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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鬼店-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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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瑞亭一愣,随即心花怒放:“呦,沈先生连什么叫正宗都知道啊?那可真是那什么,承蒙抬爱啊!”
  沈云祥挺直了腰背:“那天的是你?”见秦瑞亭不搭话,又追问:“是不是,是不是你?”
  秦瑞亭心情奇好,在前面哼着小曲儿,就是不说。沈云祥重新靠下,摸了摸怀里的信封,觉得穆玉卿和秦瑞亭都是很好的人,那么不管他们是什么,还不都一样,这都不是个事儿。
  


☆、第七章

  回到客栈,秦瑞亭去安顿那陪沈云祥折腾了一天的老牛,沈云祥怕冷,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店里。深夜大堂空无一人,翻起的长凳和干净的地面隐藏了平时混乱的热闹场面。
  沈云祥望着空空的小戏台,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空虚,回首那块玉佩,他想明白了很多可有可无的细节,譬如为何客栈只有在晚上才那么热闹,为何客栈门前鞍马稀落杂草丛生,为何区区一个客栈,可以积累下如此繁而杂的财富,以及穆玉卿走之前的话:“我们很羡慕你,你有我们没有的东西。”
  他是个大活人,他可不是有他们没有的东西吗!
  门外小风一刮,沈云祥一缩脖子,一阵风似地冲回楼上。沈云祥进了屋,点了灯,对着那摇摇曳曳的火光读信。信的内容没什么说道,只是对他表示了感激之意,并邀请他去西北参与密码破译工作。
  “国家已至危难之际,吾辈责无旁贷,只能倾尽所能,守护泱泱华夏的万里河山……
  “日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中华儿女自当用血肉之躯,筑成保护国人之铁壁铜墙,早日走向自由胜利……”
  沈云祥长叹一声,将信折叠收好,衣服懒得脱,半靠在床上发呆,过了一会儿秦瑞亭“蹬蹬”跑上来,开门探头问:“吃不吃饭,我给你热点儿?”
  沈云祥摇摇头,直着眼睛若有所思。秦瑞亭见他反应冷淡,略感尴尬,他搓搓手:“哦,吃过了啊。”他脱了外衣,带着满身的凉气挤上床:“往里点儿坐,怎么不脱衣服?”他伸手解沈云祥的扣子,没解两颗就心猿意马,手指顺着脖颈攀上他的脸,见沈云祥,见沈云祥没有拒绝,一个翻身亲上他的脸。
  沈云祥扭头避开秦瑞亭的嘴唇,按住他的手指:“我说……”见秦瑞亭没反应,便加重语气:“秦瑞亭!”秦瑞亭住了嘴,转而去舔沈云祥的耳朵,舌头刷过细细的绒毛,让秦瑞亭感觉身下的人是一只美丽而难伺候的猫。
  沈云祥叹气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鬼子打到这里,你这店就开不下去,那些常客也没法再来……”
  秦瑞亭心思活络,他此时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乃是今晚和沈云祥好好舒服舒服,便含糊道:“嗯?不会的。”
  沈云祥被秦瑞亭坦率的油盐不进呛了一口,索性推开他,有话直说:“秦瑞亭,我是个搞数学的,这种时候我不能,不能缩在一个小客栈里,我有我该干的事。”
  秦瑞亭坐直身子,定定地看着沈云祥,问道:“为什么?”
  沈云祥道:“为了……中华民族……”
  秦瑞亭冷笑道:“民族?狗屁民族!”
  沈云祥怒道:“秦瑞亭!”
  秦瑞亭按着沈云祥的肩膀,把他压在床上:“民族民族,跟你有什么关系!就差你一个吗!缺了你不行吗!”沈云祥心生无奈,本想张嘴跟他说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秦瑞亭又骂道:“你谁也不是,就是我老婆,你得听我的!”
  沈云祥一辈子没听过这种话,当即怒火攻心,一脚将秦瑞亭踹翻在床尾,翻坐起来,膝盖顶着秦瑞亭的胸膛,将上衣撕扯开一半,黛青的苍龙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刺激,让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一些他想了很久,但是不忍心说出口的话:“二爷,老子不想跟你计较这么多,老子以前也是压人的,技术没的说,保证让你舒服。你让老子上一次,咱们好聚好散!”
  沈云祥没去看秦瑞亭震惊僵硬的脸,低头咬上他的脖子,这种触感外表年轻鲜活,内里却是迂腐而陈旧,让他感到迷茫而厌恶。沈云祥抬起头,轻轻道:“秦……瑞亭。”
  秦瑞亭突然单手抓住沈云祥的后颈,向一旁一拉,沈云祥下盘不稳,侧跌在床上,眼见秦瑞亭坐起,气红了眼,抡起拳头还未砸下,秦瑞亭一脚踩在他的小腹上,让他仰面躺在床边,尾椎骨磕在床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汪汪。
  秦瑞亭挣脱桎梏,气血汹涌,大吼道:“你就不能……”他看见沈云祥眼角划过一滴眼泪,眼神却是阴翳而坚定,心里一哆嗦,后面的字一个也不敢说出口。沈云祥道:“我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是不是?”
  沈云祥坐起来,系上领口的扣子,转过头淡淡道:“我是个男人,不是你店里的摆设。”
