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蔷薇作者:逆凛(完结)-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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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整个空间再度陷入沉寂,那黑衣人自顾自转身,向一间卧室大步过去,步子重得惊人。
他与艾瑞克视线相对,立刻心神领会,站起身,和他并肩跟上去。
那是一间纯白的房间,白色的家具微微陷入浅灰色的地毯。没有窗,墙纸颜色惨淡。垫巾是白色,床单是白色,灯罩仍然是白色,蔷薇花纹若隐若现。银色小饰品在柜顶上周而复始地前后摇摆。
他又无端想起了浮云城堡白色主调的装饰,但是浮云城堡偏好高旷的穹顶和开阔的视野,清冷不羁,遗世独立,立于凡俗之外,如同一朵开在斯堪的纳维亚山脉雪线之上的高岭之花。
但这间房间小而精致,而不免有种四四方方,密不透气的压抑感,像是小女孩趋之若骛的玩具盒子。
然而那位被囚禁的玩具赤足站在床前的地毯上,着一身白色长裙。裙子简单朴素地仿佛一块白布匆匆剪裁而成,不附丝毫花饰,在精致冷漠的背景下意外充满落拓的原始质感,少女瘦而轻盈的身躯若隐若现,成为一个不可亵玩的独立世界。她的五官无疑是极美的,四周的空间都为之惊叹似的以她为中心扭曲起来。银瀑般的长发垂到地面,金属般光泽斐斐,浑然一体,从纯白空间里凭生出来。她所处的房间具有歌特式的诡异气息,她却像一棵幼松般挺拔地立在北欧玄黑色的苍劲森林中,足踏绢一般的白雪,身后山川棱角分明。
她就那样注视着他们,一言不发,冰蓝色的两汪静水没有丝毫波澜。她不欣喜,亦不悲伤;不期待,亦不恐惧。那似乎是她的影子,原本的她在他触不到的另一个空间。
“介绍一下,这是你新的保护人,艾瑞克?丹佛先生,教团的现任执政官。”黑衣男人颇具胜利感地说,“她叫希尔薇娅。”
“艾瑞克?艾瑞克?”
“恩?”
黑发男子转向他,神情并无异样,却无法驱散自先前起就在他心上徘徊的不安感。他觉得有什么正在侵入他原本妥妥帖帖的生命,要将所有他笃信的真理都粉碎颠倒。他将被独自遗弃其中,在一个与他现在的生活有着相似面貌而彻底陌生的监狱里挣扎至死。
“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尽管如此他依然为那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未来作着盘算,如同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一根颤巍巍的救命稻草。
“这次我回丹麦,先顺路把她带回去吧。”艾瑞克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看他,“我对她的底细完全没有了解,现在也不能确定什么。”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艾瑞克?丹佛不会喜欢任何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作派,这是他与他之间关乎理解的默契。
他们并肩走出圣奥兰教堂,苏格兰玫红色的夕阳沉重地降临在他们生命的边角上。
“艾瑞克,”他被那副浩瀚的自然景象所摄,着魔似的开了口,“你想过结婚么?”
“我看我们是都没希望赶在米诺斯之前结婚了,”对方却似乎故意不察觉似的调侃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不是从来都没什么感兴趣的女人么?”
“没事,只是想起来罢了。”他垂下眼,濒死的夕阳在侧面晕开大片绚丽的金红,“也许我是不想结婚吧,婚姻对我而言除了家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将来我们各自结婚之后,也不能再一起出来玩,毕竟结了婚的人就不再年轻了。”
“怎么会呢?”艾瑞克忽然侧身坐在街心花园漆成暗金色的长凳上,落日余辉在他身后打出天国的光,“虽然我以前对你说过,生活是谁也无法替代的,但其实我现在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放松下来。可能的话,我真的很希望能一直这样,即使让我独自去应付所有人也好,回过身还能看见原来的你,就很幸福。别去想乱七八糟的事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放心。”
他静静伫立在他面前,他的神明微笑着仰面望向他,笑容很浅,却情意深重。
“谢谢你。”最后他说,似乎要让风把这承诺带给主神留作见证似的,“我会一直是我,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北方森林:Sylvian这个名字的含义是森林少女,但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在一篇同人里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作者的解释是北方森林。因而一直记着,也就引申来用罢了。
58、双城记 。。。
Lived,loved,and went wild。
我爱你至此。
又一年初夏的洋流把大批银光闪烁的鱼群从它们出生成长的地中海赶到波罗的海的渔场去,带来这个国家令人艳羡的贸易额。翅尖上有黑羽的海鸟倏得从头顶掠过,陪衬着那些展翼后可长达一米的天空王者。云聚合成庞大的移动城堡,镶上银边,从古老的神话里满载英灵而来,在当代晴朗的青空下缓慢游弋。
对于浮云城堡而言,这是它数百年来注视着的景象,细节的变化蕴涵着更加深刻的统一和轮回。
