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巡礼+外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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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比往年稍微早一点送来替换的画作，当然，功能也是升级版的。」五官接着补充。
「也就是，只要摆上画之后，造成灵体『异变』的机率就会降低的意思？」凌驾问。
「没错，你就当成中国的风水论或是吉普赛的幸运物陈列方位，像是在屋内摆水晶球啦、鱼缸之类的，据说可以增加幸运或是能赚大钱之类的，那样想就容易得多。」五官微笑着，又说得更简单些。
「原来如此。」凌驾点了点头。
「阎魔，你先把本来的画拿下来吧。」五官说着，轻轻拍了两下包装画作的牛皮纸，浅棕色的牛皮纸竟然像被火烧似地从角落往中央开始剥落，明明没有火、却出现了燃烧中的痕迹，包装纸越来越小，边缘泛出橘红、转为漆黑薄炭，最后连黑色痕迹也消失无踪，显露出两张垂直挂画。
凌驾呆呆地望着，眼前魔术般的一幕。
「在凌驾面前显什么本事啊？」阎魔不满地啧了声，顿时，本来空无一物的白墙上，竟隐隐浮出两张几乎要与墙壁一般白的挂纸，挂纸就像被只无形的手慢慢从墙上揭下、滑落，在落到地上前化为细密白色光点消失了。
「你有资格说我吗？」五官横了阎魔一眼。
「那里本来挂了画吗？」凌驾回过神问。
「有啊，只是时间久了之后，随着效用消失，颜色也褪了。就跟放在衣柜里的除湿剂一样，有用的时候是白色，该拿去换的时候就是蓝色的了哟。」阎魔愉快地回答。
「别把天庭送来的贵重物品跟衣柜除湿剂相提并论！」五官揉了揉额角，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你就是因为老是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恋人才会把你甩了喔。」阎魔露出讨人厌的笑容，两手抓过两张挂画，轻轻松松地扔往刚才处理掉旧物的墙上。
两张画朝墙面平稳飞去，在即将撞上时，不可思议地慢了下来，自动调整好位置，就这么整整齐齐地黏上了墙。
「你到底是了解我多少啊！再说我根本没跟谁交往过！」五官弹指，画上出现了透明玻璃板盖上、外加上典雅的木头框。
「唉、这个年纪居然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身为弟弟的我真替你担心……」阎魔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画周围的木框消失，改成从后方出现了更大张的挂轴纸，看来颇有中式山水画风味。
「为什么我非得被你说成好像假日不出门，只会穿睡衣窝在家里看无脑综艺节目傻笑的姊姊不可呢！而且我根本不想要这种讨人厌的弟弟！」五官又是挥了下手，挂轴纸的颜色调得偏黄了些，挂带也从白色变成红色。
「如果是凌驾的话你就想要吧？」阎魔冷哼了声。
「想要。」回答的速度快得不到一秒。
「……凌驾，要小心像这样的怪叔叔喔，他会拿福利社新发售的巧克力棒把你骗到汽车旅馆去喔。」阎魔转过身，严肃地竖起手指对凌驾警告。
「会这么轻易就被骗走的话，我也不必这么辛苦了……不对！只有你这个满脑子下流思想的家伙才会说出什么汽车旅馆之类的词吧，让你在凌驾身边才叫做危险呢！」五官吼道。
「耶？基本上汽车旅馆是个很正常的地方啊，是想把人带进去做些什么的思考才叫下流吧？」阎魔摊手，做出无奈的动作。
「……我说你这个人啊……」五官咬牙切齿地骂到一半，发现处在风暴中心的当事人凌驾，已经走到挂画前去欣赏了，完全将二王的喧闹声置之度外。
反正是常有的事。
而且他知道，那不过就是阎魔与他人之间的一种会话交流，谁把他当真的话，谁就输了。
两张画上分别呈现的是，一只朱红的凤，与一只苍蓝的龙，不管哪一幅都栩栩如生、精细华丽。凤翅上窜出金色火焰、龙嘴里则喷出白浪海水。
「唉……真没创意，每次都送这种东西来，去年还是送一对公母狮子呢……」阎魔只瞟了眼，差点没打呵欠，「至少也该送个前卫艺术感觉的东西，比较能搭配我办公室的品味啊……」
「这个办公室除了文件山以外，什么装饰都没有啊，我倒看不出来你布置的品味在哪里。」凌驾毫不留情的道。
话说他有点想知道阎魔心中的前卫艺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复活岛石像吗？
「哇、毫不留情的刺伤我了呢……虽然这也是你的魅力之一就是了……」阎魔捧着胸口嘀咕。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这种生物吗？」凌驾很自然地不去理会阎魔的装模作样，目光直盯着画。
