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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大唐风云录-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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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就是济世安民。他胸怀大志,家世上又是尚武的,在乱世之中岂不正好大派用场?”
  燕儿道:“怎么你懂得那么多?倒似李渊的肺腑全给你看透了。”
  “我一个小小仆役,知道些什么?这都是小姐平日一点一点的说给我听的。”
  燕儿见他脸上罩上一层崇拜敬慕之色,道:“瞧你倒很佩服冰儿。”
  “何止佩服!”王至大叫出来,“她是这世上最聪明、最能干、最果敢、最有谋略的人!她从来都没做错一件事,她永远都是对的!”
  燕儿心中一动,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爱着她?”
  “啊!”王至尖叫一声,双手捂脸,叫道:“我怎么配?我怎么配?她是尊贵的九天神女,可我……只是微贱的凡夫俗子!”
  燕儿怜悯的看着他,道:“你待她之心,她至死也不知,是不是?你从不敢对她说出来,对不对?”
  “不!”王至放下双手,面上又闪烁出骄傲喜悦之色,“她当然知道!从懂事起的那一天,她就知道!我父亲是崔家的一个家臣,在战乱里为救护崔家老爷而逝,全家便只剩我一人大难不死。崔家老爷十分怜恤我,便当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让我和小姐一起玩耍,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服,便似兄妹一般。小姐从小就跟我很要好,什么都跟我说,从不对我隐瞒什么。我也是如她待我一样对她。那时候……真是快乐极了!”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眼中现出做梦一样的神色。
  “我们小时候无数次玩那新郎新娘拜堂成亲的游戏。在我心中,我早就当她是我的妻子;在她心中,也只有我是她的丈夫……”说到这里,不觉语带泣音。
  燕儿柔声道:“既是如此,你怎地不娶了她呢?”
  王至忽地暴怒道:“我不早说了吗?要娶崔家的女儿,没有重金聘礼是不成的!我一个亲人都没有,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若不是崔家老爷的善心,我早饿死冷死了。我能衣食无忧,已是万幸,哪有余财娶小姐?”
  “她若当真爱你,便应视钱财如粪土,管她爹贪什么财?只管跟你跑不就成了吗?”
  王至凄然摇头,道:“你还是不明白!小姐不是这种耽于儿女私情的人。她早已跟我说过,她决不是嫌弃我身无分文。她说她相信我是有能耐的人,日后必能出人头地,不必担心没有钱。但是……我早说了,她不是贪他李家的钱,而是……而是我的地位卑微,再怎么了得,再怎么奋斗,也是孑然一身,决计不能与李家的家势相比。他们李家的子弟,一生下来已是贵介公子,只要稍一奋搏,便已是今天这般坐享江山、权势熏天。我又怎么能跟他们相比?小姐胸怀万丈雄心,她等不了我一步步的爬上去。她要的是嫁给李建成这李家的长子,就可一跃龙门,得到他李家的家业,以助她成就心中宏愿。”
  燕儿骇然道:“只是为了这个,她就不惜抛舍下你对她的百般好处,去嫁给李建成?那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王至恶恨恨的道,“她跟着我,只会一辈子湮没无闻,那她还有什么做人的乐趣?她嫁了给李建成,如今就是太子妃,再进一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从此清史留名、流芳百世!”
  燕儿冷然道:“可是现在她还未来得及做皇后便给李建成害死了,还谈什么‘清史留名,流芳百世’?”
  王至颓然道:“这都是因为李建成没有心肝,忘恩负义!”
  “也是因为你家小姐权迷心窍,有眼无珠,嫁错了他!”
  “不!”王至嘶声叫道,“小姐永远不会错!她永远都是对的!是李建成不好,是李建成不好!”
  燕儿在心中叹喟:“这王至对冰儿已痴迷到走火入魔的境地了。只要是她作的,便什么都对,错的只是旁人。她嫁给李建成,李建成就给她抬高了身价,她却没给李建成拉低了身份。她如今给李建成逼死,只因为李建成薄情寡义,却不是她所托非人。唉,建成对冰儿固是忘情绝义,冰儿对王至其实更是狠心无情,他对她却仍是这般死心塌地,天下竟有这样的男子啊!”
