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除非-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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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也不再有顾虑,一路上都各自准备着见到林陈时该说的话。
山路不好走,中途还遇见了一条蛇,那蛇大爷慢悠悠地从林子里穿出来,距离于更的脚就几步远,瞄都没瞄三人一眼,又优哉游哉地消失在路的另一头。于更石化了半刻,才战战兢兢地扭头过:“我他妈刚才是遇蛇了?”
郝梦也吓得不轻,那蛇足有二指宽,游得太快,也没注意有没有毒。
只有严语似乎见惯了,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镜,说这山里的动物都不怕人,只要不招它们,应该没事的。
接下来的路于更几乎是捧着心走的,那一步叫一个轻,生怕惊动了山里的蛇虫鼠蚁。
午餐是在树荫下啃面包,一条色彩斑斓的毛毛虫掉在了于更肩膀上,整座山估计都听到了于更的嚎叫……走了一天,三个人都有些吃不消,不过总算是在天黑前进了村。
严语也没来过这个村,三个人只好四处打听林陈家住哪。村里多是妇孺,乡亲们很是热情,听说是来找林陈的,都夸他是个好娃子,但话里又带着点惋惜,听得三个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林陈的家在村的尽头,郝梦暗暗打量着,从外观看比任睡住的茅屋子结实多了,只是依然有一股乡土味,走进了还隐隐约约能闻到动物粪便的臭味。屋子的后头传来时有时无的叫声,后来郝梦才知道那是母猪发春时的叫声。
三个人一路跋涉到了门口,却扭扭捏捏地谁也不敢先进去。
门开了,一个绑着长马尾的女人从里头出来,看到三个大男孩在门口排排站,吓了一跳,喏喏地问:“谁呀?”
“阿姨……”于更开口,“我们是林陈的同学……”
“哦,”女人一听便笑了,“来找阿陈啊,里边坐里边坐,他出去打工了,马上就回来了。”
“打工?”于更一听就皱眉,“他不读书了吗?”
“读啊!”女人莞尔,“现在不放假嘛,出去打点零工……锻炼,锻炼!”
林陈的母亲悄悄地手里放到一边,把粗糙的手用力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拿出橱柜底层的瓷碗,倒了点热水壶里的水给三个孩子喝。热水壶是最古老的那种红色带塞款的,郝梦注意到木塞已经开始长苔了,看着碗里的水心里有些发毛,不敢喝。
林母看三个城里来的孩子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就算满面赶路的尘土,也掩不去那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心里有些没由来的胆怯与厌烦,却也只能一直陪着笑:“不好……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东西,刚刚我还叫阿陈顺路买点回来……”
“没事儿!”于更客套道,“我们这趟就来看看林陈,不用招待我们的。”严语和郝梦附和。
女人憨笑着,叫三人随意,自己还有些家务要忙,于更连忙说您忙您的,我们坐一会儿就好。林母把长发盘起,随即起身到了外头,像是匆匆逃离了光亮的蛾子。
三人打量着林陈的家,于更率先看到了摆在橱柜高处的黑白照,照片里的男人抿着嘴,一脸憨态,看上去十分老实,眉角虽然生出了皱纹,却还算得上正当壮年。
三人哑然,看着那与林陈颇为相似的遗像,谁都没考虑过这可能。
正当此时,黑了不少的林陈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背心推门而入,虽然已经听母亲说过,但看到三个舍友局促地坐在板凳上等自己,还是吃了一惊。
三个人看得很清楚,他慢慢拉下了脸:
“你们来这干嘛?”
眉宇间是极度地排斥与,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只求顺利完结,然后会大修。
49
49、第 49 章 。。。
三人不知所措地站起身,郝梦心中愕然,他设想过林陈再见到他们后会相当感动,或是有些害羞,但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与日俱增的厌恶。
林陈轻轻掩上门,看到摆在小板凳上的三碗水还是满的,没人喝过,不快之情更加跃然于脸。他想不通这三个人是怎么找到自己家的,也猜不到这三个他眼中的城里人来这穷乡僻壤找他会有什么事,林陈劳累一天的胳膊正一突一突地疼痛,心情也没由来的烦躁。
于更的脸有些红,他也没想到林陈会是这般反应,细细打量他,发觉林陈真的和遗像的上的男人越发像了,于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短短几个月未见,林陈俨然一副沧桑模样……………不是大一初见时面容天生的苍老,而是由内而外,接触过这个满目疮痍的社会后,疲惫的无力感。
平时最擅长说场面话和活跃气氛的于更竟然在这时候卡壳了,词不达意地说:“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过得怎样……”
这话在林陈耳里被曲解成了另一层炫耀嘲讽的意思,于是他很明显地面露不快,随口回答:“不怎样,满意了吧。”
郝梦拽了拽于更,自己挺身上前,搭着林陈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当时说好要去对方家里玩的,你忘了?”心里也十分没底,说不准林陈会不会立刻叫他们滚蛋。
果不其然,林陈微微错身,让郝梦的胳膊悬在了半空中,可能想到平时郝梦对自己还算不错,脸上的表情收了收,淡淡说道:“我家没什么好玩的,我明天还要上工,你们回去吧。”
郝梦讪讪收回手,发觉胳膊上被擦上了大片白灰……也不知林陈在哪里打工,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我们……”于更正要开口,被严语强行打断了,严语低声说:“不好意思,我们就来看看你,这就回去了。”
“嗯……”林陈对严语似乎有些忌惮,闷声回答后就开始拿着塑料盆接水清洗,并不理会他们了。
于更被两人拉出门外,林母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日暮时分,家家户户开始进屋烧菜做饭,村子显得格外安静。
“这这这……这就走了?”于更显然还是十分不甘心,挣扎在两个人之间。
郝梦一记眼刀过去:“你没看到他什么态度?!还能继续待吗!”
