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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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竟然那样清晰，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穆风的表情，季冉的眼泪他都是那样清晰，清晰到他还记得自己抱着薛斌骨灰盒时那冰冷的触感。原来，他一直没有走出去。他一直在怨，怨薛斌的放手，怨她的无情，竟然就这样抛弃他独自离去，毫不留恋。可如今，他才知道，薛斌并没有放开，她一直在默默守护着自己，到如今她的心愿已了，是真的离开了。可是，李峋的思念，还是没有停止。他是那样想念着，想念着那个世间唯一的知己，她就像是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一般，是他不可分割的另一半，只是，她离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薛斌，我来看你了。”李峋坐在巨大的岩石上眺望着无垠的大海，明亮的阳光即使不抬头依然是刺眼无比。他微眯着眼睛喃喃地对着空气说道，“我很想你，你是不是过得足够好呢？离开了是不是真的解脱了呢？”
　　没有人回答，只有海水拍击海岸的声音，温柔缠绵。李峋也知道不会有答案，可是他固执地认为这是薛斌对自己的回答，对自己的安慰，于是他笑了，缓缓坐到了冰冷的岩石上，掏出一根烟费力地在海风中点燃。每当想起薛斌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一天学校的小树林里薛斌吸烟的姿势表情还有话语，当时只感到帅气，然而回忆的时候却多是感到伤感。那是独一无二的薛斌，只有他了解的薛斌，所以，每次想起薛斌李峋会默默点燃一支烟，不为什么，只是一种习惯吧。
　　“薛斌，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失去了才会珍惜，放下了才能看清。到如今，抛开一切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这样放不开手。”李峋苦笑一声，低声对着空气呢喃，“这一路，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最后才发现自己的愚蠢。我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杨益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然后自以为是地为他好而离开他，没想到最后反而是害得他性情大变，那么一个开朗活泼不懂忧郁为何物的男人变成一个郁郁寡欢的悲情男子。之后再次相遇，如果我能铁心拒绝杨益，或者我们的人生就不会这样支离破碎，即使没有多少快乐，却是会安然平稳。可我没有办法拒绝，于是最后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而晓薇，如果当初我能狠心拒绝母亲寻找另一个方式安慰母亲，那晓薇就不会耗费这么多年的青春反而失去幸福，害了她的一生。皓皓也就不会出现，也就不必承受单亲家庭的艰辛。
　　穆风也是，如果我不是那么依赖他，让他始终不能放弃那一点点的希望，他也就不会这样一直醉生梦死，原地徘徊。
　　还有母亲，如果我能多体谅她一些，她又怎么会得那么严重的病郁郁而终呢？
　　最后是你，薛斌，如果我能够爱上你，会有多好！杨益可以回归他正常的人生，穆风也会转身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晓薇也就可以转过我这边遇到真正懂得她的男人，而你，也就不会心死离开，一切会多么完美！
　　可是，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杨益放不开手，而我又不自觉地发现自己爱上了穆风，晓薇黯然放手，还有郝莎莎，我都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有怎样的反应。甚至，我都不再认得我自己，是不敢再相信自己。我的身体里那个可怕的男人，虽然张简之说他已经死去，可我还是不敢全部相信，如果某天他再次出现会变成什么样子？
　　薛斌，我该怎么办？”
　　李峋絮絮叨叨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腿都要失去知觉，太阳向西边缓缓划落他才慢慢站起，恢复了一下麻痹的双腿才依依不舍地与薛斌话别，转身离开。
　　再见了，薛斌！只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能得到你应得的幸福！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杨益没想到自己没过多长时间竟然再次来到了穆风家门口，几个月前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这个男人纠缠这么深，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点头之交，最深的牵绊也就是共同爱着一个男人，是不可调节的情敌关系。可到如今，他只能再次找上这个男人了。
　　穆风听到门铃声才从床上起来慢慢挪到门口打开门，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懒懒地瞥了杨益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转身回了房间，重新挪回到了床上躺下。
　　杨益也没有在意，自己进了房间关上门，看着穆风不死不活的样子就有气，“你说你这像什么样子？”
　　“你管得着吗？”穆风淡淡回击，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你……”杨益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沉默起来。
　　“你说他到哪里去了？”半晌穆风才喃喃出声。
　　“世界这么大，谁能知道呢？”杨益也感觉很泄气。
　　“他够牛的！”穆风恨恨磨牙，“连火车都不坐，想查他都查不到。”