而它始终处于与历史平行的视角,在没有交集的目光中默默凝视。建造它的祖先们采用了消极的漠然,将它置于断裂空间的结界之中。几世纪以来战火焚毁了哥本哈根,勤劳而艰辛的人们又重建了城市。这在它眼中都成为了一幕幕起伏的历史剧,战争烧不着纯白玫瑰的一点边角,一切凡人的喜怒哀乐皆无法感染它。它以惊人的高远和冷峻与哥本哈根并存,彼此互相交缠,互不打扰。
只是它所处的空间被精密的魔法断裂,不与现实空间直接联系,因而在那些候鸟沿着经线越过阿尔卑斯的雪峰回归故土之时,没有停留在塔楼的尖顶上。
艾瑞克?丹佛不为人注意地叹了一口气,慢慢陷进铺着白色手纺垫巾的沙发里。这是他难得假期的第一天,如同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灯般精致而冰冷。
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在他二十四年的生活阅历中,浮云城堡从来是一个意味复杂的词。自他六岁起,在这座丹佛本宅度过的时光就算不上多,也并不愉快。事实上,随着年龄增长,他愈发觉得浮云城堡实在是丹佛族人灵魂浓缩的聚合体。他在这座白色基调的巨大建筑中切肤地感受到了那种崇高而卓绝的理想,正迅速蚕食着这一族所剩不多的温暖信念。他无法言明这个理想的具体内容,也尚未注意到,自己同样是这种理想的堆砌者。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可避免地迈向一个短暂迸发的疯狂阶段,现在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坐在沙发上望一眼窗外。结界对外部进来的光是宽容的,他可以看到白色烈焰从眼底蔓生出去,一望无垠,席卷而来决绝绚丽的纯粹光芒,洒满荒野与桑田。
这种纯净的颜色刺得他眼睛有些酸痛,于是他转过身,有些无奈地站起来,房间里的摆设沉静依旧,复杂华美的吊灯折射的光线光怪班驳,落在他黑色的瞳仁中。
一切都被那群傻瓜搞砸了。他不由烦闷地想。
按他原先的计划,是准备趁这个花了一番功夫才弄到手的假期远离蔷薇教团,远离那些令人生厌的文件和愚蠢芜杂的事务,回哥本哈根的丹佛本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出去走走。自从毕业旅行之后,他已经很多时候没有自在地外出一次了。
然而一个临时变故足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虽然在蔷薇教团任职五年的经历或多或少让他成熟了些,对生活中时不时出现的意外情况有了更好的应付能力,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喜欢这种感觉。丹佛家人所习惯的模式是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心里。
他父亲去年因病去世后,他继承了老丹佛的记忆,加上过去对此的认知,他认为自己起码对十字蔷薇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但是没有任何有关的资料或记忆上提到一个羸弱的银发少女和教团最核心的阴暗秘密有什么该死的关联。
因为要看护好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他的假期大约是泡汤了。不过在烦恼之余,倒也为他的生活开辟出了新的可能性。出于某种不可思议的目的,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杀死猫的好奇心和一种对命运过于强烈的支配欲促使他站起身,转向通往西塔楼的楼梯。那个地方是历代丹佛家族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场所,防备森严,却已废弃许久了。他当然知道那地方不是个舒适的住所,也不赞同这样对待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但是他也同样懂得,在没有真正摸清那个银发女人的底细前,是不宜用外表来判断她的能力的。
他用丹佛语唤来一个年长的仆人——这位老管家从他父亲的时代就服侍他,算是少数几个他比较信任的人之一,询问了希尔薇娅的安置事宜,然后独自一人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活板门。
在浮云城堡里许多魔法都受到限制,即使是他这个主人也不能随意转换空间。陡峭狭窄的木楼梯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摇摇欲坠。扶手上剥落翘起的木皮扎疼了他的手掌
塔楼很高,他感到胸口有些闷,于是在一个小平台上稍许落脚休息。
那一瞬他产生了某种犹豫,对自己多年前坚定指向前方的脚步产生了怀疑。这并不是说刚强自信的丹佛族长会在这种事情上软弱无能,仅仅因为那个女人带给他一种奇异的幻觉,虽然这感受未必是负面的,却对他而言完全陌生。他确信自己被迷惑了,甚至听不到好友声声切切的呼唤。持久不化的冰蓝色后面有着绵长而壮阔的故事,他怀疑自己无法读懂。
然而一种致命的强硬态度催促他往前,叩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看到那双瞳眸寂静如雪,挂满隔世冰霜。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看这个仅一面之缘,还需要想一下才能记起名字的少女。他对她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的年龄,身份,国籍和任何信息。因而他干脆抛弃了她唯一的代号,用起泛泛的第二人称来。
“你住得还习惯么?”他刻意想让自己显得冷淡些。
希尔薇娅静静地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