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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金瓶梅传奇-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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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又边哭边道:“奴家自知心性不好,又是长得丑,寻那前几个男人,皆是因他嫌弃我相貌,整日价寻花问柳,奴气愤不过,多有争吵,打散骂散的。我自嫁你,向是不曾错待,多是忍让,只你到这严府,得了官身,金银又来的多,便又夜夜不回,只寻婊子诀活;我自忍耐不过,便才放起刁来。昨夜来寻你,遇那厮生事,也只图对你报复。自是瞎了眼,不想那厮竟是你家主子,夫妻两个又全落入这贼人手中!”
  汤裱褙叹道:“说不得了。如今只是哪里寻那画儿与公子。”
  婆娘道:“便没有时,他敢吃人不成?”
  汤裱褙道:“怎地,你道他不敢吃人?他自是那阎罗殿里的二阎君,尽掌着人间的生死簿哩。莫道是你我之辈,便是朝中那夏言、张经、杨继盛等人,何等显赫,因伤恼了他父子,只在皇上耳朵里吹些风儿,便革职的革职,拿办的拿办,不知有多少人,作了刀下之鬼!”
  婆娘惊道:“这般说,这里便是虎狼窝了,不定几时,拿你个过错,莫道官职,只怕是性命也保不得了。不如我们仍回王府,只过得个安生日子!”
  汤裱褙慌忙低声拦道:“只莫乱说,若被他听到,端的又生祸。他自那杨继盛死,便与王府结了不解之仇,平时里提起时,便恨得心里出血。如今王抒又因边兵失势,那王府是万万去不得的!”
  夫妻俩又说半晌,汤裱褙只怕交不了帐,又去王府寻画。将近门前,只是无颜进见,怕说不得什么,先自怵了,打个晃身便回,一连数日,皆是如此。世蕃问起,便道王世贞未回,将话语诓瞒过去。正是:箭在弦上弓难开,身骑虎背下亦难。
  话分两头,单说世贞从苏州返京,调职任青州兵备副使。偶患小恙,整日里神思不安,身心恍惚。夜夜人梦,又时时梦见那隐娘与柔玉篷头而来,或喜、或哭,尽将那往事,在梦中搬演。梦里惊醒,再睡不得。长夜寒灯,泪湿枕角,追怀往事,心下侧然,哀叹之声,与暮鸦咿哑之音相应。世贞思情良苦,为隐娘并柔玉各作无题一律:。
  其一云:
  初识娇容忆上元,风流自笑百花前。奈何芳心难为久,一夕风雨苦调残。
  沦落身为天涯客,红颜薄福实堪怜。但有愁填埋恨海,更无石可补情天。
  其二云:
  天生傲骨欠温存,误尔良辰酒一樽。青衣儒冠别家去,雾鬓凤鬟一段魂。
  穷途怕理相思曲,惊泪只弹丹青恨。鸳镜分飞知何觅,梦醒空望远山新。
  这日世贞正在书房读书,家人莫成,匆匆赶来,气喘吁吁,模样甚是慌张,进门道:“公子,却是不好了。”
  世贞道:“何事如此惊慌?”
  莫成喘息片刻,方定下心来道:“方才汪爷汪侍郎使家人转信来,道是他前日去那严府赴宴时,严嵩老贼识破咱献与他那《清明上河图》是假本,恼羞成怒,道是讥讽戏弄他。汪爷只讲恐他无端生祸,望公子早做防范!”
  世贞道:“老贼原不甚识画,他如何便知有假,敢是汤按稽献媚?”
  莫成道:“汪爷讲,是那唐顺之识破。前时老爷降俸,便是他去那蓟镇巡兵生得事端!”
  世贞道:“知道了,退下吧!”
  莫成只不放心,道:“那老贼忒是狠毒,公子须多多防范才是!”
  世贞道:“我原无真本,怎道骗他,便是摹本,得之何易,送与他时,已是给他脸面。区区小人,怕他作甚!”
  莫成苦苦劝道:“公子不可不防,那严家父子,见缝下蛆,便鸡蛋里也寻骨头,没有做不出的坏事!如今他恼了,不如公子去拜拜老贼,将话语说开。”
  世贞冷冷笑道:“若是乞食老儿,我拜他几拜,不耻为贱;只这老贼,便望他一眼,我自矮三分。便他来拜我,见与不见,也要看我高兴否。”
  莫成见他狂傲,心下叫苦,苦苦劝道:“公子且忍一忍,还是去的好,不合将他惹恼,无端又生是非。”
  世贞冷笑道:“这般小人,知甚情理。你给他脸面,他道你软了,反踩着鼻子拽眼毛,益发得寸进尺!”
  莫成见劝不得,摇头叹一声去了。
  几日无事。这日世贞,正自园中舞剑,莫成又慌慌入报,道:“严公子寻上门来,欲见公子。”
  世贞冷冷说道:“你只道我小恙在身,改日再见!”
  莫成道:“严公子怒气冲冲,来人甚多,恐他寻事端!”
  世贞怒道:“你只将门首守定,我偏不肯见!”
  莫成见他恼怒,岂敢再则声,悄悄退下。走不得半个时辰,忽听门外人声喧嚣,恰似厮闹起来。世贞顿时大怒,身着中服,一手提剑,向门首走去。将近门时,见一伙家奴,正向里拥,莫成叉开双手阻挡,哪里阻挡得住。世贞扬起剑眉,瞪圆眼睛怒喝一声道:“哪个敢无礼!”
  奴才见是世贞,先自吓得软了,退闪两边,唯世蕃大摇大摆,从人道里走来,见到世贞,嬉皮赖脸,拱一拱手道:“贤弟果好情致,独自吟诗舞剑。怎拒愚兄于门外?”
