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桑雄狮-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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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夏的群星愿景是正确的,行者对耶齐尔坦言,但贾德的睿智预言也是真的,而且那些曾在双月中窥见女神的金达斯智者同样没错。所有训诫都揭示了世界奥秘的一部分——但仅仅是一部分。
还存在其他神祗,其他世界。有个至上神凌驾其上,统治着群星、太阳和双月,也管理着所有世界。没人知道至上神的名号。他首先创造出了太初世界,其余万千世界——包括他们自己的这个——都是跟随它进入时空。而只有在那太初世界里,至上神的名号才得以彰显和被提及。
只有在那里,至上神才允许自己的存在被人知晓,而万法诸神也是在那里向他献上敬意。
他们曾在几个清晨和夜晚,一同分享面包,谈了很多话题。金达斯行者随后告辞,准备孤身离开耶齐尔的营地,好在无垠的麦支里贴沙漠中旅行,崇敬造物的神奇。
伽利布在那几天中也听了他们讲起的一些话题。他请求耶齐尔允许——对他来说,这颇不寻常——自己跟上行者,除掉这个冒渎的异教徒。耶齐尔的心被撕成了两半,一面是主人对客人的责任,一面是酋长对族人的精神义务。他最终很勉强地应许了这个请求。等到耶齐尔接受神裁的时候,这又是一项需要亚夏宽恕的罪过。
那旅人是他见过的唯一一名金达斯人。
两天前,一封信被呈到耶齐尔面前。那是一个从图德斯卡返回沙漠的族人带来的,之前几乎跨越了整个阿拉桑,由几名信使传递。它最初是信鸽腿上的一张字条,从被困的拉寇萨送出。
它来自那位巫师,马祖·本·雅夫兰。
这封信由一位文书给他反复读了三遍。耶齐尔随即独自离开帐篷,骑上骆驼来到沙漠思考。
今夜头顶群星,他仍然在思考。他必须做出抉择——也许会影响祖利蒂部落命运的抉择。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拖延就等于做出了决定。
耶齐尔知道,伽利布已做好远征阿拉桑的准备。伽利布想去那战火升腾的地方,考验自己和族众,手持猩红利剑,以亚夏之名投入战斗。倘若势不可为,那便战死疆场。这是通往天国最稳妥的道路。
多年前的金达斯行者,没有说出至上真神统治的本初世界的名字,他说那名字本身也是奥秘。耶齐尔真希望自己没听过这个传说,但它就是不肯从记忆中淡去。
据目前的形势判断,拉寇萨坚持不到冬天。马祖·本·雅夫兰写道,只要您在图德斯卡登陆,甚至今年秋天都不用推进到阿加斯或卡塔达,贾洛纳人便会深感恐惧,而拉寇萨的人民则会备受鼓舞。我相信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坚持下去,到来年春天甚至可以反击。
伽利布也提过相同的建议。他希望在冬季来临前登陆,好让贾德人惧怕他们的存在,不敢继续推进。耶齐尔倾同于等待——更多的船只,更多战士,更重要的是索里亚的消息,据说一支贾德军队正驶向那里。
如果同时有两场圣战迫切需要援助,一名虔诚的信徒该怎么办呢?
我有个猜测,马祖·本·雅夫兰的信中写道,您迟迟不肯拯救我辈于水火,也许其中有个原因是我在拉寇萨城。巴蒂尔王为人良善,为王贤德,深受百姓爱戴。如果这样做能稍稍减轻您做出抉择的负担,那么只消您传个话来,我就会离开拉寇萨。
离开拉寇萨?谁又能离开被围困的城市。除非……
只要有消息传来,说您决定穿越海峡去阿拉桑,击退来犯之敌,以免这片土地从亚夏和星辰之子手中失落。那么,我将走进贾德人的营盘。
提出这项建议的,是个金达斯人。
耶齐尔想象自己的回复被传向遥远的东北方;一个个骑手,一座座城市,最终在拉寇萨附近的山岭间,会飞起一只信鸽。他想象那飞鸟落入城中,文书记录的字条被送到巫师面前。耶齐尔在脑海中勾画着他读信的情景。
诡异。但最诡异的是:他从未产生半点怀疑,他深信此人必定会遵守诺言。
国王如果知道我冒然送出这封信,将大为不悦,我也要请您原谅我的自大和无礼。如果您同意我这荒唐的想法,哦,亚夏之剑,所有沙漠部族的共主,只要你送一句话来:“便如你所言”,那我就能理解。我会奉上十二万分的感谢,并依言行事。愿拉寇萨和您在亚夏眼中的所有罪孽,都落在我头上,随我一道离开此地。这座城邦的百姓敬重他们的亚夏国君,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和分寸。如果说有任何傲慢与骄狂,都是因我而起,我也愿意为此赎罪。
白色的月牙几乎落在海面上。耶齐尔眼看它渐渐滑落,消失在海平线下。无尽群星布满天空,无尽沙粒环绕身际。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知道是谁来了。
“你要我在白月落下时前来,”他的兄弟盘腿坐在耶齐尔摊开的斗篷旁边,低声说,“渡海?等待?还是起航去故国?”
