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云录-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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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见他竟还敢顶撞自己,更是恨不能举手一个巴掌就打过去,好不容易才遏止住这股冲动,道:“你既知比人差,就该安分些,别老在那儿玩弄你的阴谋诡计、丢人现眼了!”
李元吉扯高声音,道:“阴谋诡计?是谁在玩弄阴谋诡计?父皇派了钦差来下旨,不知是谁在背后玩弄阴谋诡计,将圣旨都敢挡压下去?”
那次青城宫晚宴后封德彝和萧禹没有宣读圣旨,他已经疑云大起,却怎么也不相信李世民竟会大胆到将圣旨都敢压下去,只道过得几天,圣旨还是要宣读的。谁知过得几天,圣旨不仅没有宣读,封萧二人反倒折回长安去了。他一打听,才知道李世民要二人回去要求李渊更改旨意。这么说,李世民是决计不会让不利于他的圣旨宣读出来的,哪怕是要他抗旨,乃至压逼李渊改旨,也要圣旨有利于他自己!有利于他李世民的圣旨,自然就不利于我李元吉!“我还是没有翻身的机会,李世民还是要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李元吉这些天来已不知在心里想过多少遍,“可是我李元吉岂是甘心受人欺凌还要哑忍不发的懦夫?”于是他想出了今日临阵败退的法子,要狠狠的报复李世民!
李世民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你别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谁!在这军队之中,谁是主帅?你犯上作乱,就是罪不容诛!”
李元吉将胸一挺,叫道:“好!今天我就是顶不住王世充的兵马,退了下来,那又怎么样?有种的就来治我的罪啊!反正父皇不在这里,你爱怎样胡作非为,想怎样折磨我,又有谁管得着?”
李世民酸溜溜的道:“我怎么敢治你的罪!你在河东打了个大败仗,将太原都拱手让人了,这样的大罪父皇也不追究,我小小一个秦王,怎敢说你半个不字?”
李元吉冷笑道:“是吗?你不是比父皇还厉害的吗?你想怎么对付我,何不就放马过来?在这里一味磨嘴皮子,可不是我李家的门风!”
“四弟!”李世民忽又改了称呼,“不错,我是厉害!在这军队里,有谁敢不听我的号令,我马上就砍了他的脑袋,绝不手软!但是,那是对别人而言;对你,我是不敢!我至少还怕一个人!”
“谁?你还会怕谁?”
“娘亲!我怕娘亲在天之灵,会指着我骂,说我残害手足、禽兽不如!所以,我才忍你!忍你!你知不知道!”
“娘亲!”李元吉突地气焰全消,往地上一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如果娘亲还在世上,你还能象现在这样欺负我吗?娘亲啊,娘亲啊!您怎地不开开眼,看看您的三胡给人家欺压得多惨啊!”
李世民狂怒道:“住嘴!你……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其实为了娘亲,我早该杀了你!是你!是你害死娘亲的!”
此话一出口,他登时惊得自己也呆住了。他怎么能这么想、这么说呢?诚然,他娘亲是因为生李元吉时难产而死的,但那时李元吉只是一个小小婴儿,怎能说是他害死她呢?这种事情是天意!没有人可以承担责任的!但是,虽然他心里明白,一个顽固的念头却仍是在他心内生根:“是他!是他害死娘亲的!”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他明白一切了!他恨李元吉!他一直都在恨李元吉!不是因为他现在贮心积虑的要害自己,也不是因为他曾害死了吉儿,甚至也不是他过去以为的是他不满于父亲李渊对李元吉过分偏心!而是因为他一直在认为是李元吉害死了他娘亲!他从李元吉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深深地恨他,从未停止过!
霎那间,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愁云惨雾的日子,仿佛又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啜泣声交织成一片不祥的乌云。大家都在哭喊:“夫人死了!夫人死了!”他仿佛又是那个不明世事的孩子,见到大人们都在哭泣,感到无名的恐惧,好象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电光一闪间,他仿佛又置身在那黑沉沉的房间里,只有床上那盖着母亲的一幅被单白得刺眼,白得象是一个幽灵伏在母亲的身上。他摸摸母亲的手,冷!冷得他觉得自己的手也给冷僵了,没有感觉了,好象不属于自己了!他看看母亲的脸,还是象平日那样的安祥平和,一点都不象是已经死去的人;倒象是才刚刚睡下,很快就会睁开眼醒转来。他小时候曾多少次在睡梦中醒来时发现母亲还没醒,他就这么伏在她怀里,侧着头久久地望着她的脸,静静地等待她睁开眼来,等待着她“噢”的一声欢叫,在他脸蛋上亲一下,叫道:“我的宝贝二郎!”不!这不是真的!她怎么会死!她怎么能死!
然后,他见到床边小小的摇篮里有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伸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不知从哪里传来叹息声:“就是为了这四公子,夫人才去了的!”他久久地凝视着这小小的包裹,小小的心灵在说:“是他!是他害死了她!”恨,就在这一刻埋下了!父亲对他的偏爱,只是加深了他的厌恶;吉儿的死,更将这仇恨刻入他的骨髓!但是,他早就在恨他了!而这,他到今天才突然明白!