  世贞勉强还礼,讥讽道:“东楼兄如此众多人马,打将入来,我只道又去哪里捉拿逃妾,走错了府第,有失迎候!”
  世蕃厚着脸皮笑道:“贤弟果真好玩笑,便有小妾逃至尊府,只消贤弟受用便是了。”
  世贞淡淡笑道:“世贞决非鼠辈,岂肯夺人之美!”
  那世蕃脸面一红,欲怒又笑道:“愚兄妻妾之中,美者甚多,贤弟若有所爱,愚兄自当奉上,何有夺美之谈?”
  世贞见他只是赖着脸皮搅缠,自不耐烦道:“你今日至此,有何见教?”
  世蕃嬉皮笑脸道:“我不说时,你自晓得?”
  世贞见他无伏,愈加气恼三分,道:“君若有坦荡之言,尽讲无妨,只是耍笑,休怪失礼了!”
  世蕃见世贞欲退,慌忙一把拉住他手儿,冷笑一声,道:“令尊边兵失事,如何幸免,贤弟可知是哪个周全?难道一个三品的宫,抵不来一张画儿?怎敢便使摹本诓我?虽然一物甚微,你移真弄假,瞒天过海,暗里私造,敢是欺人太甚!”
  世贞仰天大笑道:“我府中之画,你欲求时,便送与你,足见高情。便系摹本,只此一图,何有诓骗之言?如今反上门怪罪,真是可笑!”
  只此一语,说得世蕃恼火,蓦地翻转脸色,怒道:“哪个求你画来,只是你令尊,谢我救命之恩,将那画儿献我,不想你暗里作鬼,以假乱真,诓我系小事,你违背父命,有失家教。闻名天下之才子,却作这等苟且之事,不怕意大下人耻笑?现有令尊亲笔书信在你府上,如何说的?”
  世贞见他信口雌黄,说谎话只当家常便饭,更不知脸红,愈觉可气、可鄙,冷冷笑道:“你还晓得有父命、家教,我问你,伪造家书,暗行敲诈,该当何罪!”
  世蕃一惊,知道汤裱褙伪造书信之事败露,唬不得了,遂又赖下脸皮笑道:“凭你说的天花乱坠,那画儿假是假,真是真,是假真不得,是真假不得!不是愚兄粗直,料尊寓并无多少箱笼,同到里面一看,也就释了疑心。况你我兄弟乃世交,就是尊眷相见也无妨。”
  世贞道:“我心无欺,要看也无妨,你可同我来。”
  世蕃本欲寻事,便朝家人挥手喝道:“小子们,一同进去坐坐!”
  世贞见众人拥来,知是闹事,欲待拦阻,那家人早已蜂拥而入,自是晚了,不由大怒,劈手揪住世蕃道:“此乃朝廷命宫宅第,便有不公不法,也要请旨定夺。如今光天化日,怎敢纠集乌含之众,擅自搜查官宅,你可知罪么?”
  此时,众家人闻知主人生怒,纷纷赶来救护。挤了一堂。尽将严府家人拦住,老夫人闻听喧嚷声急,也慌忙赶来,自认得是世蕃。见世贞一手拎剑,一手将他抓住,几个家人,走上前也欲捉拿世蕃,慌忙骂道:“世贞不可无礼!该死的奴才,还不请严公子到厅内来坐!”
  世贞不敢违母命,先放了手,几个家人,见老夫人生怒,也自退去。老夫人近前,只赔笑向世蕃说道:“公子多时不来,请到里面用茶。有甚么话,里面好讲!”
  原来那世蕃被世贞抓住,又见他剑闪寒光,已是胆怯,悔不该一时逞性子。
  如今见老夫人喝退世贞与众人,又尽将好言相劝,一时得意,又骄横起来,梗起脖儿,趾高气扬吼道:“小子们,尽与我搜来!”
  一班奴才,见主子逞起威风,呐一声喊,一齐抢人内室,只惊得女眷丫环呼叫躲闪,四散避去,见屋里静时,奴才们争相下手,只乒乒乓乓乱翻箱笼,又将床上床下,粱头地角,书房厨房,后园井厕恣意搜寻起来。老夫人怎见得这等场面,又急又气,头昏眼花,身子晃几晃,险些跌倒,被丫环搀往屋里去了。世贞恶气难咽,只因母亲年迈体弱,恐怒将起来,惊吓老人,砰地一声,将剑入鞘,只仰天独叹。独世蕃摇头晃脑,自知道奈何他不得,洋洋得意,只盼搜哪珍画出来。正是:噬羊若狼虎,追燕似皂雕。一朝权在手,王法脑后抛。
  且说世贞自有一班相厚的同僚,闻听此信,吩纷赶来探问。及进得院内,见老夫人气喘昏晕,独自坐立不稳,世贞仰天怒目,神情冰冷,如青石雕刻一般,独世蕃吆五喝六逞狂,指使豺狼般恶奴,在屋里乒乒乓乓到处乱翻。因上前解劝世蕃道:“且休生怨,有事好商量,莫要动粗伤了脸面。”
  世蕃见来人甚多,又大都是朝中官员,心下先自怯了,恐事情闹大,张扬出去也不甚雅。只将谎言诓道:“只不干你们的事,我有小妾,逃入他府中自来寻她回去。便惊动他府中,也出自无奈!”
  莫成见他如此诓骗,只向地上呸的一声,与他争辩道:“你刚刚还说是寻什么画儿,见人多时,凭空又道是寻你什么逃妾,堂堂相府公子,朝中三品之官,说谎话也不脸红,也不伯大风闪了舌头!”
  世贞喝莫成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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