　　“你别做无用功了，”杨益无奈摇头，“找到他又能怎么样？他的心还在迷茫，没有用的。”
　　“难道到处跑就能不再迷茫了？”穆风撇嘴不屑道，随即话语中带着伤感地说，“你说他怎么就忍心就这么连一面都不见我们就走呢？”
　　杨益沉默。这些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曾经他以为的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变了样子，再也不复原来的面目。他总想抓住什么，可以让自己感到踏实的什么，却总是感觉到力不从心。原来，他一直都是不懂李峋的，不懂他们的爱情。可是，如果不懂自己的爱人，那这爱情，是真的存在的吗？为什么在自己眼中那么清晰的存在竟然变得那样模糊起来？
　　“我快要疯了！这个世界只有他才能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穆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有受虐的倾向。怎么越是感觉痛苦反而越是没有办法放开手。”
　　“不要去找他。”杨益仰靠在沙发上，天花板的暗纹盯久了感觉有些眩晕，“让他好好想想，不要把他逼得那么紧。而我们，也需要冷静一下，峋是对的。至于你的受虐倾向，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强调。”
　　“靠！”穆风被杨益气得从床上跳起来，指着杨益的鼻子开骂，“你他妈怎么说话呢？我哪里有那么变态了？我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罢了，你就顺杆儿往上爬了！就你他妈明白！你他妈要明白你来找我干嘛？你他妈自己冷静去吧。”
　　“你发泄完了？”杨益没理会穆风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应很是平淡。
　　“装什么大尾巴狼？”穆风哼了一声跌回床上，继续装死尸。
　　“现在咱们能依靠的只有咱们彼此了。”杨益闭上有些发疼的眼睛说道，“我现在面对空旷的房间总是感到空虚寒冷。”
　　“你不过是才几天就这样了，我已经对着空荡的房间多少年了！”穆风嗤笑，“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那种孤独感，估计你一辈子都没办法体会。”
　　“我体会过了。”杨益苦笑，“是的，我从来不理解孤独的滋味，可当峋离开我的时候，我真的体会到了。”
　　“哦？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也能体会到孤独？”穆风好奇地看向杨益。
　　“你也太武断了吧。”杨益很无奈，他知道自己和穆风的差异太大，可除了穆风，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谁去倾诉。“我虽然脑子比较直，可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人类能有的情绪我当然都能体会。”
　　“哦哦。”穆风应着，可那语气却满是质疑的感觉。
　　“我是感觉很迟钝，这我承认。”杨益没有理会穆风的调侃，缓缓倾诉着，这样敞开心门的方式，他甚至与李峋都从未有过。或者，人真的是这样，越是亲密的关系就越是无法敞开心扉。“可我该明白的还是明白的。小时候，我隐隐感觉峋的不同，他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那时的孩子，总是大声地笑，欢快地跑，做什么都是肆无忌惮的样子，对什么都充满兴趣，我都知道，因为我就是那样的人，于是遇到峋的时候我很奇怪，奇怪一个孩子能那样冰冷，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板着不会笑的脸，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的脸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我却总是感觉到他在悲鸣，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发出无声的悲鸣。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些悲伤。那种感觉对当时的我来说真的很神奇，小孩子嘛，感情总是很直接的，痛了委屈了就哭，高兴了就笑，很少有这种中间的情绪，不是痛也不是快乐，而是由心里向外散发的情绪。那种情绪很压抑，想哭却哭不出，更不可能和快乐沾边，沉甸甸的难受得很。于是那么小的我就本能地想拉他一把，他那瘦弱的身体，能承受多少呢？幸运的是，峋很依赖我，信任我，看着他慢慢走出阴霾，慢慢露出笑容，我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欣慰。”
　　“你以为你是他老爸吗？”穆风嘲讽道，听着杨益诉说着自己不能参与的李峋的过去，穆风各种羡慕嫉妒恨，可有什么办法，时光不能倒流，他也只能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没办法，现在想起来，我就是个老好人，不，应该说是小好人。”杨益耸了耸肩说道，“也就是那个时期，如果不是那个时候遇到他，我想一切也就不同了。人，随着时间的增长会变得越加不纯粹，如果是成年以后再相遇，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伸出自己的手。”
　　“你倒是够坦白。”穆风撇嘴。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杨益没理会穆风的嘲讽继续说道，“我回顾这三十多年的过往，努力想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我一直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很少去想那些哲理性的东西，太深奥的东西我是想不明白的，可我必须去想，因为我不想再失去。我想怎么样才能了解峋的想法，明白他的痛苦，想着怎样打开这没有出路的死结。”
　　“你倒是开窍了。”
　　“算是吧。”杨益的视线移向墙壁上穆风画中的李峋，那是上一次在穆风家里看到的那一副，穆风把李峋那孤