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桑雄狮-第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对方在这严酷时节匆匆上任,实质上接替了管家之职,还没机会熟悉自己的工作。他低头看着脚尖。“我可能犯了个错误,老爷。但她坚持说您会见她的。”
“她?”
伊本·哈兰立刻明白客人是谁,脸上现出兴致勃勃的表情,但转瞬之后又被其他神色取代。“你把她让到哪里去了?”
“她在露台等您。我希望自己没办错事,老爷。”
伊本·哈兰站起身来,管家连忙跟上。“只有接待女客才能用这种方式。准备两人份的晚餐,外加一间客房。你我稍后再谈,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处理。根据国王的判决,我必须离开卡塔达一段时间。”
“是,老爷。”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阿马尔转身往屋内走去,忽然又停住脚步。“是新国王。老王已经死了,”他补充道,“就在今天上午。”
“天哪。”管家道,但他没有露出半分惊讶之色。
这是个有能力的人,伊本·哈兰心想。他把骑马手套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经过一连串走廊,来到修建在府邸西侧的宽大露台。他的卧室就在附近。相对日出来说,伊本·哈兰更喜欢日落。从这里可以眺望远处的红色山峦,以及南方的蓝色河湾。卡塔达城隐藏在山地背后,难以得见。
那位女客背对他站在露台里,正在欣赏落日美景,一双赤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
“建筑师不想替我修建这座露台,”伊本·哈兰说着走到她身边,“‘露天场所应当留在房子里面。’他没完没了地跟我说。”
女客瞥了他一眼。她在来这儿的路上想必都戴着面纱,但如今已经摘掉。那双黑眼眸盯着伊本·哈兰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开。
“这里感觉的确有些暴露。”她轻声说。
“但是看看周围的环境吧。在郊野中,我又何须躲藏?我就是这样问那建筑师,也是这样问自己的。”
“那你是如何回答自己的?”她望着向大河与落日延伸的台地斜坡,开口问道,“如何回答建筑师的?”
从侧面看去,她非常美丽。伊本·哈兰想起自己初次见到扎比莱的那天。
“这里用不着躲藏,”过了半晌,他伸手指向在两人面前铺展的土地。伊本·哈兰知道,她很聪明,“我承认自己吃了一惊,扎比莱。我很少吃惊,但您的造访的确让我始料未及。”
阿玛力克王宫廷里最重要的女子,替他生了两个小儿子的情妇,过去八年间实质上的卡塔达王后,美丽的扎比莱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露出细小完美的洁白牙齿。
“真的?”她说,“你今天杀了国王,又被自己的学生逐出家园: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士平平常常的造访真的会令你惊惶失措?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觉得受宠若惊。”
她的声音优美雅致,似乎隐隐有种乐感。这一点也不奇怪。她唱起歌来能撕裂旁人的心,也能把它们修补好。她身上有股没药和玫瑰的味道,眼睛和指甲都经过悉心涂抹。伊本·哈兰猜测着她已经来了多久,刚才应该问问管家才对。
“这位女士和这次造访都算不上普通,”他喃喃道,“你需要些茶点吗?”
一名仆人端着盘子走进来,上面放有盛在高脚杯里的石榴汁和冰冻果子露。伊本·哈兰拿过饮品,递给她一杯。“如果我提议喝杯酒,会不会冒犯到你?北方有座贾德葡萄园,我跟他们有些来往。”
“你完全不会冒犯到我。”扎比莱多少算是真心实意地说。
阿马尔露出微笑。眼前这位是阿拉桑最著名的美女,尚在青春年华。虽说经过今早的突变,她也许会老上几分。这些年来曾有无数诗人赞颂过她,伊本·哈兰不过是其中之一。但他是第—个这样做的人,而且永远不会改变。他和阿玛力克—道遇见了扎比莱。从头到尾见证了他们的恋情。
暮光悄然降临城垛,仿佛黑衣盗贼,窃取了太阳。
泉之门旁邂逅的姑娘啊,亚夏之星初升,缀上如瀑黑发。
唯有你的芳名,堪与圣星媲美。
亵渎,这当然是亵渎,但哈里发倒台后的阿拉桑并非亚夏世界中最虔诚的地方,其实在那之前也不是。
扎比莱遇到国王时才十七岁。阿玛力克和他的密友兼谋士伊本·哈兰结束了—天的狩猎,从西部森林返回卡塔达城,正巧看到—位少女在秋日的最后余晖下从清泉中汲水。那是八年前的事了。
“阿马尔,你为何觉得惊讶?”如今这位女子向他发问,目光越过杯口注视着他,显得极为老成。伊本·哈兰冲仆人摆手示意,让他去拿酒水。“卡塔达现在可还有我的立锥之地?”