耶齐尔深吸口气。死亡无处不在,现今如此,此后亦然。人们降生于世,终归是要死去。一辈子,最好用来服侍亚夏,成就那些真正可以完成的任务。
“索里亚太远了,”他说,“我想咱们此生都无缘见到故国,兄弟。”
伽利布没有说话,只是等待。
“如果等到春天,我会更高兴。”耶齐尔说。
他弟弟咧开嘴,牙齿在黑暗中显现。“你从来不曾高兴过。”伽利布说。
耶齐尔把头转开。此话不假,但也不完全是真的。他曾是个快乐的青年,生活在南方的祖利蒂地区,没有那么多大事需要操心。那时的他还没有踏上这条在鲜血中开拓出的神圣之路。
“咱们会渡过海峡,”他说,“明天就开始。不管我们的同胞已经偏离亚夏的道路有多远,咱们都不能允许贾德的子嗣烧死更多星辰之子,或是夺取更多城市。咱们会将他们带回正道。我不禁想,假如那些城邦之王将阿拉桑输给贾德人,那么在真主面前承担责任的会是咱们。”
伽利布站起身说:“我很高兴。”
耶齐尔看到弟弟目光闪亮,好似猫的眼神。“还有那金达斯巫师呢?”伽利布追问,“那封寄来的信呢?”
“去找我的文书,”耶齐尔说,“把他叫醒,让他写封回信,送过海峡。今晚就送,在咱们起程之前。”
“如何回复,兄长?”
耶齐尔抬头看着他说:“便如你所言。”
“就这些?”
“就这些。”
伽利布转过身,走向自己的骆驼。他迫使骆驼跪伏在地,迈腿骑了上去。耶齐尔还留在原地。群星无尽,沙漠无垠,蓝月挂在晴朗夜空。
他仿佛见到自己的口信传过海峡,信使骑行,信鸽翱翔,穿越了拉寇萨城墙上的一处暗门,也许是在日出前的晦暗时分。—个人孤身出了城,走向敌军营盘中的长明火堆。
耶齐尔缓缓点了点头,在心里勾画出这番场景。这是亚夏的意旨,亚夏的律法:金达斯人绝不能统治星辰之子,法典中早有明少规定,拉寇萨的巫师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死在即将到来的杀伐年代人,无论他们是否勇敢。
接下来的两天,秋季的海洋显得柔和大度。沙漠之子们在真主的造物面前遮住脸孔,跪拜着献上神圣礼拜,随后立即起程。他们航行在非常陌生的物质上,前去拯救阿拉桑。
将近一年之后,两个女子并肩站在西尔威尼斯荒凉废墟旁的山冈上。这是个夏日午后,山风肆意吹拂,她们熟悉的世界马上就要走到终点。
日已西垂,白云在天空飞逝,点缀着西方地平线。无数战旗猎猎飘摆,两支大军就在山下列阵,再往南便是水流湍急、波光粼粼的盖迪亚拉河。
经过夏季、秋季以及整整一个春天的围城与交战,再加上中间那个蛰伏不动的凛冽寒冬,亚夏和贾德的军队终于碰面了。那年冬天死了不少人,多半是因为饥饿、寒冷和紧随战火而来的疫病。连朗札、罗尼札和西面的阿德诺这么靠南的地方都下了雪。
如今这三座城市都是贾德人的了。
罗德里格·贝尔蒙特统领着鲁恩达、瓦雷多和贾洛纳三国联军,在今年春天夺下了它们。阿德诺首先陷落,在那里,罗德里格亲率埃斯普拉纳西路军与沙漠部族首度交锋。是役,他杀了伽利布·伊本·卡里夫。
伽利布自从二十多年前陪伴兄长东行以来,还从未在战斗中受过伤。人们已经数不清他在战争开始前的格斗仪式上,击败了多少其他部落的最强勇士,最终成为祖利蒂和亚夏人眼中的头号猛士。在阿德诺,没有这种仪式,但在城东滑不留足的斜坡上,罗德里格·贝尔蒙特单枪匹马与伽利布对阵。他砍碎对手的头盔和盾牌,将其掀落马下,又虎扑过去,砍中伽利布的大腿,伤口几乎见骨。紧接着,他几乎切断了伽利布的—条胳膊,最终一剑砍过颈项和锁骨,将其毙命。
谁都没见过这样的搏杀。
据说罗德里格爵士的儿子去年夏天差点死于一次穆瓦迪人的伏击。有人指出,阿德诺一役是瓦雷多统帅头一次在开阔地带与蒙面者的军队接战。
穆瓦迪人随即南撤,将阿德诺的命运暂时交到城邦百姓手中。不过他们撤得井然有序,而且对追兵造成了极大打击。
他们退往西尔威尼斯。耶齐尔和大部队——包括阿拉桑人和刚刚抵达的部族战士——正在那里集结。
罗德里格·贝尔蒙特把西路军留给鲁恩达王,让他压制当地的亚夏人。他只带一百五十名亲兵,向东方移动,与攻打朗札的拉米罗王会合。
在他赶到后的第十五天,这座小城就被攻陷。再往东,贾洛纳军绕过了尚未屈服的拉寇萨,开始围困拉里欧思河口的罗尼札城。这座城池听说朗札已被攻克,便当即宣布投降。
但罗尼札的城门始终紧闭,直到罗德里格爵士的使者带领一小队瓦雷多人来受降方才打开。去年费扎那城和萨洛斯城被占领时的情况,让罗尼札人懂得了很多。
北方人在每座城中都留下了一队驻军和一位执政官。有些人被当众处决,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但过渡期总体来讲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