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废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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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自牧就说:“曼文你也知道我们古城是个小山城,没有什么大的工矿企业,也就没有什么多的就业机会。而且时下的社会风气不好闲散人员比较多,若是让莫桐在家闲呆着总是不太好的,我有些熟人在外面,你若是想让孩子多磨砺一下的话,那就只好将他带到外面去学着做些事情。
张曼文心里格登的跳了下,要将儿子送到远方去。她是极不愿意的也是舍不得的,可是、可是……她痛苦的思索着说:“除了这就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吗?”胡自牧见妻子有些动摇了,心里暗喜自己这以退为进的策略:“除非让他在复读一年看看他的造化,要是他真的厌倦了原来的读书环境就让他直接去上自费的大学,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是要比现在就怯生生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做事情的好。因为上了几年大学一者年纪大了、阅历多了,出来做事情会少遇一些困难。曼文你觉得怎么样呢?”
胡自经也接着说:“嫂子,我看大哥的话不无道理,莫桐现在年纪小承受能力低,如果冒冒然的就这样让他出来做事情,一遇到什么挫折的话恐怕是会在他的心灵上留下阴影,不利于他的健康成长。再说依咱们的家境也不急着要孩子出来做事情贴补家用。”
张曼文暗自叹息下,说了老半天还是要按着丈夫的意思办,看来自己方才所捍卫的观念,看似坚固得跟城墙一样,实际上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微蹙眉头,口中如塞了块棉花般说不出话来,明明看来丈夫以将儿子的决定权交给自己了。可是自己却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她感到自己就象一艘失了锚的小船滴溜溜的在原地打转,找不到开航的方向。
林筠仪在旁说:“嫂子你也别太操劳,事情到了头的时候,该怎么样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张曼文从迷糊的意识中醒过来,她用手按了按脑门虚弱的说:“啊---自牧,我好象老毛病又犯了,心里直发慌。”胡自牧听了慌忙搀扶着她进屋去。
待胡自牧将妻子安顿好,下了楼时,胡自经夫妇询问了下张曼文的情况便起身告辞了,胡自牧就将他们送至门口作别,望着他们夫妻远去的背影,他心里百感交集。妻子临睡时对他说;‘孩子的事情你就看着办’的语气极其的无奈。使他内心不安的很,他一直深爱着妻子惟恐她受到半点惊吓,只是在这个问题上一再的拂逆她的心意,此时虽说几经波折征得她的同意,但胡自牧的心里没有半点快意。
张曼文将卧室里的暗红色绒布做的窗幔拉上,以遮蔽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卧室里的光线一下子柔和了许多,但热气还是无时无刻的从外向里渗透,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幔形成一个巨大的红圈,投射在粉白的床垫上。张曼文就倚靠在床上手捧着本宋词,她刚刚午睡才醒,脸庞上红红的枕印还没有完全消退,院外梧桐树上的夏蝉无休无止的叫个不停,叫得她心浮气燥,睡后的适意被驱赶得一干二净。她放下书本把莫桐唤了进来说:“莫桐妈好久没有看见你写毛笔字了,你就在我房里练练吧。”
莫桐拿来笔墨问;“妈妈你要我写什么?”张曼文凑巧刚翻看到柳永的那首《定风波》就说:“我念一句你就写一句吧!自春来,惨绿淡红,芳心事事可可……”张曼文放缓语调轻声念道。她很喜欢柳七的词尤其是这首定风波,此时更触动她的情怀,诗者心声也---柳永情绪不佳,在他眼里连春天那份生机勃勃的景象都成了惨绿淡红。那么自己何曾不是呢---自入夏来先是梅雨后又是酷暑,让她这蒲柳之质极感不适,紧接着莫桐高考后出路的问题又象毒蛇般的绕在心头上。昨晚、昨晚……她心绪一动又想到那夜的情形,唉!该如何告诉儿子这最后的决定呢。她声音忽然停了下来,莫桐有点意外的抬头问道:“妈妈你怎么不念了”。
“哦---我怕念得太快了,你跟不上”
“不会的,我写也蛮快的,你就接念下去吧!”
莫桐如是说,其实他写得也不是很认真,字迹也过于潦草。怀里揣着那份检讨书中午没有来得及交给父亲,现在放在身上沉甸甸的。他很想从母亲口里知道一点点新的信息,但母亲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这样意思,而是继续念着她的词,他也只好重新打好精神接着写下去。
“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弃躲,针线闲沾伴伊坐,和我不使年少光阴虚度。”写得真好,张曼文暗自谓叹下,用她那纤长的手指轻弹了书页,她直觉柳永这最后几句简直就是为她而写的,与儿子天天相伴看书、写字,这种时光是多么的甜静美妙啊!她决定将刚才那份烦恼暂且抛到脑后,全心身的享受一下眼前这美妙的一切,不管它是多么的短暂!
