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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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胆子太小了，我昨晚就是说说而已，谁想你会吓得一夜不回。”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现在就给我躺床上去。”
　　潋岚神色轻松，弯着唇角微微笑了：“不去。”
　　
　　　“你看吧你看吧！还说不是骗我，看来我今晚还是得窝在山上住一夜。”
　　　“想让我听话，你就得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你和那个老妖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玥微微一顿，才道：“你怎么还想着这件事呢，我回来打也让你打过了，解释也解释过了，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些解释都太笼统，你说你是为了答谢他对我的救命之恩才去帮他疗伤，可就你那点儿本事如何就能帮他了？”
　　　“娘子，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信任我了？”
　　　“我现在就信你。”
　　
　　离玥渐渐收起了调侃的神色，解释什么的最麻烦了。如果眼前的人信他，那就直接告诉这个人最后的结果，何必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听好了，能住在我这里的，永远都只有你。别的，我不想让你操心。”
　　
　　心口的承诺，即便是一只狐狸许下的。潋岚看着离玥的眼睛，又移目于他的胸口。
　　最终，潋岚轻轻一叹，却也带着笑意：“凭什么我总会这么容易就被你说服……离玥，你若一直有心，那我便就一直都有家了。”
　　
　　　“那娘子是不是可以不再‘发威’了？”
　　潋岚瞥了一眼下一瞬就原形毕露的离玥：“只不过比你稍微厉害了一点，看把你给吓得，你就那么不愿意当一回‘娘子’？”
　　
　　　“哎呦你可别这么轻描淡写的啊，整整一百年嗳。”离玥想起这事儿就后悔，“早知道那花种如此厉害，我就不给你吃了。”
　　当初潋岚只是身体虚了点儿，本也没受什么伤。所以那粒仙家身上结出来的花种就几乎全都转化成了道行，如此，潋岚便无意之中，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远远地把离玥甩在了后面。
　　
　　潋岚正要开口，却又顿住了，柳眉一紧低声警戒道：“他来了。”
　　道行的高低在此刻便显示了出来，离玥根本就没察觉到什么。潋岚起身走向窗边，推动半掩的窗扉，凝目远处，看见了那个他不想看见的人。
　　
　　　“到底是谁啊？”
　　　“是一个每次出现都没好事的家伙。”
　　　“…他？”离玥此时能想到只有一个人，“他又来干什么？”
　　　“肯定不是来找我的，你…”说到这儿，潋岚忽然一惊，转身叫道，“玥，小心！”
　　离玥哪里有时间反应，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努力集中精神时，离玥再看到却只是几束耀目的金光。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这些光束的中心，如同猫眼般狡黠诱人，明明要躲藏却偏偏还要露出尾巴来引起你的注意。耳边好像传来潋岚的声音，但离玥身陷浩瀚如海的金光中不可自拔。
　　好像一切都被那最终的谜底引诱着，一点一点地沉进了这光的流沙。似乎谜题的中心有星星点点的碎光摩擦而起，竟似一场瞳孔中绽放的幻火。
　　幻起幻灭　，都只在不易察觉的眨眼之间。
　　
　　　“你又来做什么？！”潋岚怒视着解逸，周身樱红之气暴涨。
　　
　　解逸来者不善自然早有准备，目光只才一对视，空气中于潋岚的气场之争便已打响。
　　　“自然是找他，他让我在意的人吃了一分的苦，我是来还给他剩下的九十九分。”
　　
　　　“死魔头，有什么帐你来跟我算，别对他出手！”
　　　“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杀他。”解逸说着抬手在离玥面前一晃，“只不过是让他吃点苦头罢了。”
　　
　　离玥僵直的身体忽然一震，像是受了什么冲击，吓得潋岚顾不得许多，打破解逸的防御便冲了过去。离玥墨黑色的眼眸终于恢复了一层光彩，潋岚刚刚扶住摇摇晃晃的离玥，就听解逸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又一个痴情种，却不过枉费而已。”
　　
　　潋岚皱着眉头，怒意明显：“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你的痴情终究是要浪费掉的。”
　　　“你挑拨别人夫妻感情的技巧好像不怎么样。”
　　解逸凉凉地看着潋岚，除却那一份抹不掉的傲意，其实也没带什么特别的情绪：“逃挑拨你们根本不需要技巧，陈述事实就够了。你想听么？”
　　
　　　“有何不敢。”
　　　“我，颜宸还有白渺会跟他产生联系只是因为他的上一世。”
　　　“这我知道。”
　　　“他曾经是颜宸的妻子，你也知道？”
　　　“……知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前尘旧事而已。”潋岚面上保持着镇静，其实心里的某一处已经被解逸的话抠下了一小块儿。
　　这件事被离玥跳过了。
　　
　　解逸转而对离玥道：“你是这么跟他解释的？”
　　离玥神色有些严肃，似乎在思考，过了一小会儿才开口道：“…是。”
　　