「有啊。」五官说，「就跟阿修罗族一样，龙也有其族群，不过龙因为特别钟爱人类，所以也时常化身为人类到阳世去，甚至干脆舍弃龙的外表，成为龙人。若与人类女子生下孩子，其儿非富即贵，甚至强一点的，也有不少成为帝王的纪录。所以相对地，人类也特别崇拜龙族、亚洲各地也经常出现龙的绘像、或是祭祀龙的活动。」
「这样啊……」凌驾点点头。
「不过龙也不是这么好的生物，因为龙族性狠、凶暴，虽然钟爱人类、却也经常凭着一时兴起而屠杀人类，所以天界也给了龙族一个弱点，就是每天的正午时分，有整整两个小时，龙族需要将全身浸在冷水里，不然会被从体内窜出的业火焚烧，非常痛苦。」五官也望着图像，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些微怜悯。
「不过，不见得每只龙族都伤害过人啊，这样一概论处不是很过分吗？」凌驾疑惑地问。
五官与阎魔两人彼此互看一眼，但时间非常短暂，仿佛只不过是视线偶然接触而已，立刻转开了去。
「这个，就叫做历史共业哟。」阎魔耸了下肩。
「你是哪里跑来的政客啊？」凌驾挑起眉。
「因为没人有勇气承担，过去犯错的不愿意承认，新来的不愿意挑战过去，可能也没有能力。」五官苦笑。
「……听起来不过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放弃行动的考量。」凌驾伸手碰了下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说。
好像、自大地，以为自己，对此事了解得透彻。
但实际上，他什么也不懂，却口出狂言。
「啊啊、是啊，就算是我们，也是会纯粹地计较利弊得失后才下判断的。看着那些因为自己所下的判决而进入地狱的亡灵们，有时候也会想着：自己是否真的有审判他人的资格。」五官叹了口气，拍了下凌驾的肩膀。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啊，龟毛五官。愉快地工作，愉快地玩乐，他人的心情什么的，在容许的范围内大步践踏过去就行了，在这里下的判决是不会出错的，在这里执行的各种刑罚，也是十分精确的，只要认知到这一点，同情心什么的看要多浮滥、或是多冷淡，一切都随你去搞。
「正因为十王本身拥有着存在的绝对性，才足以维持着这个扭曲得不得了的冥道，我们所支配的，是六道万物的循环，要说我们比天庭那些跩个二五八万的家伙们还要重要也是可以的。怜悯啊、悲哀啊、悬壶济世啊、斩妖除魔啊，那不是我们地府的责任，你何必去抢上头那些家伙的工作做呢？就算一个人拼命思考着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当个审判者，终究不会有答案的。」
阎魔冷冷地笑了，接着背过身，像是瞬间对两幅挂画的兴趣骤失。
「所以你曾经思考过吗？」五官尖锐地问。
「从来没有。」
阎魔用一种把人完全瞧扁的口气道，但五官显然不是很在意这点，或者该说他习惯了。
「我讨厌回首过往。」阎魔继续道。
「那是因为你的过往不堪回首。」五官冷冷吐出。
「所以比我清白廉洁的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沉醉在早已消逝的依恋里了吗？」
「跟毫无后悔与反省的人比起来要好上太多了。」
「……咳。」凌驾咳了声。
两人停下争论。
「你们感情真好啊。」凌驾认真地望着两人。
「你从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感情好的……」阎魔针对凌驾的发言露出苦瓜脸。
真正的感情不好不是一见面就斗嘴，而是对彼此漠不关心……凌驾只摊了下手，并没有将所想的道出口。
「我去茶水间泡茶，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能够好好坐回位置上开电脑办公，还有，请不要因为私怨而去踹雨宫先生的椅子，椅子是无辜的。」凌驾严肃地对阎魔说教完，拿了自己的马克杯，走出办公室。
「我也要走了。」五官说完，匆匆追了出去。
来到五楼的走廊外，目光所触，是已经见惯的白色天花板、日光灯，以及底下的老鼠灰地毯。
「你也真的很习惯这里了呢。」五官来到正拿出橱柜中茶叶的凌驾后面。
橱柜中大概搜罗了全世界各种劳动者最常饮用的可冲泡式的饮料吧？从日本煎茶到美式咖啡，再从中国普洱到英国红茶，可说是应有尽有。
往白瓷壶中倒入扁而细长的茶叶，加入热水，凌驾一手压住壶盖，一手抓着长壶柄，轻轻晃过三回，再静置。
「……我刚来的第一个礼拜，就觉得这里才像自己的家。」凌驾抬起头坦言。
五官闻言，露出一抹复杂的笑，「那就永远待下来吧？」
不着痕迹的恳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