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主-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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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膛的火光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和身后的一个黑魆魆的角落里,锅里的汤翻滚着,冒出腾腾的热气。
面熟的很快,老板很快便从里面端出了三碗面,一碗是自己吃的,另外两碗是给客人的。
三个人坐在桌子前,各自拿了筷子开始吃。头上的灯光因为油烟的原因散发着昏黄的sè泽,把三人的影子掺杂在一起。
三人低头吃着面,什么都不说。
老板也不看他们,屋子里只有悉悉索索的吃面的声音。
吃一碗面用不了多久,尤其是男人,三人很快就吃得差不多了,端起碗来喝了几口面汤,擦擦嘴,就往mén外走去。
老板把碗放到桌子上,低下头喝了口面汤,手却伸到了桌子下面,好像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等把mén板全部关上之后,他把mén板全部堵上,然后在灯下摊开了手掌,上面是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蛋子,你就那么恨我!”
老板摘下了帽子,赫然是在和田城里找不到踪迹了的澹蛋,他把纸条细细的róu碎,扔到了厨房的火炉里面,烧成了一团灰。
戴上帽子,在外面把几块mén板全部堵上,然后看了看往山上去的唯一一条路,澹蛋突然开始疯狂的跑了起来。
山间的路虽然说是很多石头,可是每天都有很多的拉yù料的车子还有上山采yù的人踩平了,踩起来虽然不是硌脚,但是也说不上舒服,澹蛋紧紧的盯着前面的路,天sè越来越黑,可以看到天边都是滚滚的乌云,山风凛冽,静静的冲刷着地面和地面上的人。
虽然刚刚接到了合同,但是人的心里还是不大平静而且对于上次孙楠梓的死并没有消失几天,突然又接到了这样的消息的人们来说,心里更是有点微微的发酸,虽然生活还应该是和以前一样,都是在山上刨食吃,他们也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是谁也不知道新来的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且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比以前难一点。
“要我说,这人肯定还是要换的。”大通铺上的一个壮硕汉子轻声道。
“李哥。”其中一人小声劝他道:“小声点,言多必失啊,你忘了上次那些人。”
“失什么失?”被称作李哥的壮硕男人大声道,“bī急了老子,老子卷铺盖卷走人,看他守着山上的yù矿怎么办。”
旁边有一人yīn阳怪气道:“你老李有本事,可是咱们这群人还是要靠这活养活老婆孩子的,可是开罪不下,赶紧睡,明天还要上山,哥们累了一天了,实在是没空听你们嘀嘀咕咕。”
壮硕男人一把把铺盖卷推开,走下床,到那个yīn阳怪气的李哥面前,盯着他道:“你想怎么样?”
山风呼呼,从山脊一侧直直的刮上了天,直yù将乌云搅成一团。
正文 二七五章 国士无双(下)
山风吹过了山脊,终于卷向了通铺,顺着墙缝溜进来的风一点点的侵蚀着人的骨头,大mén在这风声中一下子吱呀打开了,原本紧张的诸人一下再看向了mén外。
mén外站着两个黑影,其中一个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屋里的诸人,以及只穿了一条小裤衩站在另一人床头的李哥,轻笑了几声,淡淡道:“诸位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吵闹。”
澹蛋依然在山路上奔跑着,被大风搅得混沌一片的黑云好像晕眩了,开始往地下倾吐着自己云层里所有的积蓄,白sè混混沌沌的开始洒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没有任何的等待,直接就是一片片硕大的雪花飘落了下来,好像是大风怨恨这一切,所以风开始刮得更大了,连雪花都不放过,卷着雪花儿往天地间洒开,往人的脸上洒下,只是短短的几瞬,天地间已然是茫茫一片。
滚滚团团漫天洒落的大片鹅máo。或星星点点,或铺天盖地,白皑皑,亮晶晶,mímí茫茫,一片混沌。山峦,河流,道路,村舍,都变成了浑然一体的雪原,到处都是银白sè的世界。云朵被山风吹得浮动的时候,偶然间会有一点点清冷的月光洒下,但很快就又被雪光掩盖,地面上晶晶莹莹,踩上去的时候,竟然开始嘎吱作响。
山风卷着雪花,没有放弃把任何一个角落遗忘的打算,直接就吹进了yù料场那扇开着的大mén中,然后顺着屋檐飘进了大通铺那处,透骨的凉风叫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离mén边最近的一个人起身,哆哆嗦嗦的把mén关上,看了看屋里站着的两个男人,赶紧又钻进了被窝中。
张不肖搓了搓手,环视了屋子一周,坐到旁边一个床铺旁边,淡淡道:“说吧,你们心里想什么,都给我张不肖说说,让我听听你们有什么想法。”
张不肖!
