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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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直到后大惊失色，忐忑地问了句，「治疗？他……他有病？」
「就是没病也给我们整出病了，本来身体多好，现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杨一，阿姨难过，阿姨做错了，你原谅阿姨行不行？啊？算我求你了啊。」宋母抓着他的手激动地说。
「宋夫人没做错什么。」杨一安慰道。
他心里其实挺不好受的，宋母在他面前泣不成声忏悔认错，他一点都没有大仇已报的快感，反而觉得让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伤心欲绝，他心里的罪恶感快要溢满了。
「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医生拿着你的照片，医生就给他注射，他的手臂全是针孔了，吐了自己一身，他爸爸问他还喜不喜欢男人，他还念着你的名字？」她凄厉道，「你看他，他就是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干什么，他不怕死，我怕他死啊！」缓了口气续道，「我们做的这些事，实在是不可以让你原谅，但阿姨求你，求你原谅我们。为磊已经认定你了，这几年我也算明白我儿子到底是有多坚持，他不会改的了。阿姨想求你，求你原谅我们。在阿姨入土之前喊阿姨一声妈，跟着为磊一起回来吃顿饭。啊？好不好？」
杨一心情复杂，宋为磊当时说得轻描淡写，他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折磨。因为他印象中的他，是不怕天不怕地的，真真正正是一个小霸王。他此次回来那么低声下气就让人足够疑惑。
杨一面露难色，不信他还喜欢着自己且从未变过，他能遇上的正常人太多，大可随意跟一个女子结婚生子，又或者和另一个比他优秀的男人在一起。宋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诉说着这几年的事情，又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想了想还是要下定决心，说：「宋夫人，我跟他，其实不太可能了。」
宋母哭着说，「阿姨都求你了。杨一，你是个好孩子，以前是阿姨错了。阿姨当你们还小，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为磊也很懂事，他去公司帮他爸爸的忙，他自己出去也有足够的能力养活你，他现在也有足够能力不要我们了……我……我错了一辈子啊我……」说着拿手就要用力拍打自己的大腿。
杨一阻止她，「不是您的错，我没怪您。」
宋母语重心长道，「你比阿姨，会教儿子。贝贝被你教的很好，阿姨一直想当面跟你说，可一直没脸找你。为磊不见了，找不着了，他要是来找你，你让他给我报个平安。杨一，阿姨真心希望你能在我有生之年喊我一声妈，能带着贝贝回来家里吃饭。」
杨一也情不自禁地落泪，家这个字是他心里柔软的禁地。他没有家，家这个字离他太远。现在和贝贝的相依为命，就是他的家。但是宋母温柔地话语，弥补了他失而未曾得到过的母爱，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里悄悄蔓延。
宋母见他哭了抽了张纸巾也往他脸上温柔地擦拭，「阿姨怎么惹你哭了呢？」
「阿姨，我会考虑看看的。」吸了吸鼻子，「别哭了。」
被宋母安慰着的杨一就像是个委屈的孩子，他这几年的艰辛都无处诉说，一块冰被暖一暖就滴落成泪。宋为磊有一个如此关心他的母亲，怎么着都不可以让她伤心。
所以杨一想的考虑看看，也真的是在考虑看看。但没想到的是宋为磊今晚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不知道他在门口等了多久，在楼梯间匆忙一瞥，他确实瘦了不少，眉眼更加凌厉，时不时眉头就皱成一团。
当他在江边说出的那一句话，就知道自己对他还有情。太过害怕再次受伤想制止自己重蹈覆辙，宋母今日一席话，本来坚定了的决心又不受控制地动摇。
但他还需要再想想，再想想。
宋为磊仔细观察他的脸，狐疑地看着他，「她又打你了？」
杨一撇过头去，轻声道，「没有。她很担心你，你赶紧回家吧。」
「杨一，我没有家了。」宋为磊沮丧道，「我无家可归了。」
「那你……」杨一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为磊用力推到旁边。
几个人拿着棍子冲上来就是一阵乱挥，杨一啊的一声也本能地冲了上去，宋为磊低声喝到，「走开。」用猛力将他推到一旁。
夜已经深了，小店也关了门，整个街道都显得空落落，他一边大喊着救命，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应他。
宋为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棍了，但还是一声不吭地揍着上来的小混混。这时候他又要感谢自己用了那些防身术，让他在杨一面前英勇一把。当初他拼了命学的招数，现在用在那些小混混上，耍得他们哀号不止。