  秦瑞亭慌忙道:“不是,不是……我知道你是男人……我只是,只是……我错了,敬临,我爱你啊,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摆设……”
  沈云祥轻声笑道:“我在城里看见穆玉卿的玉佩了。”秦瑞亭浑身一震,抬头迷惑地望着沈云祥。沈云祥道:“可是那人说,这是在一具尸骨上捡到的,那尸骨,至少是几十年前的。秦二爷啊,你爱我,你跟我说过实话吗,你……你何苦啊。”
  沈云祥这番话未存兴师问罪之心,秦瑞亭却懊悔惊吓得脸色惨白,半个字都说不出。沈云祥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不想开口解释澄清。外面是个不见天日的世界,只有这个客栈,这个小店长,是那样明亮纯粹,无知而坦率,让他觉得难得可贵,欲罢不能,甚至于奢望起了天长地久。
  沈云祥叹气道:“你出去吧。”
  秦瑞亭抬起头,可怜兮兮地说:“沈先生……”
  沈云祥揉了揉秦瑞亭脏兮兮的短发:“出去吧。”
  秦瑞亭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沈云祥关了门,落了锁,开始收拾东西,他的家当全缠在腰上,当初小皮箱里装的衣服,这个天气也穿不了,沈云祥没多想,一股脑塞进箱子里。他身上还穿着秦瑞亭的大衣服,他怕冷,不想脱,他还想在心里留个念想,有一个人,他沈云祥差一点就打定心思跟他过一辈子。
  秦瑞亭出了门,在门口徘徊良久,心想:我对他那么好,就差把心肝挖出来给他,他倒好,说翻脸就翻脸,这次要是留得住他,绝对要好好管管,不准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等了一会儿,见屋里窸窸窣窣,是个打点行李的声音,心里慌了,忙拍门大喊:“沈先生!你开开门,别走……别闹了好不好!你不能走啊,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沈先生!”
  秦瑞亭嚎了半天,店里的伙计没一个敢探头出来看热闹,秦瑞亭想:他生我气,是因为我不跟他说实话,其实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告不告诉不都一样吗,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秦瑞亭盘腿坐下,脸贴着门缝道:“沈先生,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屋里没反应,秦瑞亭接着说:“我几十年前就死了,具体记不清,也就六七十年,那时候我刚二十岁,被仇家一把火点了客栈,客栈里的客人伙计全死光了。后来这破木头瓦片子,还有尸骨,就给人运到城外的乱坟岗上,我就在那儿开了家死人的客栈,我身上的纹身,就是烧出来的伤疤……”
  沈云祥一边收拾,一边听秦瑞亭絮叨,心想:我挺同情你的,可是咱俩这点破事儿跟着没关系。又想那跟什么有关系呢,沈云祥仔细想了想,想得脑仁疼,索性放弃。
  秦瑞亭继续道:“这客栈是开给死人的,死人住进客栈,阎王手下勾魂的小鬼就看不见,有些活人能看见,我们也就伺候着了。穆玉卿死的比我晚十来年,他,他……”秦瑞亭“他”了半天,发现无话可说,便道:“沈先生,我没想骗你,你也别闹了,啊。”
  秦瑞亭当真生出了跟沈云祥过下去的念头。他的人生像深夜的原野,黑得无边无际,放眼望去,尽是茫茫然的距离。沈云祥不一样,他现在英俊风流,过不了多久依然会苍老衰败,病死,或者老死。
  秦瑞亭好像听到屋里开窗的声音,楼外静得好似十里坟场,吞人不吐骨头。他索性不再敲门,头倚在门框上等。
  他迷恋的是英俊风流的沈云祥,但就算是年迈苍老的沈云祥,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因为漂亮的人他见得多了,怎么单单就想跟沈云祥上床呢。他想,要是沈云祥没了,他该怎么办呢。
  秦瑞亭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听了一整夜的风声,这一年天气反常地凉得早,木格子窗吱吱呀呀泣诉了一整晚。东方既白,秦瑞亭强行开了门,门太旧,用力晃了几下门闩就松开。他进了屋,掀开被子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日暮西沉。
  晚上秦瑞亭照常上台拉二胡,这天唱的是一场极为悲戚的戏,他的二胡便拉得声声血泪,如泣如诉。戏唱到一半,秦瑞亭突然想起什么,扔了二胡炮弹一样轰上二楼,楼梯被他震得掉渣渣,他进了屋,在房间的明面上转圈找了七八遍,终于确定沈云祥没把他的玉扳指还给他。秦瑞亭坐在床上呵呵傻笑,末了像是突然回过味儿来一般,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八章

  北方的二里镇来了个中年人。
  二里镇作为天津城的附属,人口适中,不甚繁华,几年动荡下来,能跑的就都拖家带口地跑了,留下的都是世世代代靠这片土地养活,死也不做外乡鬼,说白了,就是跑也没活路的人。
  初春季节,中年人裹着大衣,衣领竖起来挡到鼻子,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脚下,两步一瘸慢慢地走。男人赶了一天的路,身上沾满城外的烟尘,他看见一个面摊,想找位子坐下,可惜正赶上饭点儿,没有空桌子,踌躇中一个带羊皮帽的小伙子向他招手:“大哥,过来坐吧!”
  中年人身心俱疲,从善如流,不一会儿叫的面被端上来,往里撒了葱花和韭菜末,吃得脸差点埋在碗里。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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