“可是……”于更扭着小手指,心里纠结着,话都没说开,反而让林陈更讨厌他们,这趟旅行还有什么意义。
从严语的脸上很难看出悲喜,而郝梦内心是极度失望的,他没料到这次跋山涉水居然只能如此草草收尾,铩羽而归,不尽人意。郝梦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说:“天要是黑了,下山就跟不容易,你想想我们花了多大功夫来的。”
于更想反驳,就是因为花了这么多力气,才更要一次性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但是……如果林陈不欢迎他们,他们又能在哪里过夜呢。
三人在村口踌躇着,正打算灰溜溜地撤退,林陈却从后头追上。于更眼前一亮,却听林陈不带感情地说:“山路危险,我带你们下山吧。”
“哦……”至少,林陈还没绝情到把三个人扔在山路上喂狼。
天色渐暗,林陈从背着的小包里掏出强力手电,带着他们走了另一条平稳些的路。下坡路容易走,加上又有人带,三个人的下山速度简直是上山的三倍,眼看再不开口就要到山脚,于更咬着牙打破沉默:“林陈,你一声不吭就转学了,转去哪里了?”
林陈沉默了一会儿,才故作平静地报了一个当地职校的名字。
三个人都是一愣,从一个211大学到一个不入流的职业学校,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林陈看三个人都没说话,扯着嘴笑:“不敢相信?我也不信,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我叔说了,去那里读,离家近,而且毕业包分配……我想明白了,计算机我这种农村来的读不来,还不如到时候当个高级技工,踏踏实实找份工作。”
“这……”于更不知如何接口,家中突遇变故,支柱倒了……如果是自己,也只能这样选择吧。
林陈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此时晾在三人脸上的表情是掺杂着惋惜与错愕的,至于有没有一丝羞愧与自责,林陈不得而知,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家庭的贫困犹如鸿沟横逾在林陈与郝梦他们之间,谁都迈不过去,伸手也难。
“难道……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于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什么办法?除了我妈,我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要养,这样也好,半工半读地过,出来混社会也不会一下子适应不了。说句实话,福大的计算机专业本来就不算王牌,出来如果没有考研读博,根本找不到工作,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学校耗了。”
林陈意有所指地回头看了三人一眼,似乎在想象毕业后郝梦他们会如何低声下气地寻找工作,然后四处碰壁。不过他忘了,有的人读书,却不愁工作与未来。
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到了山脚,县城的纷闹近在眼前,林陈的眼却突然有些湿润,那些花红酒绿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已经完全远离他了,他悲哀地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而郝梦、于更、严语还有班里的其他同学,如同过眼烟云,一眨眼就会互相遗忘了。所以,当看到于更几乎张口欲出的歉意,林陈还是十分感动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明天一早,他还是要拖着疲乏的身子,去最低等的工厂,用汗水去换取微薄的,生活下去的希望。
于更问他要去哪。
林陈背对着他们和拉车的师傅讲价,头也不回地说:“住厂子里,明天干脆直接上工,还能多拿点钱。”
于更把手轻轻地放在林陈肩头,微不可闻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想表达的歉意太多太多了,却只能简单地这么一说。
林陈微微翘起唇角,路边稀拉的灯光投影下来,郝梦突然觉得矮小的林陈身上拥有支撑天地的力量,那是一个背负着家庭重担的男人才会拥有的影子。
上车前,于更率先抱住了林陈,这回,他没有再嫌弃林陈身上的汗臭味,他像拥抱住自己即将到来的成长般狠狠地圈着林陈,不断地说着抱歉。
接着,严语也走近林陈,拍了拍林陈的手臂,说了几句话,林陈打着手势激动地回答,甚至还发了誓。严语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