:“你身为皇室宗亲,为何不以国家利益为重?国库里的钱,还不是我和你共有的,你还怕穷?!敌人若进军,家国破败,你这许多钱能哪里去放?”命他把钱财全部发放给军士,催他速战。慕容评恼羞成怒,临时改变策略遣使向秦军请战。
王猛等的就是这个,于是誓师渭源,对全体将士说:“我王景略深受秦王厚恩,大权兼掌内外。如今与诸君深入燕地,自当竭尽全力,有进无退,共立大功,报效国家。待到凯旋时,诸君也可加官进爵,光宗耀祖。成败在此一举了!”说罢挥军东进,秦军以一抵十,大破燕军,燕军伤亡、投降的兵士近二十万,慕容评单骑逃回邺城。
得到捷报的苻坚大喜,率领十万精兵七天之内赶到安阳,与王猛合兵一处,邺城已无险可守,城内一片大乱,又有叛军夜开北门迎接秦兵。
慕容、慕容评等人还想出奔龙城,退保旧都,可部下却不给他们面子,一路上随从越逃越少,还撞上了抢劫的强盗,慕容穷途末路,连马也丢了,步行逃亡,终在途中被郭庆率领的轻骑兵追获。慕容评好歹逃到高丽,反被高丽王解送给前秦,前燕各地守将纷纷降秦。这个昔日的大帝国历经四代,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就这样在几夜之间土崩瓦解了。
十、“连环套”之谜
苻坚还是一如既往地宽容,在面对昔日敌国的末代君主慕容时也不例外。慕容的狂傲姿态,让人联想起多年前冉闵被俘时的情景——结局竟是如此不同。他甚至对上前捆绑他的前秦武将巨武盛气凌人地呵斥:“你是何方的小人,敢来捆天子!”
巨武正色回答:“我奉诏追贼,哪里有什么天子?”
慕容无言以对,但仍然不忘对接见他的苻坚冷眼相看。当苻坚责备他不投降还要逃跑时,他答道:“狐死首丘,我是想死在先人的墓前而已。”苻坚便心生同情,给他松绑,让他回到邺城宫中,带领文武百官出城投降。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一次北方统一时关东的后赵灭掉了关中的前赵,而这一回形势逆转,关中的前秦兼并关东前燕,苻坚实现多年夙愿,成为北方的新霸主。(若算到南北朝统一为止,此后尚有两次关东关中的统一,即六十年后的关东北魏灭关中的大夏,以及两百年之后关中的北周灭关东北齐,历史十分有趣地给我们展现了一幅实实在在的“风水轮流转”的画面,这东西两方势力的对抗,恰好“犬牙交错”的打成了二比二,这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偶然,还是有其必然的联系?历史的趣味性还不止于此,我们不妨再看一例——)
细究起来,北方十六国的兴兴亡亡之中还颇有些奥妙,那便是几大民族之间的“相生相克”。我们把建立的十六国的五个“胡”族和汉族放在一起,按其出处,大致可以分成四大种族,即匈奴一支的胡族(包括屠各部(前赵建立者)、羯胡部(后赵建立者)、卢水部(北凉建立者)以及铁弗部(刘虎、刘卫辰及大夏建立者)等等)、东胡一支的鲜卑(包括慕容、拓跋、乞伏、秃发等部,这里有些东东等到后面再解释)、西羌(即今藏人、羌人的祖先)一支的氐羌族,第四族当然就是汉人(注意这里的汉人是指南北朝之前的南方汉人,与隋唐时的汉人有很大区别)。
首先是汉人在匈奴人面前绝没有好果子吃,西晋就亡于匈奴人,而刘裕北伐的成果也最终被匈奴人窃取。
接下来匈奴人碰到鲜卑人从来占不了便宜,这个我在前面的“永嘉之乱”中就曾存疑;后赵在前燕面前屡战屡败,而后两个匈奴人国家北凉和大夏也亡于鲜卑北魏之手。
但是鲜卑人却拿氐羌人很没办法。前燕亡于前秦是个很好的佐证。
最后汉人在与氐羌人的较量中占据了上风,桓温的第一次北伐便险些灭秦,氐羌人的国家成汉和后秦都是被东晋的汉人消灭,当然最让东晋士大夫们引以为豪的还是公元383年那场决定生死的大战役中所取得的巨大胜利。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有趣的“连环套”局面,也许不过巧合,也许真的另有原因,也不知哪位大侠能解开这里头的“玄机”。
时隔一千多年后我们排出这样“连环套”的阵式不免有娱乐成分在内,而当日这些民族之间的兵戎相见,却根本容不得半点打趣的意思。其实这样的“连环套”倒是与体育比赛中的连环套颇为相似,其中大致体现了各民族的文化风格的差别。尽管在十六国极乱之时,汉文化仍然是中华大地上的主流文化,但随着各边缘民族的不断融入中原,他们也带来了具有各自民族特色或者说是背景特色的文化,这种文化的交流过程,诚如前文,产生各种各样的冲突乃至战争,其势不可避免。甚至说得远点,这样的冲突正与今日的“中西文化冲突”、“中美文化冲突”类同,绝对不该忘记的是,冲突并非坏事,它本身也是交流融合的一部分。即使在当年,我们从事后来看,汉文化虽最终以主流的身份统治中国,却也已与魏晋时所谓的汉文化相差很多,总的来说,就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同时融入了其它各个民族的精华”。这种过程,在那时无论对统治者,还是老百姓,或许都有些相生相克的无奈,而于结果说来却是利大于弊。
扯得有点远了,无非是想表明我一直以来的一个观点:文化没有改变(change),有的只是文化的发展(我觉得用“improve”这个词比较能准确地表达意思),文化没有绝对的优劣,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明白这些,恐怕比解谜本身更有意义。
“连环套”的怪圈倒也不是没人打破过。苻坚就算一个,他于灭燕的次年出兵灭掉了原先依附于秦,继而叛秦自立的仇池杨氏。(这仇池实则也是氐羌一支,其统治地区在今甘肃成县西面一带。)之后,苻坚便破了“氐羌不敌汉人”的“惯例”,在建元九年(公元373年)攻取了东晋的梁州、益州,占领了三十年前成汉的故地。
三年后,他再次出兵,这次的目标是一度对秦称藩,但抗命不遵的前凉(这又是十六国中为数不多的汉人政权)。
前文说过,张祚的暴政被推翻后,小孩子张玄靓做了凉州牧,拥立的功臣张瓘和宋混一个做了卫将军,一个做了辅国,实际权力上张瓘要大了不少。宋混兄弟看着极不爽,就和弟弟宋澄找了个机会,说张瓘图谋篡立,共同讨伐张瓘,将其一家人全部杀死。宋混就取代张瓘做了大将军,宋混病死后,又由宋澄继续独断专权。右司马张邕看不下去,就发动了政变,杀死宋氏全家,和张玄靓的叔父张天锡共同辅政。
然而张邕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但骄纵,而且和张祚一般好色,竟然也和那个马氏勾搭上了(也不知道这个马氏怎会有这么大魅力,连续迷倒这么多姓张的),凉州官民对他怨声载道。于是张天锡在上朝时乘机带兵进攻张邕,大声呼道:“张邕无道,扰乱社稷。此乃我家务事,我只要张邕一人的性命,其余人等,概不论罪!”张邕的护卫队当即散去,张邕无奈自刎。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