通铺里的人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寒意bī出了身子,直起了身,拥着被子紧紧的看着坐在通铺上的这个男人。这个掌握他们以后生活的走向,让他们在心里念叨了许久的男人,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李哥刚才说的那句话,抑或只是简单的过来看看。
“那八个人出事是在什么时候?”张不肖毫无征兆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李哥问道。
“七天前。”
“哦?”张不肖yīn晴不定的搓了搓手,看着李哥,“七天前的事情,到了现在我让你们说,你们也一个也没人说,是嫌人命太贱,还是怎么?”
李哥没有说话,身子却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瘫软。
张不肖却益发的激动了起来,他仿佛在咆哮:“这事难道你们觉得你们不说,我就不知道么,你们看看外面是什么天气,风雪天,风雪天人在外面会怎么样,会冻死,会饿死,也会被野兽撕扒撕扒吃了,你们这群***到底是在等什么,今天下雪,明天就要停工,都给我出去!”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胸脯起伏不定,像是一个在厨房里烧火时的风箱一样。
直到这时,这群在山上已经被山风和大雪磨砺的粗犷的汉子,才真正了解了自己未来的这位顶头上司的冷酷和决绝。
张不肖平静了下来,他低着头,这种事情,在这些年,从古至今已经发生的太多了,多少采yù人上山之后便再也没了音讯,但他却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面前发生。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吭声,张不肖环视一周,厉声道:“都听到了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在这里等,等你们明天把人给我找回来!”
所有人低低的应了一声,张不肖点了点头,接着轻声道:“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一个家里还有一个父亲,他娘在他很小的时候的就死了,从我来这里开始他就每个月给家里寄点钱;还有一个刚刚和街坊一家的姑娘订婚了,可还没缺钱办喜事,就来了;剩下的几个,差不多也都是这样,咱们屋子里的人差不多也都是这样。”
天上的云堆积起来,越发显得浓厚,风里面带着一丝寒意意,卷起了墙角的尘土撒向高处,雪花里面开始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土腥味。
张不肖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每个人的家里都要给一点安家费。”从mén缝里吹进来的风卷起了他的头发,声音在外面呼啦啦的风声里,听不大清楚。
“我刚来的时候和你们想的差不多一样,家里也和你们差不多一样,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在这和田城里面创下一番事业来。不说闹他个天翻地覆,最起码也要让他们听了我的名字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所以只要你们用心做事,我就都能看得到。”张不肖淡淡道。
“可是不管怎样,你们这些人,一定得给我好好的,出来了不容易,再不好好的,就对不起家里的媳妇和二老。”
张不肖站起身,默默站在那里。
屋里人都不说话,过了片刻,张不肖突然开口看着那个李哥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二老都在,还有两个娃娃。”李哥终于开口,“大的五岁了该上学了,小的还得媳妇抱着。”
“那你比我还强点。”张不肖叹了口气,“我家里只有一个老娘,老爹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没了,我十四岁开始出来,到现在,只在几天前见过我娘一面,就那么一个兄弟,现在估摸着也恨死我了。有家有室好,有牵挂,心就不会野,以后这屋里的这些个兄弟就jiāo给你了,一个个都给我看好了,少了一个,伤了一个,你就想想你对不对得起他们家里的人,你要知道,这些人和你一样,都是背着家里的希望出来的。”
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张不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个李哥就已经蹿到了张不肖的面前,一把把张不肖推到了里屋,自己一把把mén拉开,大踏步走了出去。
澹蛋手里七寸来长的短刀被一只干瘦的手紧紧的捉住了,刀身乌黑,在雪光下没有丝毫的反光,澹蛋装着站立不稳的样子,身子一歪,脚就朝上踹去,澹蛋身后那人没动,等到澹蛋的脚将要踢过来的时候另一只手抓住一抖,澹蛋便唉哟大叫一声,踝关节已然被卸了下来。澹蛋暗骂一声,空着的一只手,朝上便挥了出去,身后那人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招,身子一弓,反脚一挑,砸到了澹蛋的手腕上,手腕便无力的垂下,身后那人仿佛所有的地方都长着眼睛,每一招都是对着关节出手,既不是致命招,但是就叫人再没有任何的力气,而且澹蛋惊讶的发现,身后那人所有的出手都没有任何的声音,虽然快,但是轻飘飘的,一点即过,但是劲道大得吓人,如同钢锥一般,一点一啄,皆是痛楚。
身后那人捏着澹蛋的胳膊,借着扭腰的力气将其按倒在了雪地上,身后那人的力度很大,澹蛋听到了很清晰的关节开裂的时候的声音,澹蛋紧紧的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身后那人的手一松,澹蛋的身子翻转了过来,这才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