　　　“可你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你，根本就放不下颜宸。”
　　这种问题，怎么想都应该是立马义正言辞地给驳回去。可片刻的沉默过后，离玥给出的回答竟然是一个“是”字？！
　　
　　潋岚心口一紧，一把拉过离玥惊问：“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三十二章　心墙

　　离玥移动了一□体，竟是轻轻地把潋岚推开了。
　　眼神中沉着一层冷冷的决然，却没有回答潋岚的问话。
　　
　　“他会回来找你，不过是暂时还逃不过对你的愧意。”解逸在一旁代离玥回答，“迟早有一天这份感情会消耗殆尽，他不爱你，你就留不住他。”
　　
　　“可笑！我们两个一起经历过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若他心里无愧，从一开始就不会对你撒谎。一个谎言再用一百个瞎话来圆，一次又一次，直到被你发现了才会再解释。都这么多次了，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
　　如何能不觉得奇怪？不论是离玥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现在的，细想之下都有很多漏洞，潋岚一时也找不到说服自己不去动摇的理由。
　　
　　解逸瞥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潋岚，又道：“你不敢，我就帮你问。”
　　也不管潋岚同不同意，解逸说完便对着离玥问道：“最初相遇时，你就已经觉得颜宸比自己家里那只小狐狸优秀了，是不是。”
　　“嗯。”
　　“你当初之所以从凌渊阁逃跑，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变心。”
　　“…没错。”
　　“后来颜宸帮你救回火狐，看到他为你义无反顾地受伤，你就已经动摇了。”
　　
　　离玥的眼眸泛起一阵波动，面上似乎有一层痛苦之色。解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出乎意料。心情一时复杂起来，但决心已下，不可回。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解逸问。
　　
　　潋岚暗暗咬牙，盯着离玥，竟下意识地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不要沉默。
　　无论如何，不要在此刻沉默！
　　
　　三人同时都不说话，只等这气氛能先压垮谁的底线。
　　离玥深深地紧着眉，每次要开口，却又都被他生生抑制了。眼中溢出些许的不忍之意，尽收潋岚眼底。屋内，心字香已成灰，氤氲香气弥漫，浸在风中变得无比浅淡。
　　
　　“小狐狸，你还要等多久才肯面对现实。”解逸一语，打破僵局，好像时间真的已经够了。
　　
　　潋岚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掉眼泪的人，前提是，事情不牵涉离玥。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潋岚走到离玥面前，用手掰过离玥的脸，让他不可回避地直视自己。
　　“…玥，我没那么伟大，不是不介意你一次一次地有事瞒我，也不是不在意你编故事骗我。如果你做了这些事，我就是会生气，就是会找你算账，我从来都不大度。但，当我说‘我相信你’的时候，我就会相信你说的话，而你也就绝对不能再骗我。”
　　
　　凤眸底处荧光波动，潋岚沉了口气，他的底线是不愿在离玥以外的人眼前哭。
　　“你说能在你心里住着的人，永远是我……这句话也是用来骗我的么？”
　　
　　离玥想要回答，却又不能回答。怎么能容忍就这样伤害他？！
　　
　　“为什么又要沉默？就算是犯了错，你…”
　　“…是！……”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字，带着匆促和焦虑。如果你不注意，也许就被忽略掉了。可这一个字已经够了，你只要听到，就够了。
　　一字穿心。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意识，潋岚的手慢慢从离玥脸颊滑落。略微有些发呆地盯着地面，可能此时潋岚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许久，心湖一动，神经质地又忽然抬眼看向离玥，如同在期待什么。四目相对的一刹，他确实看到了很多东西。
　　痛苦，不忍，还有愧疚。
　　
　　原来……
　　挣扎于我和他两人之间真的让你这么难受么？唇边笑意勾勒苦涩，潋岚没想过，当这种事情降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原来也是可以笑得出来。
　　
　　“何苦…如此。”潋岚笑意不减，那眸中的红，像是用血染出来的，“…玥，我想我仍是相信你的。我会永远住在你心里，只不过……你不止有一颗心罢了。”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只是一句“对不起”，那我便无话于你说。
　　
　　言罢，潋岚转身面向解逸，又道：“你要把他带回去？”
　　解逸微一点头。
　　“我很好奇，你和那个老妖怪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连所爱之人都要你为他追回。”
　　“你不用好奇，你心里是怎样猜的，事实就是怎样的。”
　　潋岚微微垂眸，轻叹了一句：“…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