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兴衰演义-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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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侈昏暴,喜怒无常,人不自保。后父坚,位隆望重,天元忌之,坚不自安。天元备法驾,幸天兴宫,不豫而还,是日即殂。
坚自为丞相,总知中外兵马事,革宣帝苛酷之政,更为宽大,躬行节俭,中外悦之。因召公卿谓曰:“欲求富贵者,宜相随坚。”夜复召太史庚季才问曰:“天时人事何如?”季才曰:“天道精微,难可意测,以人事卜之,符兆定矣。”独孤夫人亦谓坚曰:“骑虎之势,必不得下,励之。”坚乃以世子勇为洛州总管,大杀诸王之不附己者,遂篡位。静帝阐下诏,禅位于隋,在位三年,北周亡。起陈文帝丁丑,终陈武帝辛丑,凡五主,共二十五年。窦毅之女,闻周主禅,身投堂下,抚膺叹息曰:“恨我不为男子,救舅氏之难。”毅及襄阳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灭吾族矣。”由是奇之。及长,以适唐公李渊,后代隋而有天下。
却说隋高祖文帝坚,小字那罗延,魏恭帝赐姓普六茹,本姓杨氏,宏农华阴人,今陕西西安府华阴县是也。汉太尉震之后。父忠,仕魏及周,以功封隋公,坚袭爵。坚生而有异,母不能鞠。宅旁有尼寺,一尼抱归以鞠之。一日尼出,付其母自抱,角出鳞起,母大惊,堕之地。尼心动,亟还,见之曰:“惊我儿,致今晚得天下。”及长,相表奇异。坚深自匿晦,至是位,都长安国,号隋。立独孤氏为后。后谦恭,好读书,言事多与隋主意合,甚宠惮之,宫中称为二圣。隋主弑故静帝阐,尽灭宇文氏之族,自周太祖以下,子孙皆死。隋高颖、苏威同心协赞,政无大小,帝悉与之谋,数年之中,天下称治。隋灭后梁,又灭陈,合天下为一统。其灭梁、灭陈事,已见二十三回,不赘。《纲鉴》纪事,以隋接陈,以隋文帝开皇九年,直接陈后主祯明二年。隋仁寿宫成,帝幸之。时天暑,役夫死者相次于道,杨素悉焚之,帝不悦。及见制度壮丽,大怒日:“素为吾结怨天下。”素虑获谴,封德彝曰:“公勿忧,俟皇后至,必有恩诏。”明日,后劳之曰:“公知吾夫妇老,无以自娱。
盛饰此宫,岂非忠孝。“赐赍甚厚。素荐德彝,帝擢为内史舍人。帝以盗贼繁,多,命盗一钱以上皆弃市,或三人共盗一瓜,事发即死。天下懔懔,有数人劫执事而谓之曰:”吾岂求财者耶?但为枉人来耳。尔为我奏至尊,自古以来,体国立法,未有盗一钱而死者,尔不为我以闻。吾更来,尔属无噍类矣。“
帝闻之,乃停此法。
帝性严重,令行禁止,勤于政事。每旦听朝,日昃忘倦。
虽啬于财,而至于赏赐有功,即无所吝,将士战殁,必加优恤,仍遣使者劳问其家。爱养百姓,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其自奉养。务为俭素,自非享宴所食,不过一肉,乘舆服御,敝者随令补用,后宫服瀚濯之衣,天下化之。大夫率衣绢布装,带不过铜铁骨角,以故衣食滋殖。他库盈溢,受禅之初,民户不满四百万,未年将近九百万。然猜忍苛察,信受谗言,文法自矜,忌刻临下,常令左右觇视内外,有过失则加重罪。又患令吏赃污,私使人以钱帛遣之,得犯立斩。每于殿廷捶人,一日之中,或至数四,功臣故旧,无始终得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敌,此其所短也。
初,帝使太子勇参决政事,时有损益。勇性宽厚,率意无矫饰,帝性节俭,而勇服用多侈,恩宠始衰。勇多内宠,嫡妃无宠死,而多庶子,独孤后深恶之。晋王广弥自矫饰,为夺嫡计,后赞帝废勇及其男女并为庶人,而立晋王广为太子,天下同日地震。其后独孤后先帝而崩,及帝寝疾,杨素、柳述、元俨皆入阁侍疾,召太子入居殿中,太子预拟帝不讳后事,为书问仆射杨素,素录事状以报,宫人误送帝所,帝览之大恚。帝所幸陈夫人,陈宣帝女也,极有美色。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愈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以付大事,独孤误我。”
乃呼柳述、元俨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阁为敕书。素闻之,以白太子,乃矫诏执述、俨系狱,追东官兵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令右庶子张衡入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在位二十四年。甫后,太子封小金合,遣使者以赐陈夫人,夫人以为鸩毒,惧甚,发之,乃同心结也。夫人恚而却坐,下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是夜太子烝焉。明日发丧即位,是为炀帝,矫称高祖诏,赐故太子勇死,不为置嗣。徙柳述、元俨于岭南。初,高祖惟与独孤后相爱,傍无姬妾,五子同母,章谓必相和睦。其后互相猜忌,五子皆不得寿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6回 四十年弹指过海内风尘