伊本·哈兰知道自己今早的行为,将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把她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他小心翼翼地说:“儿子是他父亲的儿子,扎比莱,而且跟你年纪相仿。”
扎比莱做个苦相,“你听见他今天上午跟我说了什么。”
还没完,王子如此说道。他们都听见了。扎比莱一向谨慎小心,但有件事根本算不上秘密:卡塔达王的次子哈奇姆跟狂热的瓦祭们纠缠不清,所以她的儿子就成了阿玛力克王子唯一的竞争对手——只要国王活得够久,让孩子长大成人。可惜他没能做到。阿马尔忽然想知道那两个孩子现在何处。
“我听见他说了什么……尽管如此,阿玛力克·伊本·阿玛力克面对诱惑时,向来没有免疫力。”他依旧谨慎小心地说。从某方面来讲,他正提出—个骇人听闻的建议,但却并非没有先例。皇家子嗣会从父亲手中继承的东西,可不仅仅包括权势和财富。
扎比莱瞟了他一眼。“男人的诱惑,还是女人的诱惑?也许你可以教教我怎么做?”她甜甜地说,没等对方回答又继续道,“我了解他。我已经观察了他很长时间,阿马尔。他对我还保有的任何美丽,都无动于衷。他怕得要命。对他来说,我无论出现在睡床还是朝堂,都会带来他父亲的阴影,而他还没准备好解决这个问题。”扎比莱抿了口饮品,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湾,以及逐渐泛红的山峦,“他肯定想杀了我那两个儿子。”
阿马尔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
考虑到眼下的情况,他决定最好别问男孩们的下落,虽说日后这会是个有用的情报。仆人又拿了两个杯子回来,清水和醇酒盛在精美绝伦的水瓶里。这些年,他在玻璃器皿上花了不少钱——又是些只能留下的东西。
仆人把盘子放下后,退出房间。伊本·哈兰为两人调好酒水。他们默默品尝.酒味香醇。
两个小男孩的形象,似乎在逐渐聚拢的余晖中闪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忽然想起费扎那的伊沙克,那位替扎比莱的两个儿子接生的医师。他还记起伊沙克为国王接生第四个儿子后,被刺掉了眼睛和舌头。这是因为医师用那双异教徒的眼眸,看到了被他救活的亚夏女子的禁忌之美。同样是这名女子,如今站在阿马尔面前,她的香气浓烈撩人,白皙肌肤完美无瑕。伊本·哈兰揣测着她是否知道伊沙克·本·约南农的遭遇,阿玛力克又是否告诉过她?这引发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联想。
“你是真的爱着国王,对吗?”阿马尔终于忍不住问,那笨口拙舌的样子简直不像自己。他感觉无法彻底掌控眼下的局面。杀死某个人后,某些东西就会变成你的软肋:他几乎忘记了十五年刺客生涯中学到的这个教训。你杀死了—个人,又该如何应对他的爱人?
“你知道我爱他,”扎比莱平静地说,“这很容易看出,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阿马尔。”她转过来,第一次面对主人,“你难以承认的是自己也爱他。”
这又是伊本·哈兰没料到的话。
他马上摇摇头,“不。我尊重他,我钦佩他的力量,欣赏他精明的头脑,他的远见,他的诡诈。我对他儿子也有所期待。从某种角度来说,现在依然未变。”
“要不然你的教导便白费了?”
“要不然我的教导便白费了。”
“是白费了,”扎比莱平心静气地说,“你会看到的,用不了多久。另外,虽然你否认了对他的爱,但恐怕我还是那么觉得。”
扎比莱放下空杯子,来到伊本·哈兰跟前,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跟我说点别的,”她的语调突然一变,“你刚才说新国王对诱惑没有抵抗力。那么你呢,阿马尔?”
他也许是阿拉桑最不容易受惊的男人,但这句话,紧跟在刚才那些对话后面,绝对可以说是出其不意。强烈的欣喜从他心中迅速升起,又同样迅速地消失。他今天上午杀了扎比莱的爱人,她儿子的父亲,她未来的希望。
“人们用各种理由指责我,但还没提过这个问题。”他胡乱搪塞,尽量争取时间。
对方没有给他喘息之机。“那么,很好,”卡塔达的扎比莱踮起脚尖,以相当专业的动作,缓缓吻上他的双唇。
伊本·哈兰心中暗想,曾有人对我做过同样的事,就在不久前。但这些联想很快就被冲散。同他—道站在露台上的女子退后一步,但只是为了抬起胳膊,散开黑油油的长发,丝质袖筒随之滑落,露出白皙手臂。
他着魔似的看着扎比莱,话语和思绪分崩离析。伊本·哈兰眼见她的双手滑向罩衫上的珍珠钮扣。扎比莱解开两颗,便不再动。那并非—件罩衫。她下面什么都没穿。借着清亮的柔光,他依稀见到女人洁白胸乳的梨形弧线。
伊本·哈兰的嗓子突然很干,说起话来自己听着都觉得沙哑,“我的房间就在旁边。”
“好啊,”扎比菜又说,“带我看看。”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从未有人说伊本·哈兰能坐怀不乱。他把女人抱起来。扎比莱身材苗条,骨架纤细,几乎没有分量。阿马尔被她的香气包围,一时间有些晕眩。他感到女人的嘴轻咬自己的耳垂,十指交扣在他的颈后。伊本·哈兰仿佛听见血液在体内轰鸣,他抱着女人穿过—条走廊,进入自己的卧房。
是不是因为有可能被杀?——这是他此时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个清晰念头——所以我才这么兴奋?
他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