傍晚,胡自牧坐在大厅里,莫桐就将自己写好的那份检讨交给了他跟前,胡自牧头也不抬一下说:“你念给我听一听。”莫桐脸一热拿起检讨书一字一顿念到:……爸,我错了。我不该胡思乱想的不想读书,我对自己的这个念头深感后悔,我已经认识到了不读书的严重性,这是目光短浅没有远大抱负的人才会有的想法。我在这一点上是让爸爸失望了,究其原因是我思想懒散、意志薄弱对于平时老师所传授的知识,没有及时的领会,造成学习上困难重重又没有勇气面对和解决,而是当了一个逃兵……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一定好好学习好好改正……”
莫桐好不容易才念完,胡自牧这时才将抬头望着儿子冷冷的说:“完了,就这样的完了。”莫桐额头泌出细汗楞在原地机械似的点点头,胡自牧就将儿子手中的检讨书拿了过来,匆匆一览,看后将它随手一扔在茶几上说:“轻描淡写,油腔滑调,这样的检讨能深刻吗?能让你体会有多深,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读书条件是多优越。以前的人半点都比不上你,可是他们仍然刻苦用功,你知道什么叫悬梁刺股、什么叫凿壁借光吗?他们那些古人甚至还把萤火虫抓来照明,对照他们,你就不觉羞愧!”
莫桐被说的一个头两个大般,脖子后面冒出的汗珠流淌进衣领里的感觉,就跟蚂蚁在皮肤上爬行,他一动不敢动的站着。胡自牧掏出钢笔在儿子的那份检讨上勾画、圈点起来说:“你这些改掉……把后悔改成羞愧难当,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后悔有什么用,还有把我刚才说的那些古人勤学的事迹增添上,你听明白了吗!”胡自牧盯着儿子发问“把这些加上,再重新的眷写一遍,贴在床头上。日省三遍牢记在心。”莫桐诺诺连声,伏身拾起茶几上的检讨,飞似的逃上楼去。
胡自牧这几天颇有点孤家寡人的味道,妻子老是推托身子不好躲在书房里,整天和他少言少语。儿子更是被他吓破了胆子,一听到他的脚步声,一看到他的人影儿就马上躲避到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他心里委实不太痛快,索性就告了一下午的假不去报社上班,呆在家里偷闲半日。
他到庭院里将自己上次逛花鸟市场买的景盘掏腾出来檫洗干净,又把那日在路边拾检来的几块形状古怪的煤渣块摆放在景盘上,蹲在一边心里构思该怎样做一个假山盆景。他把几块大的煤渣放在盘的两边,余下的几块比较修长的煤渣就附上上面,中间再有两两三三的放置一些小煤渣,他来回的摆弄几次心里大致有了个轮廓,就打量如何把渣底打磨平,他想起吕三家有个手摇小砂轮,便兴冲冲的用个黑色的塑料袋把那些煤渣装好提到吕家。
吕三正光着膀子在院子里修他的三轮车,看见胡自牧提着袋子走进来,就说:“兄弟你有事吗?”胡自牧笑呵呵的将袋子打开给他看说:“三哥你家不是有个砂轮吗,我想借用它打磨这些煤渣。”吕三看着那袋子的煤渣大感不解的说:“你整这个东西干什么用啊?”胡自牧就说自己想用这些煤渣做个假山盆景,吕三听了哈哈大笑说:“自牧你们这些当官的人呐!真是吃饱饭撑着了,闲着没事情做了,去折腾这些瞎玩意有什么看头的。”
胡自牧陪笑说:“人各有所好,我就喜欢弄这小玩意儿。”吕三接过袋子说:“兄弟你告诉我该怎么磨,我给你弄。”胡自牧就在一旁比画着形状,吕三就按他说的意思把煤渣加工好,胡自牧千谢万谢的回到家里把那些整好的煤渣放到水中浸。
然后再提出来放在地上等水稍微收干,就到柴火间里拿出些水泥灰均匀的撒在煤渣块上面,待它风干后自然就和假山石的颜色差不多了。他把那些煤渣块底上涂上强力胶按心中原先所设想好的位置盘上摆放好,渐渐的一个假山就有雏形。他又到围墙根下用小土铲将那些长有绿苔的泥土,小心翼翼的铲到盘里敷到假山上,这样就更显得逼真。
胡自牧眯着眼睛摆弄着自己的杰作,良久他发现好象少了些花草,他想自己卧室里的那盘文竹来,要是把那文竹移植到盆景里那可是山木相映成彰,他一想到这也顾不上洗手就去找张曼文,文竹是她栽培的,要想动文竹是要征得她同意。
张曼文在书房看见胡自牧灰头土脸的两手都是泥土就问:“自牧你怎么弄成这样?”胡自牧把一摊笑着说:“曼文前些日子我不是在外面捡几块煤渣回来,跟你说想自己做个盆景嘛!”张曼文说:“莫不成你一下午就摆弄那个东西吗?做得怎么样了。”胡自牧忙说:“弄得差不多了,这不我还想向你借那盆文竹做点缀呢!”张曼文头一歪说:“我先看看你做得个什么模样,莫不要不伦不类的还搭上我的文竹不死不活。”
胡自牧见妻子这么说就领着她到了院子里,张曼文蹲在那盆假山面前凝神看了会儿才说:“你去把文竹拿来吧!”胡自牧听了就转身上楼把那盆文竹捧了下来,却见张曼文拿着个小树枝在假山上比画就说:“曼文你别动那胶水还没有干呢。”张曼文向他白了一眼说:“你弄这个小玩意怎样也不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