诗曰:
九里山前古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
乌江流水潺潺响,仿佛虞姬哭霸王。
霸主乌江血未干,长陵树老朔风寒。
千年暗草埋金谷,几辈征夫老玉关。
去乌销沉云漠漠,野花零落水潺潺。
豪华一去无踪迹,留得虚名纸上看。
却说隋文帝即篡周,复灭后梁,至九年正月,又灭陈为一统。子杨广,既弑父,复杀兄,于弑父之夕,又烝淫父妾而篡立。广小字阿摩,文帝第二子。初封晋王,既篡位,是为炀帝。
立皇后萧氏,命杨素营东京宫室,又敕宇文恺与舍人封德彝等营显仁宫,南接皂涧,北跨洛滨。发大江以南,五岭以北奇材异石,输之洛阳。又求海内嘉木异草,珍禽奇兽,以实园苑。
自长安至江都,引谷、洛、河、江、淮诸水,各相通为水道,广四十步,傍筑御道,树以柳,沿途置离宫四十余所。又遣黄门侍郎王宏等往江南造龙舟及杂船数万艘。东京官吏督役严急,役丁死者十四五,所司以车载死丁,东至成皋,北至河阳,相望于道。筑西苑,周二百里,其内为海,周十余里,为方丈、蓬莱、瀛洲诸山,高出百余尺。台观宫殿,罗络山上。海北有龙鳞渠,索纡注海内,缘渠作十六院,门皆临渠,每苑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楼观,穷极华丽,宫树秋冬凋落,沼内亦剪彩为荷芰菱茨,乘舆游幸,则去水而布之。十六院竞以肴馐精丽相高,求市恩宠。上好以月夜纵宫女数千骑,游四苑,作《清夜游曲》,于马上奏之。
行幸江都,发显仁宫,出洛口,御龙舟。舟四重,高四十五尺,长二百尺。上重有正殿,内殿,朝堂;中二重有房百二十间,皆饰以金玉沉檀,以处美女妃嫔;下重内侍处之。皇后乘翔螭舟,制度差小,三重。别有浮景九艘,挽船美女九千余人,谓之殿脚女,皆衣以锦绣之彩,艳冶夺目。余数千艘,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蓄客乘之,挽船士八万余人,舳橹相接二百里,照耀川陆,骑兵翼两岸而行,旌旗蔽野。
所过州县,五百里内皆令献食,多者一州至百辇,极水陆珍奇。
后宫厌饫,将发之际,多弃埋之。新作舆卫仪服,课州县送羽毛,民求捕之。殆无遗类。乌程有高树,逾百尺,上有鹤巢。
民欲取之不可得,将伐其根,鹤恐杀子,自拔羽毛投于地,时人或称以为瑞。置洛口仓于巩东南原上,城周二十余里,穿三千窖。置加回洛仓于洛阳,北七里,城周十里,穿三百每窖皆容米八千石。发丁男一百余万以修秦始皇时万里长城。杀高颖、贺若弼、宇文弼、薛道衡等,先朝旧臣及忠谏之士皆死。
炀帝善属文,不欲人出其右。薛道衡死,乃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炀帝北巡,车驾发榆林,甲士五十余万,旌旗辎重,千里不绝绝。突厥启民可汗秦庐帐以俟车驾,帝幸其帐,启尼秦觞上寿。帝大悦,赋诗曰:“呼韩稽颡至,屠耆接踵来。何如汉天子,空上单于台。”赐各有差。西域诸胡多至张掖等郡交易,帝使史部侍郎裴矩掌之。矩知帝好远略,诸商胡至者,矩诱访诸国山川风俗,撰《西域图纪》三卷,合四十四国,入朝奏之,帝于是慨然慕秦皇、汉武之功,将通西域,四夷经略,咸以委矩。自是西域诸胡往来相继,所经郡县疲于迎送,糜费以万万计。西域诸胡来朝献地,置西海等郡。诸番来朝,陈百戏于端门以示之,终月而罢,所费巨万。诸番入丰都市交易,先命整饰肆店,盛设帷帐,珍货充积。胡客过酒食店,悉邀入,醉饱而散,不取其值,绐之曰:“中国丰饶,酒食例不取值。”胡客皆惊叹,其黠者觉之,见以缯帛缠树,曰:“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体,何不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
市人惭,不能答。帝称裴矩之能,谓群臣曰:“裴矩大识朕意,凡所陈奏,皆朕之成算而未发者,自非奉国尽忠,孰能如是?”
征高丽王元入朝,不至。裴矩说炀帝曰:“高丽本箕子所封之地,汉晋皆为郡县,今乃不臣,当陛下之时,何可不取?”
乃下诏伐高丽,敕幽州总管元宏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昼夜立水中,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十三四。总征天下之兵,无问远近,俱会于涿郡。又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洛口诸仓米至涿郡,舳舻相次千余里。载兵甲及攻取之具,往还在道,常数十万人,死者相枕于道,天下骚动。于是始相聚为群盗。七年冬,邹平民王簿倡乱,拥众据长白山,剽掠齐济之郊,自称知世郎,言世事可知也。又作《无向辽东浪死》歌,以相感动,避征役者多往归之。凡二年,为张须随所灭。窦建德起兵漳南,能倾身接物,与士卒均劳役,由是人争附之,为之致死,称长乐王,寻改称夏王。张金称聚众河曲,高士达聚众清河,自是所在群盗蜂起,不可胜数。炀帝至辽东,高丽诸城各坚守不下。将军宇文述等九军,皆败于萨水而还。
初,大军渡辽,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