  只听王至又开始说起来:“那天,崔老爷叫我去,将他们陇西李家来求婚的事说了,叫我去转告小姐,看她的意思怎么样。那天……那天是怎么样的天气,我全忘了,只知道老爷每一句话都如五雷轰顶的落到我头上。我看得出老爷很高兴这门亲事,说是去问小姐的意思,其实已是铁定的事实。我不知怎样找到了小姐,她正坐在那草坪上,象碧波中的一颗明珠,头上戴着一个刚刚编好的花环,全是纯白的玉兰花。她手中还正在编着一个,见我来了,冁然一笑,可将她头上、手中的花儿全比下去了……”
  燕儿听到这儿,想:“其实冰儿的相貌只是平平,这王至‘情人眼里出西施’,竟将她形容得这般美艳!”但想到这是他一片痴心,又怎好说出这话来?只得仍是默默的听下去。
  王至继续道:“……我跑过去,跪在她脚前,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我看到她欢笑着的脸板了起来,眼里闪出我读不懂的光芒。我住了口,看着她的双唇,只盼她说出一句:”可是我不愿意!‘谁知,她说的却是’啊,这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情!‘我心里只叫了一声:“完了!’她后面的话我全没听见,只看到她又笑了起来,双唇不断的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越说越兴奋,白玉似的颊上抹上了红晕。忽然她一把抱住我,我一惊之下从懵懵懂懂之中醒过来,听到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知道你待我之心,你也知道我待你之心,我这心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但是,你要明白我们以后是不能在一起的。‘说着,她放开我,但双手仍抓着我的肩头,定神看着我的脸庞,看到我怔怔的落下泪,她却淡淡的笑了起来道:“去找别个漂亮的女孩吧!你要快快乐乐的做别人的丈夫,我也要快快乐乐的做别人的妻子,我们都要快快乐乐的做人,谁也不许哭鼻子。来,咱们勾勾手指,定下这个约来。’说着便伸出她青葱似的手指。我却不伸手,说:”你可以快快乐乐做别人的妻子,但要我快快乐乐做别人的丈夫,我办不到!不能天天在你身边、见到你的脸,我永远也不会快乐。‘她说:“别犯傻!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便硬是拉起我的手指与她的勾在一块,道:”说好了,可不许反悔!‘我说:“我不是不许你做别人的妻子,但是让我跟着你,我还是做你的奴仆,一生一世服侍你。’她只是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长大了,以后服侍我的只能是丫环使女,天天见着我脸的只能是我的丈夫。‘我不说话,只是望着她,心里想:“那也不一定的。’她伸出食指点一点我的鼻子,说:”你不要捣鬼坏我的好事啊。要不,我一辈子都会恨你的。‘我仍是不说话,口中一阵腥甜,后来才发现,那一刹间我已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之后,她就欢天喜地的缝绣她的嫁衣去了。我也有我的事情干,买了一把刀子,找个偏僻无人的去处,解决了我那烦恼的根源……“
  “什么!”燕儿大骇,失声道,“你……你……不是……不是……”
  “我并不是天阉,而是自己亲手挥刀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燕儿只觉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象是要从喉咙处蹦出来一般。却见他神色平和,好象在讲着一件最平常、最自然不过的事,而不是天底下最惨烈之事。
  只听他淡然的道:“除此之外,我还能样才可以相伴她一生?在这世上,除了她,我再没什么是要在乎的了。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牺牲,就是不做男人,那也没什么。”
  燕儿双手发冷,道:“他……李建成……知不知道这件事?”
  王至面上登现鄙夷之色,道:“他?哼,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不,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我一直就是这样,一直便是这么服侍小姐的。小姐跟他说,她惯了给我服侍,要将我带过来李家,他也就答应了。在他面前,我总低着头,装出一副卑微的样子,他便也将我看作是低三下四之人,从来没想到小姐和我之间会有什么不止于主仆的关系。小姐要嫁他,是她心甘情愿的,我也不恨他夺我所好。只要他不生出疑心,让我终其一生都能长伴小姐左右,他已经很对得起我了。谁想他没对不起我,却对不起小姐,那便是将他生吞活剥,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说完,仍是泥雕木塑似的呆坐着,殿中死气沉沉,阴寒森森。
  燕儿也不知愣了多久,忽地烛台上的灯花“扑”的爆了一响,她一惊抬头,猛然见到窗外天空已浮出鱼肚白,惊道:“天亮了!”
  王至如梦方醒,也“嗖”的跳起来,手执长剑,低声道:“我已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可以到太子面前告发我了?”说着目露凶光。
  燕儿淡然的道:“你有你的伤心事,难道我就没有?你要杀我,正好助我脱此苦海。”说着双手负于背后,昂然的望着他。
  王至显出有些自惭形秽,迟疑了一下,道:“太子如今视我为心腹,谅你也抓不着我什么把柄去告发我。”说着涌身跳出窗外,眨眼已消失在草木之中燕儿跌坐回榻上,刹那间只觉人世一切尽皆无谓,想:“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但我能到哪里去呢?”忽地那天在“长安第一阁”听到的那支小曲又在耳边响起:“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三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心中忽地大痛:“我离家已有多少年了?”屈指一算,竟是十年有多了!瞬时间,顿生归心似箭之念,那漠漠黄沙、那戈壁似削、那长河落日、那风吹草低……全都兜上心头:“家,家!我要回家!”她喃喃的说着,站起身来,游目四顾,只见殿内珠悬翠挂、金碧辉煌,忽都变成了俗不可耐、面目可憎!“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走,走,走吧!”她心意一决,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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