一个小混混见打不过宋为磊，便想从在一旁呼救的杨一下手。正想一棒子从杨一背后挥过去，宋为磊见状只能赶紧抓着他的衣襟来了个过肩摔，那人就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宋为磊暗自松下一口气，如果那个棍子落到杨一身上，那对着这些人就不止三两拳的事了。正当他恍惚之时，却被那几个人趁虚而入，挨了好几闷棍。
杨一吓得回过身就看见他们粗壮的棍子在宋为磊的身上袭击着，小混混掉落的棍棒就在一旁，他颤抖着拾起来也加入混战之中，闭着眼睛就对着他们乱挥，把他们当成那天穿制服的人，棍棍用力。
他也不知道挥去哪了，直到听见宋为磊的哀嚎，才猛地睁开眼。
方才还很嚣张的那几个人都躺在地上，杨一刚刚挥的棒子有不少都落到了宋为磊身上，也不吭声由着他出气。直到伤在旧患，才忍不住痛呼。
手上的棍棒像烫手的山芋，他慌得握不住就掉在地上，心下又暗暗后悔，该不会又要进一次公安局吧。宋为磊上前将他拦在怀里，一边向安全的地方走去，「吓到了吗？」
杨一慌得挣开他，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没事吧……」
宋为磊被他挣开时不注意碰上伤处，痛呼一声，杨一又赶紧上下仔细察看，「你……你没事吧？」
毕竟他的身上也带着自己的好几棍，生怕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宿舍楼下的阴暗角落，他那时也是这般紧张，轻笑一声，「没事。」
「你赶紧去医院吧。」杨一慌乱道。
宋为磊有些难过，他以为杨一会让他上去擦药的，又听他着急地开口说，「你应该很严重，快去医院吧。」
那只好自己脸皮厚一点了，他问：「家里有药吗？」
「有，有的」杨一点点头，翻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可是应该不够的，还是去医院吧。贝贝在上面睡觉，一个人不安全，你自己去吧。带钱了吗？」
他以为宋为磊被赶出家门，是净身出户，又蹲在他家门口，说不定是没钱才来找他的。
「就家里的药就可以了。」宋为磊并没有说「你家」，而是说家，而杨一太过慌乱也没有发现宋为磊的偷换概念。
杨一看他这么倔强，这里连路灯都没有黑漆漆一片，无法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情况。只好将他带到家门口，轻轻地开铁门，先去看贝贝有没有踢被子，才悄悄地翻看柜子去找那些跌打药酒。
宋为磊站在门口看着杨一在这间狭窄的屋子里左翻右翻，最后拿出一瓶跌打酒一边着急向他走来。
家不用大，不用美，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一室温馨，这才是所谓的家。
搬了张凳子到天台外，那里有个小灯。杨一在医院学到了不少知识派上用场，先小心翼翼地对着他的骨头都按了个遍，确认他的骨头没有断裂或者骨折才松了口气。随后按着部位用气音问：「疼吗？」
本来宋为磊可以摇摇头或点点头，他偏也用着气音与他互动。
就这样，就这样停留多一秒也好。
杨一的手触摸着他的胳膊他的背他的全身，温热的手掌隔着他的皮肤，只能在梦里或者照片中幻想的人，此刻就在他面前，不再冷言冷语而是关怀备至。如果不是觉得就这么掉眼泪太丢脸他一定嚎啕大哭。
这真实的触感，他盼了五年。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感谢他无良的父亲，也庆幸今天自己守在他门前。不然所产生的后果，他自己也不敢想像。
「你忍着点，很疼。不要吵醒了贝贝。」杨一轻声道。
宋为磊也回应道，「好。」
他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嶙峋肋骨与腹肌交错的上身，原本光洁的身上还留了好些疤痕。添上的新伤仍是红痕未变青紫，条条分明，杨一先把双手搓热了，再将药酒倒在手上，仔细地抚平他身上每一条伤痕。
杨一劲儿很大，要将淤血散开。宋为磊身上很痛，心里却很快乐。他感觉到杨一并不想他受伤，他在心疼。
杨一见他还真的闷哼都没有，在医院时哪个病人被他这么抹一抹不是哇哇大叫的，担忧他死撑着，又道：「忍不了你就小声地哼一两声。」
「不疼。」宋为磊斜眼朝他瞥去，他才二十四岁，脸上竟然已经开始有些细纹，神情专注在他身上的伤口，因为使力而咬紧嘴唇眉头紧皱。
等他身上都充满了药酒的味道，刚刚还剩一大半的药酒竟然所剩无几，杨一帮他穿上衣服，淡然道，「回去记得让医生看看。」
「刚刚那些人是我父亲派来的，我必须要留在这里确认你的安全。」宋为磊抬头直视他，坚定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是有能力保护你的，我不再是以前的宋为磊了。」
「可是，我也不是以前的我啊。」杨一轻声道，「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什么都不说，回来就抢我的贝贝，接着就说喜欢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要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