李元吉一点也不知他心中此刻正转过无数念头,犹自趴在地上哀哀的哭,只觉自己委屈到了极点,老天对他的不公也到了极点!
忽然发现了自己对李元吉埋藏已久的痛恨,李世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恶心,令他再也没有气力在这个时候面对李元吉。他咬咬牙,沉声道:“滚出去!回去好好想一想你的所作所为,对不对得住娘亲!”
李元吉转头冲了出去。他也不能再在这帐中待下去了。再多待一刻,他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了要拔刀跟李世民拼命!
跟李元吉这一场大吵,李世民整天都心烦意乱,什么人都不想见,听见侯君集回来也没召见他。
直到第二天中午,李世民才召来侯君集,看了他从城中带出的长孙安世的回信。信中长孙安世表示愿归顺唐军,并将郑军守城的种种安排、装备都详细说明,其中便说到那以车轮状强弓发射的巨箭,说这武器威力强大,唐军不宜以硬攻来取胜。
李世民读了,笑道:“这玩意儿的厉害,我算是见识过了。他倒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说得未免太迟了一点。”
再读下去,信中说到夏王窦建德见唐军攻打郑军,郑军日渐衰弱,担心一旦唐军攻破洛阳灭了郑国便会势不可挡,下一步就要来歼灭他的夏国,因而已有意出兵帮助王世充。王世充对此大为高兴,欲派两个心腹去窦建德那儿商讨有关情况。因时机紧逼,长孙安世不及将此事告知,只有先设法做那出使夏国的使臣,替唐军打探消息,并请唐军想法子将另一个使臣王琬收买,以协同破坏郑夏两国联兵。
李世民大吃一惊。他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郑夏联兵了!王世充兵力既弱,人望又差,要胜他把握是很大的。但窦建德的夏军虽在兵力上弱于唐军,但他的军队近来连战连胜,士气甚高;而窦建德为人仁厚英明、深受爱戴,跟他们作战,李世民就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了。正因如此,他才拣软的柿子来捏,先向王世充下手。为免两面作战,李渊已向窦建德示好,与夏国保持友好关系,以防他站到王世充一边跟唐军对抗。夏军与唐军之间以前也有过冲突,但自洛阳大战开始后,李渊向其示好,两国关系大有改善,窦建德甚至送回了以前冲突中所俘虏的同安公主。而郑夏两国却一直交恶,战事不断。所以李世民虽也曾担心两国可能会出于唇亡齿寒之心而联合起来,但并没想到这种危险会即时出现。这时忽然知道这件事竟已迫在眉睫,不禁暗暗心惊。
他又想到应设法也将另一个使臣王琬也拉拢过来,但往下一看,发现二人出发去夏国的日期正是今早,不禁深深怨悔:“若我昨天就召见了侯君集,看到这封信,那就可以在昨晚让侯君集赶及去拉拢这王琬。如今可就太迟了!”白白丢了这大好机会,都是因为李元吉!他心中恨意更深。
但这时后悔也是无用,他收拾起这些扰乱心神的胡思乱想,命士兵召来长孙无忌等三人。他让侯君集复述了一遍,又将长孙安世的信给三人看了。
长孙无忌叹一口气道:“没能截住王琬,真是失策!除非安世有本事控制他,只怕不易改变郑夏联兵的计划。”
房玄龄道:“这该怎么办?我军要马上作出抉择:撤兵?还是不撤兵?一旦撤兵,这许久以来围攻洛阳就等于白干一场、前功尽弃;若不撤兵,我军两面作战,危险之极,胜固然皆大欢喜,败则不但洛阳破不了,我军反而会陷入腹背受敌、全军覆没的危地!”
李世民坚决的道:“无论如何,我决不撤兵!一日不下洛阳,我军绝不退回潼关!这一点无须犹豫,为难的只是应如何对付窦建德。”
长孙无忌三人听了,心中都嘀咕,想:“这么说,转圜的余地也未免太小了。为了一座洛阳孤城,真的要牺牲那么大?”他们都不大赞同李世民的意见,一时之间俱不作声。
李世民转头对侯君集道:“君集,你出入洛阳城,知道的情况一定不少。你看怎么样?”
侯君集本是一直缩在一个角落里不吭声,这时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道:“元帅英明!据末将在洛阳所见,洛阳能支持的日子不多了。如今我军已切断城中的粮草补给,里面极其缺粮,物价腾飞,一匹绢只能买到三升粟米,十匹布只能换来一升盐,连金银珠宝也是贱如尘土。城里的草木树叶都已被吞吃干净,很多人饿得没法子,将泥土放在水中摇晃,将浮上水面的泥尘捞出来,和着磨碎了的粟米粉末一起烤成烧饼吃,吃了的人无不生病,浑身浮肿、双脚发软。路边全躺满了这样饿死病死的尸体。城中人口已锐减了七八成,郑逆朝中即便是尊贵如三公尚书的官员,也不一定能吃得上糠麸,下级官员饿死的就更多了。王世充现在将仅有的一点口粮全拿来喂养守城的兵将,但这一点点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